外面都瘋魔了,末璃這頭是一點不知。
但樹欲靜而風不止,她是不找事不惹事,但那麻煩事卻自動找上門來。
這一陣她的皇叔皇侄,皇姨皇姐們那是輪番的往她跟前刷臉,簡直煩不勝煩。
她是個深宮裡不得寵的冷竈,當皇子的時候就是個小透明,壓根沒人搭理。即便當了皇帝,那也是個是非人,誰吃飽了撐着敢往她跟前湊,也不怕被煞星爺爺颱風尾掃到,小命玩完。
好這突然要過生日了,這幫子平時連個面都見不着的皇室親戚,就一個接一個蹦躂出來,往她跟前湊趣。
這是怎麼了?
攝政王也不管管?就由着這幫貨上躥下跳,羣魔亂舞?
雖說她的生命本就無所事事,無聊的很。可也不樂意看着這幫虛情假意,恬不知恥的玩意啥時間喂!
影響食慾懂不懂?本來她的胃就很脆弱呢!
誒!對啊!她傻哦!攝政王這是將計就計,等着坑人呢,自然不會管。她竟然還指望他!
人還是的靠自己!不行,她得裝病了!
不然,就要真病咯!
於是末璃兩眼一翻,往後一仰,躺倒裝病。萬全和寶盒兩個把清心殿大門一關,奉旨閉門謝客!
得知小皇帝又病了,謝絕一切訪問。一向對小皇帝身體頗多怨言的攝政王,頭一回破天荒的因小傢伙生病而面露微笑。
這小東西還算聰明,不枉他高看一眼!
攝政王這一笑,把王寶寶嚇的不輕。
咋了?煞星爺爺這是盼着陛下生病吶!哎喲喂,是不是小皇帝命不久矣了?
不對不對!老奴婢在心裡搖了搖頭。
眼下煞星爺爺心之所惡,不是清心殿裡裝病的這位,而是在朝堂,在廟裡呢!
這京城裡現在可是亂套了,傳言紛紛,都說小皇帝這冷竈要熱了,背後有長生觀撐腰。依他所見,玄哦!
老話怎麼說來着?縣官不如現管!
長生子那是千真萬確的活神仙,可活神仙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在這皇宮裡現管着的,那還是攝政王啊。
御正殿和清心殿就隔着一道宮牆,要搞出點什麼意外,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末氏遺老們這一陣可算是抖起來的,皇宮裡來的那個勤,差點沒把清心殿的門檻踩斷。
這幫子人也是傻!就算是心有所圖,也不用急於一時吧。人才給三分顏色,他們倒是開起染坊來了。太心急,就着相咯。
倒是小皇帝,還有點意思!
自己生起病來,閉門不見客。比那幫遺老們,高明不少。
王寶寶覺着,這孩子要不是如今的處境,到能有一番作爲。只可惜,天下豈能有兩個真龍天子?
這條小龍註定是長不大咯!
不過這又關他什麼事呢,在皇宮裡做事頂重要的就是機靈,至於同情心,那是完全沒必要的。
小皇帝裝病閉門謝客,唯一能見到她的除了攝政王就是定期請平安脈的溫子言。
攝政王政務繁忙,這一陣就沒露面。倒是溫子言往清心殿跑的勤快,對外坐實了小皇帝“舊疾復發”的戲碼。
一時間宗室遺老,皇親國戚們都不敢再來叨擾陛下,生怕小皇帝是“衛階”轉世,看多了會被人活活看死。
末璃得了清閒,然而整天悶在寢殿裡不能出去,也是鬱悶的很。好容易煞星爺爺不拘着她了,卻被自家的極品親戚禍害。
瞧她這皇帝做的,真夠憋屈!
溫子言瞧着小皇帝如今的臉色是大好了,脈象也越來越穩當。只要好生將養,等長大了定無大礙。
只是這是個虛鳳假凰,大了卻也有大了的麻煩!
女孩子的身體終究比不得男孩子爽快,她這一天天大起來,將來的麻煩事還多着呢。
想到將來,溫太醫就一個頭兩個大。
呵呵,他還有心替小皇帝擔憂將來?也不想想自己腦殼發熱,如今泥足深陷,可如何是好?
萬一將來東窗事發……
不敢想,不敢想!
寢殿裡燒了炭盆,溫子言卻還是打了兩個寒顫,原本恬淡安寧的書生臉漸漸沉下去。
他臉色一沉,旁邊伺候着的寶盒就心裡咯噔一下。
“溫太醫,莫不是陛下身體有什麼不好?”
溫子言急忙搖了搖頭。
“非也,陛下脈象平和,身體康健。姑姑不必擔憂!”
不必擔憂?那你擺這死人臉給誰看?寶盒面色不悅,偷偷瞪他一眼。
溫子言心中苦笑。
這死人臉我擺給自己看行不行?跟你們主僕扯上關係,我就是個死人了喂!
