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突使美男計,叫末璃心頭警鈴大作。未等攝政王說完,她就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啪的捧住對方的腦袋,一低頭用自己的額頭頂住他的額頭。
攝政王的後半截話就被堵在喉嚨裡。
末璃閉上眼不去看他,免得被電暈。額頭緊緊貼着,嘴裡小聲的說。
“嗯,不燙,沒發熱,問題應該不大。”
說着便又放開手,退開一步,一扭頭,看到桌上的藥碗。
“咦,愛卿你的藥還沒喝。”
她又伸手端起藥碗。
“呀,都冷了!來人!”
王寶寶立刻從陰影裡跳出來,躬身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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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麼伺候的?怎麼給王爺喝冷藥?”小皇帝呵斥道。
好這一碰頭,一端碗,一吆喝,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王寶寶偷眼看攝政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半截話被攔腰截斷,堵在喉嚨裡說不出。展萬鈞索性就不說了,冷眼看小皇帝折騰。
且看這小東西到底想幹嘛!
攝政王不吭聲,顯然是指望不上,王寶寶只好斯斯艾艾的開口。
“是,奴婢該死,奴婢這就叫人重新去把藥煎了。”
“那又要等多久。去熱一熱,再端上來。”末璃把藥碗往桌上一放。
王寶寶連忙親自上前雙手端起,轉身送出去。
裡頭小皇帝還不消停。
“空腹喝藥傷胃,愛卿你肚子餓不餓?有吃宵夜麼?沒吃的話,就嚐嚐我帶來的粥吧。可好吃了!”
說着,也不管攝政王要不要吃,她就自作主張的把小太監手裡抱的暖包打開,從裡面捧出一缸熱粥。
又是粥!也是,除了粥這小東西還能有什麼?可誰要吃那些淡啦吧唧,全是水的玩意!展萬鈞心裡想。
可等小皇帝把瓷缸捧到他桌上,伸手揭開蓋,一股米香溢出,他的肚子就自作主張的餓了。
粥,也不是不可以吃的!
小皇帝眯眼笑,小狐狸似得偷偷看着他。
展萬鈞有點不好意思,但又不願意叫這小東西看扁了自己,便咳嗽一聲拉長臉,表示自己纔不屑吃這些玩意呢。
小皇帝表示,早就知道這大爺是個傲嬌啦。
得了,九五之尊親自動手給大爺你當服務員,就請賞個臉吧。
她親自捧着粥遞到他面前。
展萬鈞低頭看看面前的熱粥,擡頭看看小皇帝的熱臉。
燈光,水汽,粉面,黑眸,紅脣。寒夜森森,白雪霏霏,唯她似一縷陽光,燦爛依舊。
想着她就煩,見了她就氣,可她擺出這樣的臉,他卻又……氣不氣來了。
熱粥蘊起水汽朧在他臉上,把硬朗的線條撫平些許。
他也不是不能承她的好!他心頭一軟,這憋着的怨氣就噗的散了。怨氣一散,嘴角就漾出笑意,這笑隨着熱氣蒸騰而起浮上雙眼。
展萬鈞眯着眼,輕輕罵了一句。
“胡鬧!”
傲嬌,抖S傲嬌!妥妥噠!末璃在心裡哼哼一笑,也微微一挑嘴角,笑眯眯道。
“那也只是對愛卿你一人胡鬧!”
這話說的……頗有點……曖昧了!
然而對方是一個小孩子,又長得着實漂亮,叫人無從生氣。這人長得好看果然就佔便宜,你看,他竟然對這小東西生不起氣來。
小小年紀就這樣工於心計,曲意奉承。她就不能學點好!
小傢伙的討好名單裡,他既不是唯一,只怕也不是第一。
她的粥,她的好,她的微笑,他的馬屁,究竟要付與多少人才夠?
