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禪打在劉老三胸口這一拳,用的是少林炮捶中的“追風炮”,三步凌空炸,拳力觸體即爆,如古時的大將軍火炮隔空轟出的鐵球炮彈,力道威猛無比,劉老三本來就是個普通人,大腹便便,早被就是色掏空了身子,哪裡還經得住這樣的一拳,立刻胸口被破開一個大洞,心肺都成肉糜。
而張道成此人根本也不是世俗武林中人,一生浸淫道家功夫,養生練氣的法門也和世上流傳的各家門派大不相同,且精煉內家丹法,別有一功,除了剛纔那一手駕馭雷電的雷法道術之外,就是他所練的玄功拳也是號稱太極之母,先天之本,真要體力全盛時候認真打起來,即便是和王禪這樣的拳法大師正面相搏,誰勝誰負也在兩可之間,要看誰的運氣更好一些。
但是張老大這時候,既要全神貫注催運雷法,施展道術,和王禪全力糾纏,又要分出心來保護劉老三這麼一個“凡夫俗子”,對他而言實在是個天大的累贅,根本就是顧前不顧後,顧左不顧右,招呼不來。
況且他這雷法施展起來也太過費力,看着威風八面,超出凡人想象之外,有莫測之功,但每一道雷霆實則都也是張道成自身內氣外放後的結果,比起王禪身形一體的拳法路數,更加費力勞神。全力以赴應對之下,還要小心翼翼,謹防着王禪困獸猶鬥,不願弄得兩敗俱傷出來,自然對於劉老三那裡也是忽略了不少。
“這劉老三,一個暴發戶,好好的榮華富貴不去享受,卻非要人心不足,妄自摻和到林家的事情裡去,簡直就是自尋死路,這下惹來這人,連我都要撓頭不已,如今可該如何收場?”王禪身形靈動,聲東擊西,一拳打在劉老三身上,看也不需得看上一眼,張道成心裡頓時就知道這傢伙是肯定難逃一死,心裡當即就是一陣火起。
主要是張道成這次來找周林,事關他嶗山太清宮一脈的大事,人生不地不熟的,想要早些有所建樹,就必須找人來幫忙。這次張道成找上劉老三,看重的就是劉老三在省城一地的勢力,要不然他也不會平白無故對上王禪這樣的狠人。
須知道如今國內,不管是出世入世的,能將武術一道修煉到大師級數境界的人物,實在已經是很少很少,得罪了其中任何一個,後果都不會“簡單”的了的。
是以劉老三這一被王禪打死,張道成心裡雖然窩火至極,但轉眼過後卻也立刻就起了退避之意,不願再和王禪打生打死。他雖然是對自己的功夫極有信心,但是修煉到家術法的人,講究的是天人合一,養生爲上,爭強鬥狠固然不可避免,可生死相搏之間卻有極大恐怖。
尤其是王禪此人,出手之間煞氣凜然,明顯就是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鮮血的主兒,一旦打得興起,那可就是不死不休,兩人之間非要有一個人去見閻王不可了。
再加上張道成剛纔已經是從劉老三口中知道了王禪和周林的干係,這對他也是極具吸引力的一個消息。
劉老三雖然死了,但只要自己能夠說得動王禪,周林的下落自然就會水落石出,比起要劉老三幫忙找人,更加快捷迅速。
剛剛一拳打死了劉老三,耳朵就是一動,王禪只覺得身後嗚的一聲爆響,張道成手握空拳一砸而下,力道來勢簡直快的是不可思議,風聲呼呼,傳入耳中直好似戰鼓轟鳴一般。
“將軍令”。
古代大將軍征戰沙場,自領一軍,排兵佈陣,大令一出,莫敢不從,雖君命也是有所不受,但有違抗者,只管當頭一刀,梟去首級,掛在帳外,血流五步。
王禪雖然以前從來沒有見識過嶗山太清宮的這一路先天玄功拳,但勁風入耳,卻也聽得分明,知道厲害,瞬間擰身插花,把側向着張道成的身子扭曲的好似堅韌的皮筋一樣,百忙之中閃過老道這一空拳,隨即身子猛的一彈,撲棱一響,彷彿弓弦炸動,王禪整個身體返回原位,一隻大手自下而上,橫煉虎爪,猛然摳向張道成的小腹心胸間的一條直線。
虎形煉骨,五指如鉤,王禪這一把抓出來,五指頂端的肌肉全都鼓出一個肉包,如貓虎獅豹這一類的猛獸一樣,本是修理剪切的乾淨整潔的五根指甲,這時候猛的自他肉中向外探出,一根根一片片,長有半寸,色如精鋼,鏗鏘作響,活生生就是五把藏起來的匕首也似,真要被他一爪抓中,就算張老道從小練的是童子功,也非要被抓破了肚腹,肝腸寸斷。
