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下車,把寶盒提溜上去。
長長一路不得伺候,寶盒早就焦急欲焚。此刻登上馬車一看,一顆心總算落地。
小主子全須全尾的坐在車裡,精神頭看着還行,小臉紅撲撲的。就是臉上有衣褶印,有礙觀瞻。
果然是不會伺候人的主,攝政王這個人,淨添亂。
心裡暗暗把展萬鈞罵了幾句,寶盒就一馬當先,大操大辦的忙活起來。
上午吃的藕粉早已經消化殆盡,又喝了許多水,末璃早就憋得難受。可一直和煞星爺爺獨處,她哪敢解手,只好熬着。
此刻看到寶盒如同見着救命恩人一般。
解放身心之後,又換了一身穿戴,重新梳頭裝扮,再帶上那沉重的象徵着無上皇權的九龍冠。
到底是年輕,臉上的衣褶印很快就消失了,睡出來的紅臉蛋也退了不少,只剩下淡淡的紅暈,倒顯得氣色不錯。
這一番妝扮又讓所有人足足等了兩柱香的時間,小皇帝這才施施然下車。
看到他全須全尾精神十足的下了車,文武百官都紛紛鬆了一口氣。畢竟在大家的心目中,這小傢伙的身體那是相當的弱。真怕他熬不過這一路,就直接給鎏玥改朝換代,那就太勁爆了。
末璃下了車,下意識就在人羣中尋找展萬鈞。
也不難找,一眼就瞧準。
攝政王人高,一身紫袍,玉樹臨風。
明明是自己最應該怕的人,但不知怎麼得,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她看到他就覺得格外安心。
展萬鈞也在看小皇帝。
小皇帝是真的小,又矮又小。即便是裹了七八層,戴着冠穿着履,他看起來也只是小小的一個人兒。
然而小小年紀眉目如畫,盡顯風流姿態。
當他是個寵物或吉祥物,倒也有點意思。
兩個人隔空對眼,一時都沒動。
文武百官一看這架勢,就紛紛暗自交換眼神。
小皇帝這是不敢妄動,看攝政王臉色呢。
寶盒和萬全也是如是想,只是他們心裡更憤怒。
展萬鈞也這麼認爲,只是他更願意等,等着看小皇帝怎麼做。
末璃把他仔仔細細看了一眼,越看心越怦怦直跳。
真是太帥了!真正的高帥富啊!就是能力太大,一條梟龍,降不住!
降不住就降不住唄,看看也好。
世人都愛美色,不分男女。
雖然把色心動到攝政王頭上,有點不知死活。
但她這也是苦中作樂。何況,對方於她有善意。彼此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這份善意,她可得好好利用纔是呢。
想到此處,她更覺自己應該主動一些。主動去親近這位煞星爺爺,多刷好感值。等把對方陣營的好感值刷到友好,那安全係數就高多了。
心動不如行動,小皇帝深吸一口氣,大踏步走向攝政王。
“展愛卿,朕年幼體弱,勞煩愛卿扶朕一把。”
說罷,一隻小手就施施然伸到對方面前。
明黃的朝服厚重,袖口壓着金線,顯得貴氣。這一團貴氣包裹着一隻雪白小手,猶如剝了皮的嫩筍一般,格外嬌嫩。
展萬鈞微微一笑,低頭拱了拱手。
“微臣遵旨!”
說罷,伸出大手一把握住了小手。
君臣二人就這麼手拉手,並肩攜手邁上石階,緩緩向上而去。
文武百官在後面跟上,一擡頭就能看到走在最前的這一對君臣。
本來羣臣心裡就有忐忑,按道理君臣有別,尊卑有份。展萬鈞雖是攝政王,在朝野當着不是皇帝的皇帝。可說破天,這鎏玥的皇帝也是小皇帝。
那麼按照規矩來說,就應該是小皇帝走在前頭,展萬鈞走在後頭。
這才叫君臣!
可問題是,展萬鈞肯屈居人後?小皇帝敢位居人前?
一個不肯,一個不敢,那可怎麼辦?
若是讓展萬鈞走前頭,那這規矩就壞了。煞星爺爺可以不在乎天下人唾罵,但文武百官和遺老遺少們可受不了。
齊駕並驅,是最妥當的辦法了。
可誰去和小皇帝說呢?誰也不敢!
攝政王把小皇帝攥手心裡不放,等閒不許別人接近。
也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跟小皇帝說過這事,更不知道小皇帝對此又是什麼態度。
要是小孩子不肯呢?那怎麼辦?
