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蘆州風雪內陳景正被接受了掌門令的羅浮大師姐追殺之時,而九華州的繡春彎卻正是春暖花開之時。自陳景走後一直平靜的河域突然自上游傳導過來一種其特的韻律。這韻律直接震盪着敕符靈魂,繡春彎神像雖然沒有意識,然而本體卻仍然在這繡春彎中享香火,吞吐着天地靈氣,吸納着河域靈力地氣粹煉神像。但卻是陳景本體肉身所在,神魂之中有着敕符,將感應到傳導給了萬里之外的陳景。
夜晚之時,大紅蝦來到河神廟中,大聲道:“河神爺,龍王爺點卯了。”
河神一動不動,也沒有任何的迴音,就像是死物。在大紅蝦的心中,自從一年前起,陳景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沒有再說過任何一句話。
這把大紅蝦可急的不得了,涇河龍王點卯是非去不可的,如果不去的話,會被剝了神位,然後魂飛魄散的。可他沒有辦法,只得每天在河廟中轉動着,呼喊着。
涇河的源頭是崑崙山,而涇河龍王的行宮也在崑崙山腳下的河域之中。
這水源並不只是明面上地表山川中彙集而成涇河的,而是自地底涌起的靈泉,帶着濃郁的崑崙山靈氣。千百年來,這靈氣曾讓無數的生靈化爲妖,然而真正脫穎而出的卻只有一條普通的蛇,最終化而爲蛟,並被他奪得了涇河龍王之位。
但是他心中一直有一個願望,就是有一天能將那崑崙靈脈佔據,他相信,只要自己將靈脈佔據了,就能借靈脈之力化蛟爲龍,從此騰雲九天,遨遊虛空,興雲佈雨,成爲當今天地間唯一的龍王。所以他纔會在一百年前,興涇河之水而淹崑崙山脈,想要將盤踞在山中的崑崙派趕走,然而當他與崑崙派中人一戰而輸了。這一百年來,潛心修行,雖然法力仍然沒有多大增長,可是對於法力的應用已經又突破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涇河最深處自然就是涇河龍王所在的地方,他正坐在一座並不大的行宮之中的金色座位上。自從他看到過崑崙那層層疊疊的道殿之後,就再也不想打造自己洞府了,覺得無論打造的多麼華麗在崑崙羣殿前都如小孩子的玩意。
他偶爾在夜深人靜之時,也會想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建出那樣的一片道殿,依山勢而建,下接通地脈,光形成的那股陣式就能牽引周天靈氣彙集。而涇河不過是崑崙山中溢出的靈氣彙集而成的。又總會想千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那能統領天下羣仙的天庭都消失了。
這不過是偶爾間的念頭,他更多的時間修行養神,他雖然已經百年沒有增長法力了,但是道行卻能增長的,今時今日的他有自信戰勝一百年的他,雖然法力都一樣。
“天劫不可渡,那我就引一次人劫,藉機突破蛟身,脫去蛟身,證那龍王神位。”
涇河蛟龍王幻化出來的人身,坐在那是金黃色的寶座上,右手卻以一種緩慢還沉重的手勢拍着座位旁邊的一根短柱,一圈圈的波紋自那玉白短柱上擴散開來,順着涇河傳到極遠。
天地依然平靜,涇河卻震動了。
陳景自然也感覺到了涇河蛟龍王的招集信息,自離開繡春彎神像以來,他慢慢的才發現其實自己並沒有獨立分離出來。只不過是意念分離寄託在了劍蝶當中,真正的根本靈魂還在神像之中。神像若是被毀了,那寄託在劍蝶之中的陰神也就成了無根之本,必定要隨風而滅了。
陳景在心中感應到涇河龍王招喚時正在離開蘆州羅浮。而現在正在往回趕,可是卻有羅浮劍派的大師姐離塵緊緊地追在身後。
在一片霞光照耀下的山頂,陳景靜立在那裡,而對面山頂上站着的是離塵。霞光之中,離塵仰頭喝着酒,眼看着陳景。
陳景遠遠對離塵說道:“我們談一談。”
“好。”離塵爽快的答道,只是聲音很冷。
陳景微笑道:“你也看到了,我根本就沒有得到你們羅浮的《祭劍心經》,如果得到了的話,我的劍罡也不會還這麼散。”
“我知道。”離塵再喝一口酒說道,風將她那高高紮在後面的頭髮吹的飛起。
“那你爲什麼還要追我。”陳景說道。
離塵仰頭喝下一口酒,並不說話。
陳景卻絲毫不敢放鬆,說道:“你已經追殺了我大半個月了,要不我們都休息一下吧。”
