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宮中的神廟寂靜無聲,寂靜之中透着神秘。
紫微大帝心中在這一刻反倒是寧靜了下來,他覺得自己的狀態千百年來從來沒有這麼的好過,對於他來說,自從不周山斷,天宮覆滅之後,他的人生便進入了灰暗時期,如果說在那之前他是以一種超然的心態看着天下間風雲人事,那麼在那之後,他便是以緊閉着脣線刻畫着他內心深處的痛苦。
雖然他一直是以牛憐花這個名字在天下行走,但是心中卻堅信自己將有一天會站在不周山巔的天宮之頂,聽着萬妖朝拜歡呼,他堅信有一天他會名正言順的聽到別人在不周山喊上一句太子。但是他沒有等到那一天,他等來的是輪迴破碎,不周倒塌。
然後,就是他的亡命,跟隨三叔四處的躲藏。最終,三叔也走了,留下他一個拖着重傷之軀在天地間遊蕩,這千年來,他每當閉上眼睛之後就會覺得天下間飄蕩着那些妖魂。
“這個天地是妖族在推動着他的變遷。”他總是這般地想着,心中也理所當然的認爲這個天地屬於妖族,除了妖族之外,沒有哪一種生靈有資格擁有他。
往事如煙塵在紫微大帝的眼前心中浮現,又散去。他覺得自己像是蛻去蛹殼後的蝴蝶,輕盈的風中飛起,世界因此而不同。
蛻變就在這一刻,他從沒有想過這一天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現。
他的心神飄揚而起,與周天星辰相接,感受着天地數千年來的滄桑變遷。他身上的氣息在這一刻像要與天地相合,星光璀璨。
神廟之中的陳景卻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眼彷彿亙古以來便存在於天地間,在這一剎那,竟是有着蒼茫天意,注視紫微大帝的那一剎那,雙目之中有兩道劍光直射而出,一閃,便已經到紫微大帝的面前,星光閃動,那兩道劍光無聲的消散。
紫微大帝這時並不理會陳景,他就像是蛻蛹即將騰飛的蝶,正是關鍵之時。然而,不見陳景有動作,卻有一道劍光自石像之後衝起,劍光一出,如奔雷驚閃,紫微大帝大驚失色,一道勢若奔雷的劍芒卻已然指向他的眉間。
這是先天劍器纔會有的威勢,這是帝王劍,那一抹劍光之後是葉清雪。
他萬萬沒有料到葉清雪居然早就躲在了陳景的石像之後,把握着這一剎那的機兆一劍直刺。天下間能受得了葉清雪偷襲般一劍的只怕沒有了,只是他們這般的人物又豈會給人偷襲了,這次實在是各種因果交織在一起纔會如此。
紫微大帝驚恐萬分,前一念才覺得自己要與天地相通,這一刻卻覺得如墜冰窖。死亡的危險在這一刻涌上心頭,他發出一聲大吼,吼聲之中有恐懼,有憤怒,恐懼於死亡來得如此之快,在他對自己的生命將要有一個新的詮釋之時,生命竟是已到盡頭。憤怒於葉清雪居然會躲在陳景的神廟之中偷襲之己,又極爲不甘,不甘自己明明是在算計着陳景,卻反被他算計了。
伴隨着這一聲吼叫,一柄赤紅飛刀直取葉清雪。這斬仙飛不擋葉清雪手中的帝王劍,卻直擊葉清雪本人,他在這生死一線之間依然知道是擋不住的,斬仙飛刀可斬元神靈魂,卻擋不了葉清雪手中的劍。
紫微大帝在搏命,以命換命。他是無奈的選擇,此時無論怎麼樣都擋不住了葉清雪的帝王劍,只得以這種方式逼退葉清雪,這也是他這一刻他心最原始最的做法。
然而葉清雪卻不管不顧,一劍直刺紫微大帝的眉心。但是卻有一道白光如線一般的纏上了赤紅飛刀,那是陳景憑信仰凝結而成的。
紫微大帝身上虹光突然涌起,他的身體在虹光之中消散。劍己至紫微大帝眉心,一團星光自他眉心爆閃而出,星光之中可見有星辰圖浮現。
葉清雪卻像是早已經將全身法力都集中到了一劍之中,從拔劍而出的那一瞬間已然傾盡了全身法力與神通。她手中的劍從來沒有變過,從一開始就是那麼的決然,她眼神從來沒有變過,從一開就是那是那麼的冷寂。她臉上那冰冷的金色面具沒有一絲的感情。
帝王劍帶着一抹刺眼的光華,刺破紫微大帝眉心閃耀出的星圖,刺入虹光之中,虹光散氣,劍入紫微眉心。
紫微大帝感受到了冰冷的劍刃破入了額頭之中,隨着冰冷劍刃的破入額頭剎那,冰冷而的雷霆破開他的意識,無從抵擋。