在長生觀門口鬧起來,也丟臉啊。
如今看到小皇帝從從容容自自在在的邀請攝政王並駕同行,攝政王也和和氣氣穩穩當當的牽了小皇帝的手,兩個人一起並肩走石階。
這君臣同樂,和諧美滿的樣子,真叫文武百官倍感欣慰。
要是不考慮現實情況,只看當下,這君臣和睦的一幕能名垂青史。
小皇帝人小步子也小,自然走得慢。攝政王人大,步子大,但爲了遷就小皇帝,竟也願意慢騰騰的陪着走。
一個高大威猛,一個嬌小玲瓏,別有一番互補登對。
末璃被展萬鈞牽着,一步一步拾階而上。
山裡有些冷,但好在還有陽光,風並不刺骨。
長生觀地勢很高,但石階修的又寬又平,走起來並不十分吃力。
到山門前,便有一位穿戴華麗的老道迎上來。
“貧道給陛下和攝政王稽首了。”到跟前,老道就拱手施了一禮。
末璃愣一下,定睛一瞧。
老道穿着一身藍白相間的道袍,頭帶紫金蓮花冠,身披五彩金絲綬帶,腳踩祥雲高頭履,手拿一柄墨玉如意拂塵。白眉白鬚,鶴髮童顏,笑容和藹,步履矯健,龍行鶴舞一般款款而來。
還真是一個道骨仙風的世外高人樣!
這就是長生觀的觀主祁進?
看起來也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嘛!
老道面聖只是稽首一禮,顯得十分輕描淡寫。不過介於長生觀在鎏玥的超然地位,末璃覺得這也很正常。
修道之人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超然出世。既然是出世之人,自然不必再守凡塵約束。
能稽首一禮,已經算是給皇帝和攝政王大面子了!
末璃眨巴眨巴眼睛,跟瞧西洋鏡似得把這位老神仙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伸手一託。
“觀主免禮!”
結果老神仙臉色一怔,面露尷尬。
旁邊攝政王噗的笑了一聲,把手心裡抓着的小手輕輕一捏,小聲道。
“他不是祁進。他是祁進的徒弟,叫玄靈子。”
啊?不是祁進?
鬧笑話了!
小皇帝臉微微一紅,嘿嘿一笑。
攝政王輕輕一揮手。
“前頭帶路吧。”
玄靈子便把手裡的拂塵輕輕一甩,擡手唸了一聲“無量天尊”,含笑一伸手。
“陛下,攝政王,請!”
末璃趕忙擡頭挺胸,板起臉,一搖一擺的跟着攝政王往裡走。
一邊走一邊心裡嘀咕。
坐下弟子已經這般派頭十足,那觀主祁進的派頭得有多大?
肯定是比她這個皇帝和身邊這個攝政王大,你看祁進都不來門口迎接,要他們兩個自己走進去見他。
如此一想,她便對這位神秘的觀主更加好奇起來。
這得是什麼樣的人物,才能凌駕於皇權之上?連皇帝和權臣的面子都可以不賣?
然而跟着玄靈子往裡走,一直走到三清大殿,也未見祁進露面。
只是由玄靈子領着,讓小皇帝和攝政王各自分別拜過三清四諦。
這裡是長生觀,展萬鈞也不敢胡來,便老老實實依着規矩做他的人臣,屈居小皇帝之後。
拜過了三清四諦,天色已經漸漸發暗。
顯然今天是輪不到祈雪了。
玄靈子繼續帶路,領着小皇帝和攝政王到後殿,說是他師傅也就是長生觀觀主長生子祁進在後殿會見。
到此,末璃已經被磨的服氣,對祁進心服口服。
自己服不叫服,連攝政王都服,那才叫真服!連展萬鈞都乖乖聽話,該拜就拜,該等就等。她這個傀儡小皇帝還能說什麼?
服就一個字!
哎呀,她真是好奇死了。這個祁進得是怎麼一個三頭六臂,才能把展萬鈞這樣肆無忌憚縱橫朝野的大權臣也給收拾得這麼服氣?
兩人跟着玄靈子到後殿,一進院子末璃就被景色迷住了。
如今冬至已過,萬物蕭條,到處都是一派蕭瑟之相。花不紅,柳不綠,天不藍,水不清。就連皇宮裡都沒什麼好景色可看!
可這後院裡,卻是花也紅,樹也綠,竹葉翠,草兒青,一汪清泉一縷飛瀑,竟是一番春意盎然之色。
難道這真是神仙住的地方?
要不然怎麼能如此逆天而行?
正看得眼花,忽而傳來嘚嘚的輕響。
末璃擡頭一看,之間一叢翠竹之中,慢悠悠走出一隻健碩高大的梅花鹿。那梅花鹿身披七星白斑,頭頂碩大鹿角,枝杈嶙峋,不似凡物。
而鹿背之上,斜坐着一個身穿白袍,披頭散髮的男人。
因爲打小營養不良,末璃的視力也有所影響,隔着遠一時瞧不清那鹿背上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那大梅花鹿慢悠悠走過來,越來越近。
她也就慢慢看清,於是張大嘴露出一個驚訝之相。
------題外話------
接下來小皇帝會看到什麼呢?
呼呼呼呼,懸念,懸念!
春雨綿綿,驟冷驟暖,美人們要保重身體哦!
生病我會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