“好狠的手,這時存心來要我的命呀!”就在王禪一爪抓出的一瞬間,距離自己小腹不過三寸的距離,張道成就只覺得小腹一陣發涼,如被針扎,一個巴掌大的地方先就紅腫發青,血液斷流,心裡頓時哀嚎一聲,立刻知道王禪此時殺心大熾。
正好這時候,張道成心裡也是萌生退意,不願和王禪徹底翻臉,連忙口中一聲清嘯,往下砸來的一招將軍令,倏地自下而上畫了一個半弧,腳步一錯,往後退了半步,同時一掌成圓,從斜側裡輕輕推向王禪的小臂肘間。
他這一招變式,連消帶打,從至剛轉到至柔,直似吃飯喝水那麼簡單自然。
自然的樣子,就好像是百鍊鋼突然變作了繞指柔,一掌推出,軟綿綿,輕飄飄,如同拒人於千里之外。
沒錯張道成一招正是他先天玄功拳裡的一路“繞指柔拳”。
陽極生陰,剛極生柔,看似只是朝前一推,卻是勁力內涵,藏而不漏,比起雷婷所練的太乙綿掌還要輕柔厲害的多。
而且莫看張道成這一推,其軟如棉,輕飄飄的好似半點都不招力道,但速度之快卻是遠超任何的想象之外,王禪只是側身一抓,轉瞬間一條手臂就被對方五指搭住,頓時覺得肘間一麻,如同幾百根鋼針一齊扎進了手臂裡一樣,一股大力猛然爆發出來,推得自己的胳膊就是一動。
不過,張道成根本不知道王禪練得是十三太保橫煉功夫,一身筋骨皮毛淬鍊的好像鋼鐵一樣,內外一體,渾然通透,雖也覺得手臂上力道不小,卻也只能要他突然間感到一些不適,而無法傷及到王禪的根本。
剛柔之力,本來就是同源而出,什麼以柔克剛,剛強者不能持久,都是“狗屁”,說到底真要看得還是練功夫的人自身的功力如何。水滴雖然可以穿石,前提卻是需要有大量的時間和恆定的水流。
王禪練了二十多年的橫煉法門,一旦運功行氣,整個人都好像是銅澆鐵鑄的一樣,力大無窮,張道成這一招繞指柔拳推在上面,就彷彿是大浪排空砸在了中流砥柱上,一時間哪裡能夠撼動得了他的根本。
只是,把手一縮,王禪就徹底擺脫了張道成的力量束縛,隨即彎身坐馬,重心一沉,如金剛墜地,右手呼的一聲在頭頂掄了一圈,呼喇喇朝前拍出,勁風鼓盪,才一出手,立刻就是吹得張道成麪皮發緊,身上唐裝好似被九級強風劇烈吹動,全都緊緊貼在了身上,幾乎窒息。
張道成一心想要和王禪和解,銳氣一下失了一半,加之剛纔催運雷法,內氣消耗的實在不輕,雖然拳腳功夫也很高明,但一來體力消耗巨大,不比全盛時候來的厲害,而來他也不知王禪底細,就想當然的盲目相讓,此消彼長之下,頓時先機盡失。
修道之人,一心全在世外徘徊,功夫幾乎都在養生煉氣之上,雖也可以殺人害命,但怎及得上王禪殺生衆多,心狠手辣,一旦生死相搏,這差距立刻就要顯現出來。
如是現在,王禪一掌拍來,張道成還沒有弄明白王禪是怎麼脫開自己的束縛的,錯愕之下連忙伸手朝前一抵。砰的一聲,兩掌相交,張道成只覺得胸口猛然一震,心肺之中火辣辣的疼痛直達咽喉,手心手腕如同被燒紅了的烙鐵燙了一下,要不是他練氣修身幾十年,沒有一日懈怠,呼吸吐納之間自有真功夫,一覺不妙當即抽身後撤,怕是再有片刻,等到王禪爆發出掌中的全部力量,他的整個小臂都要被震得碎了。
咔嚓!王禪進步欺身,得理不讓人,轉眼間就是化掌爲爪,雙手連連揮動,上下翻飛,逼得張道成面色慘變,不住後退,竟是被王禪一路快攻逼得沒有半點還手之力,眼見身後已是牆壁,退無可退,連忙側身一轉,向旁一跳,緊貼着牆壁竄進了裡屋的一個房間裡,隨即反手正要關門。
卻被王禪隨後趕了上來,咔咔幾爪,抓的整扇木門頃刻間碎裂的不成樣子,木屑紛飛,散落一地。
“罷了,罷了,既然劉老三已經死了,我就不管就是,你又何必步步緊逼,不肯相讓?老道我也不是怕你,只是你我再要打下去,怕是誰也討不了好處就是,就算我死在你手,他日我嶗山太清宮中也會有比我更厲害的幾位師兄,找你麻煩!不若你我就此停手,找個地方好好談一談,自然就能化干戈爲玉帛。”
張道成見到王禪出手實在太過兇狠毒辣,招招都是要人性命,自己年歲已高,再要鬥下去,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不由面色一變,口中連連示弱。
同一時間,王禪也是隨即戛然而止,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