“好。”離塵立即回答道。
陳景卻嘆了口氣說道:“你這人不講信譽,說話不會算話。”
離塵仰頭再喝一口酒,眼睛看着陳景,沒有說話。
“呃,要不這樣,等我找到我師姐,從她那裡將從你們羅浮借出來的《祭劍心經》拿來,還給你,讓你帶回去怎麼樣,這樣你也不會受你師父的責罰了。”
“好。”離塵依然是很快的回答道。
“這也好,那也好,你放過我好不好。”陳景突然問道。
離塵眼中閃過諷刺的光芒,兩指間夾着的尋一道劍刃在虛空中一劃,人已經消失。陳景頓時化爲一道劍光朝天際激射而去,而在後面則有一道劍光一閃一逝的追逐着。
陳景這半個月與離塵不知道鬥劍多少回了,只是每一次都處於下風,只得不斷的逃。她畢竟是羅浮劍派的大弟子,無論是祭劍法門還是修行法訣都要比陳景高明的多,若不是陳景他在秦廣城中三百年,凝結成了劍罡的話,現在劍還不過是凝煞而已,他又沒有正宗的祭劍之法,無論是劍體生罡,還是化形都是生死一線之後成功的,而且即使是成功了,比起離塵這正宗的羅浮傳人來,也差上不少。
一輪圓月,一片劍光,一塊被劍光攪的盪漾不平的虛空。
陳景幻出人身,手中一道鬆散的劍光,在月光顯得格外的飄渺,就像是陳景從天邊摘下的一縷雲採。而離塵一手拿着酒葫蘆,另一手的食指與中指之間夾着一抹冰雪般的劍光,與陳景兩人在月光星空下飄忽幻轉。
瞬劍術,劍訣、心態,兩人糾纏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就如兩隻在夜空之中翩飛的蝴蝶。有在下面山間擡頭吞吐靈氣的妖類,頓時嚇的躲進自己的洞府之中,驚恐地看着天空之中一掠而過的殺氣團。
“那是什麼?”一隻小鳥對同住一個山谷的另一隻小鳥問道。
“好像是兩個人。”
“廢話,當然是兩個人,難道還是兩隻鳥。”
“那也說不準,沒準就是我們鳥界的前輩呢。”另一隻小鳥說道。
陳景不知道離塵有沒有盡力,他卻知道自己已經盡力了,無論是瞬劍術,還是心力,亦或劍訣,都是竭盡全力的發揮着。唯一沒有用出來的就是蝴蝶的本命神通。
而是離塵除了劍術之外,也沒有使用任何的別的法術。但是陳景卻感覺壓力起來越大,對方的劍術展開就像是蘆州的風雪一樣,綿綿不盡,無孔不入。
雖是如此,陳景依然憑着劍術與離塵相鬥,沒有想過去使用那蝴蝶的本命幻術。不到萬不得己時,他不想使用,若真有生命危險的話,那將會是唯一的逃命之法,還有一點的就是,陳景並不確這幻術使出來能不能迷得了離塵,像她這種心志堅定的人,極難受迷。羅浮又是千年傳承的大派,說不定她就練了什麼專破幻術的劍術。
時間一天天的過,陳景化而爲蝶在虛空之中拼了命的飛逝,而蝴蝶的周身則有一柄無柄小劍刃劈劃着,劍劍不離上下左右,靈動而森寒,所過之處虛空都似要凝結,而劍下的蝴蝶翩翩而飛,就如身處於暴風雨中,隨時都可能覆滅。
一路朝九華州而去,身處於遙光劍網下的陳景有一種身處於漫天風雪之中的感覺,無論從哪裡看去都是點點雪花飄落,他知道那不是雪花,那是劍尖,觸之則死的劍光。
陳景自修行以來,早已經寒署不侵,然而現在他卻周身生寒,就像是他自己本來就是一隻蝴蝶在冬雪之中掙扎。寒意起來越重,這些寒意在他的周身像是要結出一層霜,將空間凝凍住。陳景慢慢的生出了沉重的感覺,幾乎覺得蝴蝶翅膀已經結了一層冰霜的感覺。
陳景知道自己的法力只不過是劍中的靈力,而對方的法力要高出許多,相應的劍訣威力也要大上許多。那離塵的遙光劍所過之處,已經有風雪生出。劍光在虛空一閃,便是一片風雪飄揚,而其中蝴蝶則是迅速閃逝而走。
陳景因爲法力不敵,所以並不糾纏,若是糾纏他必定要陷入離塵無窮無盡的劍意當中。閃逝而走,眼前一道森寒劍光當頭避下,劃過虛空,劍光才現,劍已經臨身,在迷天蝶的眼中,這劍就是虛空之中穿梭而來,靈氣被剖開如無形的浪潮朝兩邊排開。陳景奮力朝旁邊避去,劍蝴蝶翅膀邊劃過,冰冷的劍意籠罩着蝴蝶。
蝴蝶避過,閃逝而走,左邊突然一道劍光破空而來,無聲無息,蝴蝶幻飛而起,又險險避過。
一片劍光,一片風雪,一隻蝴蝶幻飛飄逝。
“這離塵長年四季在北蘆州風雪之中祭劍,劍訣之中已有了風雪劍意了。”陳景心中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