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球當然沒被砸,上官在手心裡掂了掂,還果真如傳言般能暖手生溫,她找了個水晶的托盤,然後將暖玉球放在裡面,擱到紅酥寢宮裡頭。
皇后等後宮妃嬪送來的東西,她挨個收撿了,如妃送的小衣,上官當着紅酥面給燒了,皇后那套玉雕,也讓人給鎖庫房裡頭,所有的東西中,紅酥能看見的無非便是那暖玉球。
紅酥就寢之時,見到那物件,只冷冷地地看了上官一眼。
上官輕笑一聲,“娘娘若不想見,閉着眼睛便是,但皇上送的東西,可是要放您眼皮子底下的。”
回答上官的,是紅酥的面無表情,“別以爲本宮不知你打的什麼主意。”
“娘娘體恤,若沒了您的配合,這戲還演不全了。”上官到寢宮門口,說完這話,便爲紅酥關上了房門。
當天晚上長春宮紅酥的寢宮丑時末突起一聲尖叫,那嘯聲劃破夜空,驚了整個殿。
上官被這聲尖叫驚醒,她才騰地從牀榻一躍而起,就有守夜值當的宮女驚慌失措地跑來敲她房門並道,“不好了,娘娘出事了……”
話落,上官面色一凜,她衝到紅酥寢宮,只見紅酥面色蒼白地暈迷不醒,她身下淺色被褥有血浸染而出,暗紅的髒色散發着淡淡的血腥味。
而那放桌上的原本奶白色的羊脂暖玉球,此刻破碎成片,在水晶盤裡這會像血一樣的紅,詭異而不詳。
上官鼻端就聞到一股辛辣的焦臭味,那味道刺鼻而讓人眩暈。
“不好!”她低喝一聲,抓起錦繡桌布,將那暖玉球碎片連同水晶盤一同拋到外面,緊接着躥到紅酥面前,朝外喊着,“宣御醫!”
“娘娘……”兩指探出,一把紅酥脈搏,上官揭開點錦被,頓時血腥撲面而來,紅酥身下依稀還有血在不斷滲出。
御醫來的很快,正在和紅酥隔簾把脈的時候,仁康皇帝也過來了,若不是身邊軒轅夜攔着,他當即就想闖進來。
上官當先跪倒在地,事無鉅細地回稟了遍,特別是那古怪的暖玉球着重提醒了下。
“呈上來,朕要親自看看!”仁康皇帝心中震怒,畢竟暖玉球是他送給紅酥的東西,這才一晚上不到的時間,就出了事,還當真是有人膽大包天,在他的東西上動手腳。
這種事當然軒轅夜一馬當先,他指了一兩個小太監同他出去驗看,然,不過半瞬的時間,他便臉色大變地衝進來,“皇上,是毒!”
“何毒?”皇帝猛地起身,幾步就到軒轅夜面前,眉目之間的怒意早化爲隱忍又安靜的殺意。
軒轅夜遲疑了一下,才道,“玉蝕。”
這兩字像是驚雷落到仁康皇帝頭上,他不可置信地倒退了半步,然後才道,“查!給朕徹查!”
字字如冰刀落地,濺起漫天的飛霧,仁康皇帝已然動了殺心。
隨後是御醫的回稟,只說紅酥受此一劫,自然是龍種不保,且有性命之危。
這樣的打擊,只是讓皇帝眼底那
深不可測的黑暗越加的蟄伏起來,如果說剛纔還是暗潮涌動,那麼這會便是到了一定的境地,所有的一切皆不可探,這會的仁康皇帝,纔是最危險的。
他將所有的人都敢出了寢宮,自己一個人陪着躺牀上生死不知的紅酥,沉寂在黑暗又冰冷的寢宮中,誰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上官緊跟軒轅夜之後走出的寢宮,遙遙的宮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到一起,糅雜混合,她回頭看了一眼,斂了斂眸子,將心頭的漸起的憤怒壓了回去。
玉蝕者,名副其實,只能沾染到玉上的毒藥,且此種毒藥極爲難尋,只有苗南之地才生成,種此毒着,能產生強烈的幻覺,體虛便可致命,但這樣的毒藥若不接觸水晶製品,那邊根本不會散發出來。
那用來裝暖玉球的水晶盤是長春宮一不起眼的宮女隨手遞給她的,現在想來,那也多半是軒轅夜的人,縱使紅酥有喜之事是假,她知道要用毒讓其小產,但她怎麼也沒想到軒轅夜居然會用玉蝕。
“你在怪本王?”耳邊響起壓低的嗓音,醇厚又悠長,可其中的冷意直教人背脊生寒。
上官回神,才發現這會他們站在宮門口,周圍並無他人,想也知道都被軒轅夜給指使走了。
她也不掩飾,直言道,“是。”
承認了,然後在軒轅夜皺起的眉頭中又道,“能致人小產的藥物萬千,爲何要用玉蝕,主上莫不是想幹脆就直接去了紅酥的性命不成?”
