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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科斯基(Sikorsky)直升機降落過程中,羅利透過強勁的暴風雨第一次見到了環太平洋聯合軍防部隊駐**基地的綜合建築羣。隨後,飛機緩緩下降,安全着陸在建築羣邊緣的小型停機坪上。

從空中看,**似乎絲毫沒有與怪獸搏鬥過的痕跡,但經驗豐富的羅利一眼就能辨認出**骸骨貧民窟的大致範圍。它就坐落在九龍(Kowloon)的心臟位置,圍繞着一副巨型怪獸骨架搭建而成。這骨架屬於襲擊**的第一隻怪獸,它也是第二隻來到人類世界的異類。儘管****明令禁止在隔離區重建或居住,但這裡畢竟是**,你懂的。只要有錢賺,誰去管什麼法律條文。怪獸在覈彈的狂轟中倒下後,九龍幾乎是井然有序地靠着這副骸骨重獲了生機。羅利此前從未見過這樣的事情。

怪獸的屍體當時吸收了部分放射物,之後被挖得乾乾淨淨放在黑市上售賣。人們瘋狂地認爲怪獸組織包治百病,益壽延年。因爲雨天影響了視線,羅利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看起來九龍的部分地區已經完全與怪獸骨架融爲一體了,還有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裝飾品和五顏六色的燈具裝點在碩大的頭骨之上。

其他地方也有骸骨貧民窟。羅利曾在泰國和日本看到倖存者們把這些外來生物的頭骨擺在海岸邊示威,就像把敵人的腦袋掛在城牆柱子上那樣。羅利心想其他怪獸纔不會在意呢。它們殘酷無情,對同類或者其他任何事物全都漠不關心。

羅利跟着潘提考斯特走下直升機,穿過停機坪,朝着他心目中指揮中心的方向走去。阿拉斯加到**路途遙遠,飛機中途在哈薩克斯坦彼得巴甫洛夫斯克、日本札幌和中國上海分別降落補給燃料。漫長的行程中羅利提出了各種問題,然而大多數時候潘提考斯特都選擇沉默以對。是哪臺三代機甲缺駕駛員呢?爲什麼找他呢?爲什麼還要找一個曾被開除並且已經脫離隊伍五年之久的人呢?不是有獵人學院的學生嗎?羅利知道,雖然機甲數量越來越少,但獵人學院仍一直源源不斷地輸出駕駛員。他們有的被分配到PPDC的其他崗位,有的則被派往成員國的國家武裝部隊。

事實上,潘提考斯特幾乎一路上都一語不發。這傢伙可真是個好旅伴啊。潘氏風格,一如既往。羅利本可以好好睡一覺,但自從決戰“刀鋒頭”後,他患上了失眠症,所以他只好盯着窗外看了數個小時,自行揣測着問題的答案。期間還有好些時候他在後悔沒有給邁爾斯多吃一拳,好讓他長長記性。

不過這一切已是過眼雲煙。現在他已身在**。

從直升機上走下來後,他們經過了一架貨運直升機。飛機的卸貨區艙門大開着,幾個駕駛員正忙着卸載一個大罐子,裡面裝的是—羅利仔細看了幾眼—一塊怪獸大腦。羅利在培訓課上見過圖片。怪獸大腦與人腦大不相同。它看起來更像一隻巨型章魚,腫瘤狀贅生物和罕見纖維突(fibrous extrusions)混雜其間。在工作人員旁邊,有兩個身穿白大褂的人撐着雨傘站在那裡,羅利斷定他們是科學家。這兩個人一開口說話,羅利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小心,小心!”其中一個喊道,“這可是活標本,重要的研究工具哪!”活脫脫一個妄自尊大的書呆子。他不滿道:“要是別人這樣晃盪你的大腦,你樂意嗎?”

“要我說,”另一個科學家接口道。前幾個字他還像個德國人一樣說得不緊不慢,突然間語氣就變得緊張焦躁起來,“我的大腦都被切下來放進罐子裡了,誰還管你晃不晃它。”他倆大眼瞪小眼,如同一對結婚多年的夫婦,一副新帳算完翻舊賬的架勢。裝在透明罐子裡不停翻滾的怪獸大腦被搬走了,緊跟其後的兩個罐子稍小些,裡面裝着怪獸身上的殘片。羅利心中又多了幾個問號。

“這麼說這裡就是基地了?”羅利打破沉默,希望最撬開潘提考斯特的金口。

“**,”潘提考斯特應道,“這裡是第一個獵人基地。”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喜愛之情,然後補充道,“也是唯一堅持到最後的一個。”

