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突然只聽得咔嚓一聲巨響,狂風大作,地裂山崩,那原本已被無數星光滲透,接連地火,融成無數岩漿的山峰陡然從中斷裂,好似一根木棒折成兩段,就那麼憑空飛了起來,紅彤彤,黑壓壓,遮人視線,朝着半空中的元屠老祖狠狠撞去。?
元屠老祖見狀之下,知道這半座山峰少說也有數千萬鈞般沉重,乃是羅睺傾盡法力,以那騰蛇元神的身體盤繞虛空,生生勒斷,如今受他法力灌注,好似天外星辰墜落,來勢又快又急,猛烈無比,還未真個撞在身上,那惡風已然撲面吹到。倘若真被撞個正着,元屠老祖雖然不怕,卻也肯定就要失去先機,被這兩人趁機逃走,遁入血海深處,當下另一手連忙一陣揮動,五道骨白顏色的劍光頓時從他指尖搖曳飛出,越伸越長,趨勢如電。?
飛出百十丈後,突然劍光交錯,連成一體,繼而當空鋪展而開,轉眼便化作一片,長有十餘里,寬達千丈的彌天劍影,上絕九天,下誅地紀,中心所在隱隱幻化而出一柄無鞘古劍的模樣,通體白光,有眉有眼,伸縮吞吐,好似活物。?
這白光只是稍稍一動,須臾便迎面碰上那半截山峰,漫天劍光齊齊往下一落,嗤嗤聲響,就只見一陣煙塵四起,白光一轉,便眼見着那巨大山崖陡然氣化,變作了一片虛無。?
卻正是元屠老祖傳給王禪防身保命的那一路“太陰阿屠元劍”,此時被元屠老祖再次施展出來,只一個照面就將羅睺傾盡法力搬上天空的山崖盡數毀去,念頭一動,正要接着催動劍光,下了隨後一記殺手,突然紅光一閃,下方山峰斷裂之處竟然裂開一處大洞,漆黑幽深,大股大股的血水骨朵骨朵的往外冒出來,羅睺身子一沉,巨大的玄龜元神整個都陷入其中,就連那天血雨也是大吼一聲,搖頭擺尾鑽了進去。?
太陰阿屠元劍雖然可怖,但絞碎山峰的同時,也給羅睺兩人留下了足夠的應變時間,藉着這機會,兩人法力貫穿地脈,立刻便引來咫尺之外的血海之水,翻卷上來。他們兩人都是血海中誕生,只要元神一入血海,馬上生龍活虎,再要想逃就容易了許多。?
“在我面前,還想活着逃走麼?”元屠老祖不慌不忙,朝下俯瞰,口中一聲冷喝,頭上束髮的玉帶突然崩裂,滿頭長髮隨風亂舞,如同玉石般的晶瑩剔透的皮膚下面,點點星光閃爍,更從兩隻眸子中間朝外射出一金一銀兩道精光。?
鋪天蓋地般的煞氣頓時瀰漫在整個天地之間,萬物一片肅殺,方纔只是牛刀小試的元屠老祖終於被徹底激怒了,爆發出壓抑了無數年代的凜凜殺機。?
之前,羅睺折斷山峰原本就是一舉兩得,一來以騰蛇元神擋住元屠老祖的視線手腳,二來卻是以玄龜元神暗暗開山裂地,連通了山外無邊無際的血海之力。元屠老祖一聲冷笑,正要施展手段,親自擊殺兩人,卻不防腳下血海嘩啦啦一陣爆響,猩紅血水咆哮着沖天而起,一拍就拍散了陰雲,迎面澆來,隨後陰山之下方圓千里的血海齊齊震動,彷彿十二級的特大海嘯,鼓起山般的惡浪,一浪高過一浪,直接罩向半空中的元屠老祖。?
藉此時機,原本還滯留空中斷後的騰蛇元神也是牛吼一聲,一頭撞破了金烏神風,和那玄黃如意珠一起落在血浪之間,隨即蛟龍長鳴,天血雨巨大的身軀出現在浪頭之間,四爪齊動,搖頭擺尾,一口吞下蛟珠之後,竟然就地興風作浪,鼓動了無邊汪洋,來水淹陰山。?
天血雨乃是蛟龍之屬,天生就有操縱血海的神通,加上又在這血海與陰山之上修煉了數千年歲月,整日呼吸吐納,參悟法力,年深日久,修爲精深,已經能夠將身融入千里之地,和身外血海有了一種玄之又玄的聯繫,就如同之前羅睺站在山峰之上達到的天人合一境界一般,也是可以操縱環境天象,藉助外力滅殺敵人的無上神通。?