“上官十三!”軒轅夜低喝了聲,他出手扣住上官後勁,將她拉向自己,近的能抵着她額頭,才道,“你忘了誰纔是你的主子,嗯?”
說完這句,他放開她,恍若漫不經心地彈了彈胸襟,“這才幾日,她就將你收買了去?爲了一個局外人,你都敢這般同本王說話了。”
“不是,”上官撇開頭,不看軒轅夜,“紅酥不能這個時候死!”
軒轅夜閒閒斜睨了她一眼,“誰說本王要她死了?”
話畢,他也不說通透了,“其中緣由,你自個好生想想。”
說完,便拂袖而去,似爲上官爲紅酥對他的指責,也似覺得上官不開竅。
上官站在門口,她看着軒轅夜銀灰色的蟒服有淺淡銀光閃過,然後消失在氤氳不明的宮燈暈染中,直至最後連影子都不見了。
她坐到宮門檻便,雙手抱臂就覺得夏日的晚上,還是挺冷。
真相自然很快就有了結果,不到天明,初初東方有銀絲蔓延如海的時辰,軒轅夜再次到長春宮,敲了敲宮門,去給仁康皇帝回話,擦肩而過還坐門檻的上官之時,他看也不看她一眼。
上官只在門外聽到寢宮裡面傳來皇帝的怒吼,以及有東西被打碎的聲音,最後是幾個字,“再查,格殺勿論!”
天大亮,紅酥轉醒過來,恰好便是真相水落石出之時。
說來此事也簡單,那暖玉球送到紅酥手裡之前,都是由掌管宮中御用之物的御用太監在保管着,而這太監,也算在宮中頗有勢力,而
且搭夥對食的宮女,正巧便是皇后身邊的貼身大宮女。
所有的線索都直接指向皇后。
那掌管御用的太監,自然神不鬼不覺的就被軒轅夜給抓了起來,大刑逼供之下招出,玉蝕之毒正是皇后身邊的大宮女給的,要他將毒藥塗在暖玉球表面。
涉及一國之母,軒轅夜請示過皇帝之後,便帶着一隊人馬直闖皇后宮殿,待到那大宮女房間時,看到的只是她上吊的屍體。
得知此事的皇后更爲氣憤,不用任何人動手,當即讓人將那大宮女的屍體曝屍三日,以儆效尤。
稍後,又到長春宮,長跪皇帝面前,好不傷心的要皇上爲其主持公道,直言被人陷害。
仁康皇帝不發一言,只冷漠地看了看皇后,轉身進了紅酥寢宮,也不說讓她平身的話,當真是將她皇后的臉面掃的乾乾淨淨。
整個後宮噤若寒蟬,來來往往的宮女大氣也不敢出,只怕惹了皇帝,便浮屍千里,血染遍地。
到傍晚時分,皇后還堵着一口氣跪在長春宮不起來,卻不想,如妃讓人用水晶盤端着好幾件的玉器過來了,那幾件的玉器呈到皇帝面前,無一例外皆是血一樣的猩紅之色,不僅如此,如妃還從一些裝飾的物件夾縫中,找出好些麝香來。
如妃嚎啕大哭,扯着皇帝袖子,滿腹都是這些年沒爲皇帝誕下子嗣的委屈,原以爲是自個原因,今日卻不想是遭奸人陷害。
仁康皇帝怒不可遏,他踹起一腳,就踢翻身邊的案几,茶盞水壺和茶湯濺了一地。
如妃霎時安靜,再不出半點哭聲,從頭至尾皇后都斂着眉目,雖她臉色蒼白,可她背脊挺的筆直。
軒轅夜再次去如妃的青鸞殿徹底清查了一遍,而如妃那些東西的出處也早有記載,上面寫的清清楚楚,有玉蝕的玉器和暗藏麝香的物件皆是以前梅妃所贈之物。
皇后立馬開口爲自己辯駁,只說應也查一遍那畏罪自盡的大宮女房間,指不定就能查出什麼來。
真相其實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這樣對梅妃落井下石的機會,皇后又豈會放過。
見皇帝沒反對,軒轅夜便點了幾個小太監過去檢查,不出半個時辰,便從那大宮女處搜出跟金簪來,那金簪上在末端,很隱晦的地方,有個梅花形印記。
赫然是梅家所出之物的標識。
所有的一切不言而喻,在自己宮中思過的梅妃對紅酥懷恨在心,又聞其身懷龍種,便做下這一等的事,順便在陷害到皇后身上。
而那暖玉球,乃皇帝所贈,即便紅酥不喜妃嬪送的東西,但對於皇上所賜之物,定會每日帶身上,況且還是養身子的物件。
不過一夜之間,曾經恩寵無限的梅妃,被打入冷宮。
一朝失寵,人比花賤,命比紙薄。
二皇子爲母求情,在皇帝書房門口跪了兩天兩夜,皇帝感念,許了二皇子入朝的恩許,並與十天之後,選了梅家另一年紀適當的女子入宮爲嬪,算是安撫梅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