當他們走近時,一個身着工作制服的年輕日本女孩向潘提考斯特深鞠了一躬,同時從傘下瞟了羅利一眼—羅利並不認識她。顯然女孩已經恭候多時了。在她替自己撐傘的同時,潘提考斯特爲羅利解開了謎底。

“貝克特先生,這位是森真子(Mako Mori)小姐。她是我們最聰明的成員之一,在這裡很多年了。她是第三代機甲修復項目的負責人。”

森真子也對着羅利鞠了一躬,儘管沒有剛纔深,但這已經夠讓羅利吃驚了。

“很榮幸見到你。”她禮貌地說道。

羅利有些不知所措。曾有人覺得見到他很榮幸嗎?他恍過神時發現森真子已經在跟潘提考斯特說話了……然後又過了片刻才發覺她剛說的是日語。

“他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她說。

他們在貨運電梯門口等候。豎井遠處傳出的“砰砰”聲和“吱嘎”聲與機械聲和外面停機坪上工作人員的呼喊聲交織在一起。

可別小看我,羅利心裡念道。

“違ぅの?良ぃか、悪ぃか(有什麼不一樣?更好還是更糟?)?”他微微眨眨眼,一口流利的日語。

日本人尷尬時的反應真是別具特色。森真子的臉唰地紅到了耳根,她連連鞠躬。

“抱歉,貝克特先生。”她用英語表示歉意後,接着又換成了日語。“たくさんのことを聞きました。(久仰大名。)”她說道。

他本打算繼續這場對話—也好讓她爲語言上的小失禮找個臺階下—但就在電梯門開啓時,從貨運直升機旁過來的兩個科學家中有一個開始朝他們大聲叫喊。

“等一下!等一下!”他喊道。

羅利按住電梯,兩人猛衝了進來。他們身上已經被淋透,懷裡抱着標本保存罐。罐子裡裝的應該是怪獸的殘塊,看樣子是從大型存儲缸裡挑選出來的。

這時,電梯門終於緩緩關上了。

“這位是蓋斯樂博士(Dr. Geiszler)。”潘提考斯特介紹道,剛纔喊話的正是他。蓋斯樂是那種自以爲是、暴躁粗俗的狂熱者,渾身上下透着“天才小子”的氣息。羅利記得在駕駛員隊曾聽過此人大名,好吧,在他曾經還是駕駛員的時候。至少他感覺聽過這個名字。科學家嘛,在羅利看來,個個都一樣。

另一位科學家白膚金髮,脾氣更加古怪,白色實驗袍不離身,潘提考斯特指着他介紹道,“這位是戈特利布博士(Dr. Gottlieb)。”

“叫我紐頓•蓋斯樂就行。”蓋斯樂說道。他提醒一旁的夥伴,“赫爾曼,這些都是人類朋友,趕緊打個招呼吧。”

“我跟你說過不要在別人面前直呼我的名字。”戈特利布一本正經地抱怨,“我是個有着十多年輝煌成就的優秀博士—”

“他就是窩在實驗室裡太久了。”紐頓打趣道。他把標本保存罐換到另一隻臂彎,捲起的袖管下怪獸文身一覽無餘。

“文身不錯啊。”羅利說道,“這是什麼,‘山嵐’嗎?”

紐頓點點頭:“眼光不錯!不過話說回來,只要不是白癡都認識。”

“它是我和哥哥在2017年的時候幹掉的。”羅利說道,語氣平穩。“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們把它的頭切了下來。”

紐頓對羅利的態度頓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哇!”他驚歎了一聲。

羅利情不自禁地瞄了森真子一眼。說到這麼得意的事情,誰能保持淡定不去看看旁邊的美女作何反應呢?她正看着羅利,但很快眼睛轉向了別處。紐頓還在那喋喋不休地說得起勁。

“它可是三級怪獸中最大的一隻。兩千五百噸,太驚人啦!”

2017年10月,洛杉磯。羅利清清楚楚地記得“山嵐”碩大的體型。它登上長灘海濱,腳下隆隆聲不絕於耳。“瑪麗皇后號”油輪(Queen Mary)被瞬間折成兩半,奎恩斯威立交橋(Queensway Bridge)碎裂垮塌,特米諾島(Terminal Island)橫遭踐踏。按照雙機甲協同應戰計劃,“危險流浪者”在洛杉磯河入口處進行空投。合作伙伴的**轟開怪獸的甲殼後,楊希和羅利臨危受命—要知道這可是他們首次出征。他們和“山嵐”從長灘港一直打進了哈博高速公路(Harbor Freeway)附近的油罐堆。最後,終於用起重機纜繩把怪獸的頭整個割了下來,成功將其擊斃。這是死在他們手中的第一隻怪獸。當時身首異處的“山嵐”血液噴涌,差點把操作艙溶解掉,所幸沖洗及時纔有驚無險。事後羅利看着哥哥,喜不自勝的同時又後怕不已。楊希則從容鎮定,若無其事地聳聳肩膀,一副見多不怪的樣子。