以他的本事,一旦置身血海與人搏殺,戰力立刻飆升數倍。此時羅睺開山裂地,溝通血海,在山下的底層中間打開了一條通道,早就被元屠老祖打得憋氣窩火的天血雨立刻將身遊入海中,感應天地風雷,將方圓千里的血海之力全都調動了起來,想要以勢壓人,擊潰元屠老祖的威脅。?
“天人合一?只可惜這天只有米粒大小,與真正的天地相比,方圓千里也不過是滄海一粟,兩個坐井觀天的小輩,還能弄出什麼花樣來?”?
金光滾滾如潮,又化作一團,橫貫天空東西的星河突然往裡一收,將元屠老祖整個人都裹在中間,然後朝下就落,光芒到處,鳥鳴驚天,無窮真火傾瀉,化作了一輪畝許方圓的巨大火球,好似大日橫空,中間一頭完全由太陽真火演化出來的三足金烏振翅懸空,火焰飛騰,金光萬道,就那麼懸在血海上方,也不管多麼巨大的浪頭拍來,只一靠近,便被這團火焰化爲水汽消散。?
隨即,元屠老祖降下身形,見得半截山峰中間裂開一處大洞,血水汩汩奔流,當下也不多想,只將身子一轉,便破開洞中水浪,潛了進去,往下千餘丈,水勢越大,夢見前方山崖攔路,卻是那羅睺早有預見,知道元屠老祖必然來追,身形過後便以玄龜元神搬動山體,斷了後路。?
元屠老祖見狀之下,嘴裡只是嘿嘿一笑,伸手朝前一指,隨手打了兩個清脆響指,在他食指和中指的指尖上便冒出兩點火花,一朵色做純金,一朵好似爛銀,正是他以太陰戳神法由陰入陽,陰極而陽生凝練出來的兩道真火,一道太陰冰焱,一道太陽金焰,雖然每一朵火花都只是一點,但陰則純陰,陽則純陽,相互往中間一湊,轉眼就化作一方如同太極圖般形狀的金銀火花。滴溜溜漫空遊走,面前不論是血海之水,還是山崖攔路,也都一透而入,化作無形。?
這一手神通乃是元屠老祖的根本之法,陰陽和合,化生兩儀,名字就叫做“太上玄靈火”實在已經是將這世界上的陰陽之術,祭練到了絕頂境界。以此火煉化一切有形無形之物,元屠老祖一路向下,追殺羅睺,身前所有盡皆轉瞬一空,由於他下降的速度太快,人過去好久之後,身後血水才奔涌而至,填充地下空間的空白,以至於引來水聲如雷轟鳴,大地都是一陣震動。?
這陰山地處天地極西,乃是開天闢地以來鎮壓血海的山脈,地下龍脈縱橫數千萬裡,越往地下,受到地氣灌注,山石就越堅硬,然而這時候面對元屠老祖鑽地開山之舉,卻一如水波,毫無阻擋之力,如此神通速度,哪怕是羅睺先行一步,事先佈下種種障礙,竟也是半點耽擱佈下,只一瞬間就追了個首尾相連。?
再往下兩千餘丈,夢見眼前地勢一闊,岩層無聲無息的燒融一個大洞,元屠老祖現身出來,就只見前方黑光一閃,正有一頭碩大玄龜,搖頭擺尾,順着地下水道往外爬行。羅睺的這玄龜元神,不比天血雨的血蛟真身,因爲身軀巨大是以一入地下,速度就緩慢許多,待到天血雨急不可耐順流而下,遊入海中,羅睺還落在後面佈置一切,想要召回天上的騰蛇。?
怎料得,元屠老祖竟然勢如破竹,一路追殺下來,居然快到極點?
元屠老祖眼中光芒一閃,目光照澈虛空,一眼便看穿了玄龜元神層層元氣封鎖,看到羅睺此時正盤膝坐在元神龜殼之下,頓時哈哈大笑,遠在千百丈外便伸手往前一抓,五道骨白光華聚合成一道劍光,羅睺連忙催動元神前來抵擋,卻只一瞬,便被元屠老祖的太陰阿屠元劍意見破開了龜甲,將那巨大的玄龜元神斬了小半邊下來。?