不知不覺間,展萬鈞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內心竟對小皇帝有了一絲獨佔欲。
然而末璃對此絲毫未覺,仍舊笑眯眯自鳴得意,爲自己能成功討好到煞星爺爺。
攝政王眯了眯眼,把心中莫名其妙的心思一一壓下,伸手連粥帶碗以及小皇帝的雙手,一同握住。
“難得陛下一番厚愛,那微臣就受之不恭了。”
展萬鈞臉上的笑意微微一濃,然而心裡卻仍是忍不住的冷嘲熱諷。彷彿若是不說上幾句壞話,他就真要被她迷了心竅。
唯有如此說上幾句,方纔顯得他還是明察秋毫,不爲所動。
這不是展萬鈞第一次握小皇帝的手,但仍舊在心裡驚歎一聲。
真小!
明明是一把枯骨,但握在手裡卻顯得綿軟,看來這小東西還是有幾兩肉的。
而末璃則在同一時間驚歎。
真大!
說起來真是遺憾,在現代她都沒來得及好好談個戀愛,感受感受被男人捧在手心的感覺,就英年早逝。
現如今重生在這裡,連活命都成了問題,更別提戀愛。
唉,這就是被男人握在手心的感覺嗎?
好像不是感覺溫暖,而是感覺心驚呢。
想到這裡,她不由心生怯意,嚥了咽口水,用力把碗往桌上一放,撒開手。
“快喝吧,趁熱。”
說完,不露痕跡的後退了一步。
末璃一退,展萬鈞也不追。心裡有一點不捨,然而他理智尚存,知道自己不該追。
他冷眼看,抿嘴淡然一笑,裝作若無其事的低頭喝粥。
見煞星爺爺老實喝粥了,末璃鬆了一口氣,隨意的四處看了看。
這屋子素淨,幾乎沒有什麼裝飾性的擺設,靠牆就是一排書架,只堆了半壁書,其他都堆着奏摺。奏摺有新有舊,摻雜在一起,似乎時常有人取用。
書桌上也擺了一摞,她低頭看了一眼,眯着眼數了數。
哇,足足十二本。呵呵,不愧是總裁大人,工作真忙啊。
“陛下何不看看?”展萬鈞突然道。
“誒?”末璃愕然擡頭,卻正好對上他探尋的雙眼。
看什麼?奏摺?不不不,她怎麼能看這些東西。下意識之間,她想搖頭拒絕。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斷然拒絕的話,行事又太落於痕跡。
她既然是兒皇帝,就實在不必太步步謹慎。那話怎麼說來着——解釋就是掩飾,太刻意了反而惹人猜忌。
於是她索性坦然和他對視,把頭一歪,反問。
“我可以看?”
沒想到對方這樣坦然,倒叫展萬鈞接不住話,只好一點頭。
“當然。”
“那我就看了。”末璃咧嘴一笑,還真伸手抓了一本,翻開就看。
沒想到她運氣那麼好,這頭一本就是宗室遺老彈劾攝政王的摺子。摺子言辭可謂激烈,就差沒指着展萬鈞鼻子痛罵他是亂臣賊子。
而究其原因,只是因爲展萬鈞把原本戶部撥給內務府辦萬壽宴採買鮮花蔬果的十萬兩花果銀,轉給了工部。以至於萬壽宴上擺的鮮花和供果只能就近採買,南邊的果子就運不過來了。因爲沒錢交運費!
哇!想不到她一場壽宴的花果銀就要十萬兩!當了這些日子的皇帝,她都沒覺出有什麼特殊待遇。這回可算是見識了!
十萬兩,就買點鮮花和果子,太奢侈了。這得吃出什麼樣的花來,才能用十萬兩?
其實不用猜也知道,內務府那幫人指不定要吃多少回扣呢。這上摺子的肯定也是同夥,要不然能這麼着急?
哼!反正十萬兩也落不到她嘴裡,沒有也好!
末璃把奏摺合上,隨意放在一邊,又拿起一本翻開來看。
這一本是哭窮來的!工部侍郎表示十萬兩銀子只夠在京城郊外修個水渠,江南那邊修水利還缺着大把銀子呢。
缺銀子這種事,她反正是沒辦法的。小皇帝扁扁嘴,再換一本。
還是哭窮的,只不過換成了京兆尹。說是城外流民巷裡凍死了好些人,難民都沒吃的沒穿的。府尹大人想在城隍廟開粥鋪賑災,可戶部不給銀子,也不給糧食。所以求告到攝政王這裡。
啊?她光顧着下雪可以顯擺自己的“誠心”,卻忘了下雪即意味着酷寒。寒冬臘月,普通人家尚且年關難過,更何況那些貧苦流民。
內務府給她辦壽宴,買個花果就敢獅子大開口十萬兩。這十萬兩,用來施粥賑災,能救多少條命?
