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蒼城以北百餘里處橫亙着一道山脈,山脈縱橫方圓也有百十里許,山脈中心一座主峰極高,直聳入雲天,主峰四周還有十幾座高山圍繞環抱,山脈裡山谷溝豁縱橫,懸崖峭壁林立,各個如刀削斧劈一般森嚴。
故老相傳,這處山脈還是在三千多年前憑空在此出現;那片大山層巒疊嶂,遠看雲蒸霧繞,說不出的神秘,山脈深處終年雲霧繚繞若隱若現,因此在山脈附近居住生活的黎民百姓就將其喚作迷離山。
傳說中這迷離山是從天界失落的仙山,不知爲何掉落在凡間;迷離山中蘊藏着豐富的資源:不僅有各種仙草靈藥,更有煉製法器所需的珍稀的礦產礦石,還有仙人遺落的仙器法寶;於是乎常有修道之人中藝高膽大者以身犯險進入其中,有得到好處的,也有失蹤隕落的。
人們從僥倖活着出來的探險者口中得知,這迷離山的深處,不知何時已被一羣妖怪佔據了。
於是這迷離山脈的深山中心處儼然成了個禁區。好在迷離山脈邊緣的山頭卻是不高,人族若只在邊緣一帶活動,不深入山脈的深處,那深山裡的妖精也不會出來害人。
此時迷離山脈邊緣崎嶇不平的山道上,一個年輕道士揹着竹簍艱難的跋涉着,竹簍裡還斜插着一把用來防身的毫不起眼的鏽跡斑斑的短劍。
年輕道士十六七歲的年紀,天庭飽滿,濃眉大眼,鼻直口寬;他大手大腳,身材勻稱結實;沒戴道冠,只是在頭上綁了個髮髻,穿着灰色的道袍,道靴,圍一條灰色的腰帶;年輕道士的身高在同齡孩子中不算高,也不算矮。雖然長得不算英俊,可舉手投足間卻是灑脫不羈,生氣勃勃,隱然還帶着一絲邪氣。
山道非常的陡斜,他不得不彎下腰保持身體的平衡,遠遠的看去,他就好像貼在地上爬行的蝸牛。
“劉錯,你怎麼還在這裡磨磨蹭蹭的,加把勁了,要不然等你到前面的那片山谷,草藥都被我們採光了。”半空中幾名御舟飛行路過的同門朝他喊道。
劉錯手搭涼棚擋着刺眼的陽光擡頭向上看去,他眯着眼看見了懸浮在空中飄蕩的那幾個人,人羣中有男有女,有熟悉認識的還有幾個是生面孔。劉錯朝那幾個同門用力的揮了揮手。
“他爲什麼叫劉錯這個名字?哪有父母這麼爲自己的孩子起名字的嘛?”有些新進道觀的道士好奇的問旁邊的人。
“他是個棄子,應該是哪對狗男女揹着人偷偷摸摸做了什麼錯事,結果生下來怕事情敗露扔在荒郊野外,要不是他那個死掉的師傅把他撿回來,他早就被野狗叼走了。叫劉錯這個名字,還不如叫阿貓阿狗什麼的。”
這羣人旁若無人的對着下面山道上的那個年輕道士指指點點,他們不再理會劉錯,說說笑笑的駕舟離開,可是他們剛纔說的每一句話都飄進了劉錯的耳朵裡。
劉錯獨自一人爬上了山頂,山頂就是一片開闊的青草地,在草地上生長着一片小樹林,劉錯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進了那邊小樹林中。
來到小樹林裡,劉錯尋到一塊平坦的
大青石,他把揹簍放下後就迫不及待的把長袍脫下,身上只留下一件短褂。
劉錯一屁股坐在石頭上,他從竹簍裡取出一個竹筒,拔開塞子,喝了一大口清甜的泉水。
這天熱死了,都是那條該死的老泥鰍,好好的渡什麼天劫,結果自己沒渡成,還毀了藥園,這不可好,從那以後,太蒼觀煉製丹藥所需的靈藥光是鎮上採購來的已是不夠用了,現在大成殿弟子還多了一項功課:外出採藥。
劉錯喝完水重新把塞子塞好,他擡頭望着蔚藍色的天空上一片片飄浮的白雲,頭上的這片天空,不知爲何令他總有很熟悉一般的感覺時常仰望,似乎能夠透過這片蒼穹穿越時空看見自己孃親的臉龐,爹爹的臉龐,追尋自己從哪裡來到那裡去的軌跡...