陳年舊事啊。如今時過境遷,一切都已物非人非。人們用推土機一點點清理掉“山嵐”,拋入了遙遠的海峽。然後在原地建起了新的貨運碼頭。“危險流浪者”戰後損毀嚴重幾近報廢,經機械師修理後再度重回戰場。但楊希……唉。因此,羅利對紐頓描述“山嵐”的措辭十分不滿。

“驚人?”他反問道。

“哦,不,是嚇人,”紐頓解釋道,“這裡的驚人指的是驚嚇,不是驚歎。”

“他是個怪獸粉絲,” 戈特利布說道,“他超愛怪獸。”

“我纔不愛它們呢,”紐頓反駁道,“我一直在研究它們,都快研究了一輩子了,至今還沒近距離看過一隻活的。”

羅利早就聽過這種不知痛癢的話,明明這些怪物正在試圖毀掉人類文明,但是這些人卻賦予它們浪漫傳奇的色彩。

“相信我,看到你會後悔的。”他說道。

紐頓沒有就此罷休。

“要知道,它們可是在這個地球上出現過的最龐大、最複雜的生物。”他繼續道,說話的語氣表明他確信只有自己思考過這個問題。“依我看,要想阻止怪獸,就必須先了解它們。”

“或者直接把它們炸個稀巴爛。”羅利接過話茬。

紐頓噘起嘴,懷裡的標本罐抱得更緊了。電梯門終於打開,羅利心底暗喜,潘提考斯特和他一同走了出來。

“往這邊走。”潘提考斯特說道,手指着一條過道。他輕擋着電梯門,回過頭對着紐頓和戈特利布說道,“十點鐘彙報情況,先生們。”

在電梯門關閉之前,戈特利布敬了個禮。紐頓卻把對羅利的不滿轉移到了夥伴身上,擺出一副屈尊俯就的姿態。羅利猜想這傢伙大概經常這麼做。

門快掩上的時候,紐頓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怎麼,你這會兒也成長官了?”

這些科學家啊,羅利嘆道。

“他倆隸屬於我們的科研部門—怪獸科學。”潘提考斯特帶着羅利和森真子沿着過道往前走的過程中對羅利介紹道。這裡的“他倆”指的是紐頓和戈特利布。“雖然他們言行舉止有些怪異,不過研究成果顯著。”

“整個科研部門就他們兩個人?”羅利感覺難以置信。

潘提考斯特看得出他在想什麼。五年前……

“蓋斯樂和戈特利布是我們最早引進的專家。今不如昔啊,他們是留在這兒的最後兩個科學家了。”他感嘆。“我們已經不是軍隊了,貝克特先生。現在是地下組織。”

有意思,羅利想道,地下組織。他還有點喜歡這個說法。這時森真子走到前面,在鍵盤上按下一串密碼,走廊盡頭的雙開滑門隨即打開。羅利探頭向裡張望着,他的脈搏立刻加速跳動起來。

“歡迎來到破碎穹頂!”潘提考斯特說道。

你的意思是歡迎回來吧,羅利暗想。

環太平洋聯合軍防部隊(PPDC)

破碎穹頂基地設備狀態報告

2024年12月30日

安克雷奇基地

2016年11月23日竣工。2024年10月12日關停。與科迪亞克島獵人學院的設備同時售予私人買主。

**基地

2015年11月25日竣工。照常使用。機甲技術部領導蔡天童主管的第三代機甲修復項目所在地。

現役機甲:切爾諾阿爾法,暴風赤紅,尤里卡突襲者。退役機甲:危險流浪者。

利馬基地

2016年8月9日竣工。2024年10月8日關停。售予秘魯**。

洛杉磯基地

2017年7月11日竣工。2024年12月20日關停。併入長灘怪獸防禦牆。

巴拿馬城基地

2017年11月23日竣工。2024年11月9日關停。立契轉讓予中南美洲**怪獸防禦聯合主管部門。

悉尼基地

2017年5月25日竣工。2024年12月29日關停。設備暫未處理。2024年12月27日,部分遭怪獸“病毒”摧毀。“尤里卡突襲者”調至**基地。

東京基地

2016年12月15日竣工。2024年10月29日關停。售予私人買家。

海參崴基地

2016年12月4日竣工。2024年12月11日關停。立契轉讓予俄羅斯**,用以交換着陸權,中途補給燃料權和航權。“切爾諾阿爾法”調至**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