噹啷一聲,落在地上,龜甲蠕動,竟然搖身一變也化作了一頭磨盤大的玄龜,高聲厲吼,往外就爬。元屠老祖嘿嘿一笑,星光層層落下,一下就將其捲起,漸飛簡小,等到落在他手裡的時候,已經變成方寸之大,任是搖頭擺尾四處亂爬,也都爬不出他的手心之外。?
可經此一來,羅睺元神分裂,受了重創,情急之下,爬行更快,等元屠老祖再擡眼望去,這位阿鼻血海的第九祖師已經不見了蹤影,面前巨石攔路,只聽到前面一陣轟隆隆巨響,一路向上,瞬間遠去。?
羅睺的元神演化騰蛇玄龜兩般靈物,煉成玄武羅睺七煞真罡神通,雖然只是斷了小半的玄龜元神,對於元屠老祖毫無用處,但這東西一旦還原成元氣,被王禪這樣的人煉化,卻是有天大好處,少說也能節省五百年的修煉打熬。?
元屠老祖此時心念弟子,有心爲王禪剷除日後許多麻煩,見到這等好處,自然不會不取。至於又被羅睺逃走,他卻沒有絲毫擔心,只將太上玄靈火再次放出來,開山裂石,煮海焚天,沿着去路又是一陣追殺,眼見前方玄龜四爪挪移,一頭扎進了猩紅海水當中,巨大身軀往上急急浮動,元屠老祖身子一晃,也是一頭扎入血海汪洋之中。?
也往上一浮,頭剛剛露出水面,就見眼前白光一閃,一道刀光自上而下猛然劈落下來。這刀光凌厲,破開虛空,一擊之下,無往無前,雖僅僅只是一刀,但一出手,便有無邊煞氣撲面而來。?
“咦,太白金刀?”元屠老祖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卻不躲閃,太上玄靈火往上一迎,頓時嗤嗤之聲不絕於耳,就彷彿是燒紅的烙鐵突然被扔到了冷水裡面,那一道刀光延伸,只和金銀二色的火光一碰,轉眼就被燒成一片白氣。?
不過這刀光所化的白氣,也是沉重無比,雖是氣態,卻如同水銀鉛汞一般,才被火焰燒化,立刻掉頭急竄,如同活物,遠遠飛出三數百丈之後,白光一斂,竟然重新聚在一起,凝成了一口白虎吞頭的奇形長刀,嗡嗡一響,悄然落在了一人手中。?
元屠老祖身外波開浪裂,身形緩緩拔出水面,定睛前看。?
只見羅睺,天血雨,一個面色蒼白,一個二目圓睜,站立血海之上,身後水面忽起忽落,恨恨盯着元屠老祖。但元屠老祖此時卻看也不看兩人一眼,只把目光轉向一旁的另外一人,這人方面大耳,中年形態,頷下一縷長髯,身穿玄色博袍,頭戴高冠,大袖之中刀光閃動,背後虛空隱隱現出一頭白虎,猙獰咆哮,吞雲吐霧。?
“兵家?有點意思看你手持太白金刀,你是姜白虎的什麼?”?
元屠老祖上下打量了這人幾眼,目光之中微微有些思索,臉色也變得有些詭異起來,這人見狀之下,不由自主身子往下輕輕一伏,不着痕跡的向後退了一步。元屠老祖當年,雖然只是區區一句話,落在此人耳中卻是說不出的氣焰滔天,只一眼對上,便身不由己的在心中生出幾分懼意來。?
與之相比,羅睺和天血雨卻是絲毫不動,站立血海之上,兩人對望一眼,神色聳動,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東西。?
“某家乃是中央皇朝太師龐繚,尊駕口中所說姜白虎乃是我兵家陰陽宗的第一代祖師。之前某在陰山之上,見此間星光匯聚,天煞降臨,想必尊駕就是太上玄靈北斗天宮的主人,那位傳說中的元屠道人吧?”卻原來這位面貌一如中年許人的龐繚,就是當今天下中央皇朝的三公之一,永定侯的師傅。?
如今兵家有數幾位武聖之一。?
“哦”元屠老祖忽然笑了一下,“姜白虎出身玄天劍派,盛年之時被我擄走,當年我見他資質出衆,也曾傳授了一路白虎吞天刀給他,只可惜此人到底還是不成大器,回到下界居然只弄出個兵家而已,自己卻黃土一堆,化作白骨灰灰,真是可笑之極也罷,你既然得了他的太白金刀,那老祖也就來看看你這所謂兵家,到底得了我幾分皮毛,竟敢斗膽在我面前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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