劉錯索性就在青石上躺下看着天空發呆。
劉錯天性灑脫不羈,反正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會往何處停留,索性便將這些世俗的煩惱不放在心上,反而養成了一種超然物外的氣質,是以對於剛纔那些同門的惡言相向此時早已拋到腦後。
劉錯知道,有些既成事實的事情,沒有機會之前,他是改變不了什麼的。
此時劉錯已經是大成殿地底煉丹室的一名控火師了,他成爲大成殿的殿內弟子到如今,已經是四年多的時間過去了。
如今劉錯已經是個壯小夥子,不再是那個瘦小凌弱懵懂無知的小童子了。
想起往昔的種種,劉錯心中也是不勝唏噓,他想到剛到大成殿時還是一名雜役,幹盡了所有苦活,累活,髒活;若不是自己依仗蓮花太玄經勤學苦練積攢起來的真氣,他可能到如今還驅使不了那道御火決,也不可能成爲大成殿的一名控火師。
現在劉錯已經可以自己獨立煉製丹藥了,雖然到現在爲止他還只能煉製一種丹藥,不過這在大成殿其他同門師兄弟眼中這已經可以讓他感到自豪了。
神農真人在劉錯掌握了御火決之後傳給了他一張丹方,一張培元丹的丹方。這是大成殿中多少弟子夢寐以求的東西啊,在大成殿中,能擁有這張丹方並且能夠單獨煉製丹藥的,不過二十四個人!
這時劉錯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人,一個渾身黑紗籠罩的名叫雨晴的女子。這四年多來,我就再沒見過她,她還好麼,她還在太蒼觀裡麼。
“劉錯,在這裡發什麼呆!啊,你倒是找了個好地方偷懶,在這做白日夢麼。”這時候半空傳來一個聲音,緊接着一個人影落在劉錯面前。劉錯睜眼一看,正是自己當初看守藥園時常常來找自己採藥的道明師兄。
“道明師兄今日也出來採藥麼?”劉錯起身對着道明拱手說道。
“是啊,觀裡幾位長老不是一直交代我們打聽聚元果之事麼,現在有些眉目了,我們正要進山去看個究竟。”道明滿臉興奮的說道。
太蒼觀四位長老曾經在觀內張榜告示過,只要能幫忙找到聚元果,觀裡給弟子的回報可不小。
“你們,你和誰一起去,那深山老林裡可危險的很!”劉錯有點替道
明擔心。
“我們好幾個一起進山去,只是你修爲比較低,所以沒叫上你。”道明還想接下去說些什麼,這時候一葉飛舟來到了小樹外。
飛舟上李陽正帶領着三四名大成殿弟子在半空迎風站立,道明見狀朝劉錯揮揮手縱身躍上飛舟,飛舟呼哨一聲載着幾個人遠遠的向迷離山脈的深處飛馳而去。
劉錯看見他們遠遠的去了,這才收拾了一下離開這片小樹林。他也拋出一艘飛舟御舟而行,目標就是前面的那座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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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艘飛舟還是劉錯花了二百顆靈石找勇成殿的煉器師傅定做的。
劉錯御使飛舟的法門不是單純的灌入真氣,那樣消耗太大;劉錯是用流雲御風決的心法來操控飛舟,如此藉助風力,飛馳起來,輕鬆又暢快。
這幾年的修煉下來,劉錯已將這流雲御風決練習的無比純熟,這套心法口訣更側重借力使力,講究藉助身外氣流的流動來使自己到達更遠的地方,無需消耗自己太多的真氣。
浮光掠影在遠距離的奔襲上明顯不如流雲御風決,但是浮光掠影可以把自己以實化虛達到隱匿行蹤的效果。
流雲御風決與浮光掠影兩套功法同爲身法,卻各有所長各有千秋,劉錯一直想要把二者結合起來施展,奈何總是不能磨合到位。劉錯現在身上有兩枚玉簡,一枚就是祖師伊夷的蓮花太玄經,一枚就是正陽真人的風雲劍訣,劉錯一直是照着玉簡上的記載偷偷練功,碰到不懂的自然更不會也不知道要去請教誰。
劉錯用流雲御風決的心法控制起飛舟來一路奔馳飛快,才一會他就趕上了前頭的人。只見剛纔趕在他前面的那幾個人正停下飛舟在山道上休息,原來他們真氣用竭,需要停下恢復。
劉錯不去理會他們,直接從他們頭上呼哨而過,才一眨眼功夫,就不見了蹤影。地面上那些人面面相覷:“那個人是誰,你們看清楚了麼?道觀裡除了長老,還有誰會飛的這麼快的?”
劉錯來到一座兩山之間的山谷,他停在一塊山石上看着下面的動靜,山谷里人獸混雜,亂的不可開交,原來是勇成殿和化成殿的弟子在合力獵殺蠻獸。
那是一種荒原上很常見的荒獸,他們總是成羣結對的活動,一個獸羣大的有幾千只,小獸羣也有個上百隻,這些荒獸雖然善於奔跑,但是隻要被趕入狹隘的山谷,他們就驚慌失措互相踐踏,往往有一半的荒獸是死在自己同伴的獸蹄之下,剩下的荒獸折騰的筋疲力盡的,也很容易獵殺。
這些荒獸對太蒼觀來說渾身是寶,割下的皮囊骨骸化成殿可用來煉製陣符,勇成殿可用來煉器,如果運氣好獵殺到將要妖化的荒獸,說不定還能在荒獸屍體中找到妖丹,那可是大成殿煉製丹藥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被瓜分剩下的荒獸的血肉,就成了道觀中道士的盤中餐了。
此時山谷裡四處鮮血飛濺塵土飛揚,荒獸哀嚎連天,太蒼觀弟子個個面目猙獰帶血。劉錯看了連連搖頭,他御舟離開這處山谷,往另一個方向飛馳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