可這筆銀子,已經給了工部修水渠,只夠修京城郊外的。江南那邊還缺着銀子呢。
啊啊,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她是萬萬沒想到,原來朝廷缺錢已經如斯。
看了三本就沒一點好事,她有點看不下去了。於是合上摺子,擡起頭,看向攝政王。
展萬鈞也看着她,一副“陛下看過摺子之後有什麼感想沒有,說來給微臣聽聽”的樣子。
什麼感想?當皇帝真沒勁!
別說管一個國家,就是讓她管一個小家,她都不樂意。
嫌累!人累,心累!而且累死了,也沒人念你的好!
不然你看攝政王!多想不開,要當皇帝,管着這天下,天天在御正殿加班,操碎了心。結果底下這班文武朝臣,除了跟他哭窮要錢,就是罵他亂臣賊子,哪個念他的好?
也就她,還想着送小紅花表揚表揚他。
可他還不領情呢!
可見男人都是犯賤!罵他的,討債的,他就勞心費力的給。上趕着討好他,表揚他的,他到傲嬌抖S起來。
欠虐!
末璃在肚皮裡把煞星爺爺腹誹了一頓。
展萬鈞怎麼覺得小皇帝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滿了同情之色,心想這真是見了鬼了。
他要他同情?小命都握在他手裡,這小東西還敢同情他?
翻了天了!
當即冷哼一聲,啪的把手裡的粥碗砸在桌上,倨傲仰首道。
“陛下怎麼不說話?莫不是覺得微臣處置國事有紕漏之處?”
看看,又傲嬌了不是!末璃嘿嘿一笑,連忙把手裡的摺子放下,轉身上前,擺手道。
“怎麼會!愛卿你處置國事,很是妥當,怎麼會有紕漏之處。”
“哦?既無紕漏,那爲何陛下那樣看我?似有埋怨之色?”傲嬌之王哪裡輕易就能順毛,繼續挑刺。
小皇帝上前到近處,滿臉堆笑。
“埋怨?當然。我怨王爺你身爲朝廷棟樑,卻不知愛惜身體。我要是不來,愛卿連藥都不記得喝。不喝藥病怎麼能好?生病多難受,我可是最清楚。愛卿你說是不是?”
展萬鈞一挑眉,似笑非笑看着小皇帝。
這話說得真是高明之極!四兩撥千斤的就把話全給丟回來了。
小皇帝的嘴皮子是越發能耐了。
小小年紀,大大心機,甜言蜜語,曲意奉承,能屈能伸,進退自如,難得的是腦瓜子又夠清醒,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倒也算得上皇宮裡一個妙人!
於是他重重一點頭。
“是,陛下疼我,微臣懂得。”
哦哦,愛卿你可算開竅了。我疼你,你也要疼我。這樣我們才能你好我好,大家一起好。
末璃雙眼星星閃,正要趁熱打鐵更近一步,可巧王寶寶把熱好的藥送來了。她立即一馬當先伸手接過,親自捧到嘴邊吹了吹,才又轉送到展萬鈞面前。
“愛卿快把藥喝了,小心燙嘴。”
這真是有點肉麻過頭了!但這小東西打一進門就在肉麻的拍他馬屁,這會子再做什麼肉麻舉動,也不足以讓展萬鈞吃驚。
攝政王淡定自若的接過藥碗,面不改色一口喝了。
“苦不苦?愛卿要不要來塊蜜餞?”小皇帝又在耳邊呱噪,還擺出一臉的憂心,彷彿這苦藥是倒進他嘴裡似得。
“不必,微臣不覺得苦。”展萬鈞冷眼看她裝。
末璃也看他裝。
不苦!硬漢作風!男人吶,你懂得。
------題外話------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戰鬥,妙就妙在曖昧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