他的雙眼看到的是葉清雪那冰冷麪具之後的仿如大道之眼般的眼神。
紫微大帝的身體在虛空拋飛。
虛空之中一片星光一閃,即將逝滅之時,葉清雪突然憑空一把抓入手中,紫微大帝落在紫微宮的王座上,他的眼睛仍然未閉上,眼眸之中倒映着葉清雪消失的景象。
陳景的耳中卻在葉清雪消失的一瞬間聽到葉清雪的話。
“隨我去勾陳宮。”
自葉清雪出現的時到紫微大帝死去不過是一抹劍光劃過紫微宮的一瞬間,劍光消失,葉清雪居然就要去殺勾陳大帝。陳景沒有想到過,在葉清雪話傳來之時他感到驚訝,卻迅速的跟隨着葉清雪而去。只是他的腦海之中還在迴盪着葉清雪的那一劍。
葉清雪的那一劍之中蘊含着的是雷霆,自九天而下雷霆之威全都蘊含在那一劍之中,這是陳景最切身的感受。
前方葉清雪穿梭虛空,陳景緊隨其他,入眼的只有煙雲。
在陳景還未能將葉清雪的那一劍與紫微大帝就這麼死了的感覺與事實徹底消化,葉清雪突然消失,像是一頭鑽進了水中,轉眼之中已經模糊消失,陳景知道她進了勾陳宮。
勾陳大帝坐於勾陳宮中,這宮殿對於任何一個修行之人來說都是極有益處的,由其是對於那些已經感應天地的修道者來說,更是妙不可言。
勾陳大帝坐在於王座之上,突然心有觸動,想起了早己在埋藏於記憶深處的童年。他仍然記得自己所在寨子叫陽平寨。從小聽着一個個關於陽平寨的故事成長着,那個時候,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被陽平山中的道長收爲徒弟,只有陽平寨中的人才會知道,陽平山中有一座陽陽觀,那是陽平寨的祖先建立的道觀,道觀有一個傳統,只要是陽平寨中出生的小孩子在十二歲的時候都有機會去陰陽觀拜見觀主,並獲得一個修行的機會,關鍵是要獨自上山,只有自己一個人從山下的陽平寨中來到陰陽觀纔有見到陰陽觀主的資格。
陽平山很大,也很危險,雖然那麼多年來從來沒有誰在那一過程之中失去生命,但是上山的危險卻將大部人都阻隔了。陽平一秋上了山,來到了陰陽觀前。
陽平寨中的人都以陽平爲姓,陽平一秋至今還記得當他第一眼看到陰陽觀時的心情,他覺得自己見到了世間最美好的東西。他在山中學習,三年後正式成爲陰觀觀的弟子,四十年後成爲陰陽觀主。
他突然警覺的睜開眼睛,自從得了這勾陳宮以來他便坐在這宮中沒有離開過,感受着天地的變遷,體味着天地間的奧義,然而這時卻心靈悸動,他感覺有事將在自己身上發生,有沉重濃郁的殺氣纏上了他的靈覺。
他大驚失色,對於他來說,他不問世間思怨,只一心求道,雖然修的不是三位道祖的任何一脈,但卻絕對是先天大道,絕不會出生走火入魔和心神不穩這樣的事發生。
他知道有事將要在自己的身上發生,而且是避無可避的。
感應到一團黑中浮紅氣不知何時已經纏上了自己的元神,他心中大驚失色,暗道:“何時之間,我已經與沾染了這許多因果了。”
這時,他突然想到了師父在正式收他爲徒時所的第一句話:“若有一天,你發覺因果纏身,要記得要回到陰陽觀中來,萬事皆休,你要儘量少沾染紅塵,天地間處處都是殺劫,不知不覺間便會纏上你。”
當時的他還想不透師父爲什麼說這此,後來隨着他的修爲越來越高,有了自己道理,師父最開始的這些告誡反而遺忘了,這時想起,他背脊上竟是起了絲絲的冷汗。
心中再次想起師父說的話:“我們這陰陽觀的修行法門絕不在世間任何修行法門之下,只要將本門道典參悟透了,天下地下,皆可去得。”
“是啊,我何需捨本逐末的佔這勾陳宮,本門道典都未能悟透卻來到這紅塵殺戮場中,真是大道迷眼向天求,不知身中有道靜心觀。”陽平一秋低聲地念着,突然起身朝宮殿外而去,每走一步身上都有一道劍光斬在身後,足足走了三十六步,那是這百年他與這勾陳宮建立聯繫,在這步出大殿的過程之中全都斬去了。
一步來到了勾陳宮外,看着億萬裡的虛空,心神清明,天地盡在心中。元神受到牽引,升騰而起,竟是在他的頭頂形成一片天河景象,他心中喜悅,棄了勾陳宮竟讓他的修行大進一步,修成了師門道典之中的天河元神。
天河將陽平一秋肉身捲入其中,直朝大地上陽平山的陰陽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