坐在上首的末璃見了,連忙打發寶盒道。
“溫卿說沒事那就是沒事,你就不要多嘴了。對了,上回內務府送了些好香料過來,你去取來,讓溫卿挑些回去受用。”
寶盒一撅嘴,哼一聲轉身而去。
溫子言連忙抱拳躬身施禮。
“謝陛下厚愛,臣愧不敢當。”
末璃擺了擺手。
“有什麼不敢當。我這裡難得有點好東西,一個人也用不完,你分一點去用也好。不然放着也是放着。”
這話說得,實在有點可憐見。溫子言也只好不推辭了。
心裡明知道這小皇帝是對着自己賣可憐,可他心裡還是酸溜溜的,忍不住就真可憐她起來。
唉,陛下也是無奈啊!
心裡多了一念善,他就忍不住多嘴了。
“陛下……”
“怎麼?”見他臉色這樣古怪,倒叫末璃真有點擔心起自己來。
溫子言不知道自己當講不當講,有些事吧,論君臣之禮,他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論男女有別,卻又不好講了。
好在末璃到底頂着一個二十多歲的靈魂,不是真懵懂小兒。見對方這欲言又止的樣子,約莫也有些猜到了。
“可是我的身體有什麼不妥?”
溫子言抿了抿嘴,斯斯艾艾,斟酌開口。
“陛下的身子倒是妥當,不必擔憂。只是……陛下年歲漸長,恐怕……”
話說到這兒,末璃就全懂了。
是啊,年歲漸長,她這一身西洋鏡可還怎麼藏得住?
也就電視小說裡寫得容易,彷彿女主角女扮男裝出去,天下人都眼瞎了一般瞧不見。其實隨便來個小孩都看得穿好麼!
她以前藏得住,那是因爲年歲小,雌雄莫辯。可她不能一輩子當小孩啊?小皇帝終究有一天要長大。
除非……她死得早!
可她又不想死哇!
皺了皺眉,她暗歎一口氣,憂心忡忡的看向溫子言。
“溫卿,我的情況你是明白的,我也不瞞你。你覺得,我當如何是好?”
小皇帝問該怎麼辦?這話溫子言無言以對。
如何是好?他要是知道,就不會這麼爲難了。
可被這孩子這樣殷切期盼的看着,他心裡實在又不落忍。
“陛下,還是要早作打算!”
是啊,她應該早作打算!可她如今就是一隻斷翅的雛鳥,別說直飛雲霄,自在逍遙,就是連自保活命,也由不得她做主。
早作打算,談何容易!
想了想,她垂下眼皮,從懷裡掏出白玉小瓶,遞到溫子言面前。
溫子言愣一下,隨即連忙雙手捧着接過。
“這是……”
“這是我以前吃的藥,可以改變脈象。溫卿你看看。”
改變脈象?溫子言皺眉,連忙拔開瓶塞,把小玉瓶對着手心倒扣,一丸殷紅小藥落在掌心。
他仔細看了看,又低頭嗅了嗅。
“這是……什麼藥?”
末璃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不知道?溫子言又皺眉。這不知道的藥,她也敢吃?是了,這應該是崔昭儀和自己那個師傅弄得藥,小皇帝那時候還小,確實不知道。
只是這藥丸,他從未見過。嗅着氣息,覺得成分很複雜,一時弄不清楚。
“陛下這是……”
“溫卿,你能配出這藥嗎?”
溫子言一愣。
“陛下……”
末璃深吸一口氣。
“我想要繼續服藥!”
“不行!此乃虎狼之藥,陛下不可……”溫子言立刻反對。
醫者父母心,他雖不是太醫院最出色的醫生,可有些基本道理還是一想就通。
難怪一開始小皇帝的脈象那麼混亂,肯定是因爲吃了這藥的緣故。改變脈象,由女轉男,這得是多霸道的藥才能做到?想想都可怕。
這種藥吃多了,能有好?
這小孩子身體這麼糟糕,焉知不是長年累月吃這虎狼藥的緣故!
崔昭儀這做孃親的,也真狠得下心!他這一個外人都捨不得,當孃的卻捨得!
看着溫子言關切憂心的目光,末璃心頭一酸,眼眶就紅了。
她豈能不知道這是虎狼之藥?
可藥虎狼,人就不虎狼?人心比毒藥還毒!
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起來,能吃能睡,能笑能鬧,這感覺多美好。
可身體好就意味着她的秘密會很快曝光!她現在天天都生長痛,身體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成長。如無意外,一兩年之內她就會進入青春期。然後……
作爲現代人,她完全知道接下來自己這具雌雄莫辯的身體會發生什麼樣驚天動地的改變。
到時候,她會是怎樣一個下場呢?
想想都不寒而慄!
就算她一死了之,可身邊的人何其無辜?
她這條命,不僅僅是屬於她自己的。
她得儘可能的活下去,只有活着纔有希望!
深吸一口氣,她伸手握住溫子言的手。
“溫卿,我的身家性命,就全託付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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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卿家真是陛下的好閨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