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易巖晚上跟譚麗娘商量了一下, 決定第二天同張大壯一起去縣城, 帶着剝下來的鹿皮和兔皮,準備把兩張皮子糅一糅硝一孝, 燃當天下午就回來了,說多加了銀子,等到臘月二十七去拿就好了, 另外還帶回了兩壇燒酒, 說要把鹿血摻進去,留着以後喝。
呦呦覺得這個方想法不錯,畢竟花易巖和譚麗孃的身體雖然表面看起來不錯, 但是一個失了一條手臂,一個曾經生產時大出血,到底都是虧了底子的,好好補一補, 爲時不晚。
時間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三小年,一大早花易巖就在鍋臺牆上的竈王爺畫像前擺好了糖果點心,又點了三柱香, 帶着一家人對着竈王爺畫像磕了三個頭,嘴裡唸叨着然後將舊的畫像揭下來燒掉, 再貼上新的,畫像兩邊還有一副對聯, 曰:上天言好事,下屆保平安。
呦呦觀察了一下,竈王爺的畫像還挺精緻的, 如果不是之前問過譚麗娘知道這畫像是版畫印刷的,她會當成工筆畫。看起來了,這個時代的印刷工藝已經非常先進了,可爲什麼書店裡有些書看起來沒那麼好呢?不應該是更崇拜知識麼?呦呦不得其解。
從呦呦還沒起牀的時候,外面就有鞭炮聲了,零零星星一直沒停過,飯後張家的小兒子來找懷瑾玩的時候,特別跟他顯擺着張大壯給他買的鞭炮,“我爹買了那——麼些,說從今天開始一直到過完年,天天放!”一邊說還一邊伸手比劃着,劃出一個懷抱那麼大的圈。
花家爲了過年也買了不少的鞭炮禮花,還是在縣城買的,但是懷瑾並不知道,所以只能滿眼羨慕地看着,想要伸手摸摸還得問問人家願意不願意。於是平時不玩到吃飯時間不回家的懷瑾,破天荒地纔出去兩刻鐘就回來了。回到家之後還有點悶悶不樂,連小兔子都無法吸引他了。
呦呦覺得奇怪,端了一盤點心過去投喂他,一邊吃一邊套話。
“懷瑾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呦呦往他嘴裡塞了一塊芝麻酥。
“嗯,有點冷,就回來了。”懷瑾悶悶不樂地嚼着芝麻酥,聲音低低的。
呦呦擡頭看看窗戶外頭,豔陽高照。雖然是寒冬臘月了,但是太陽照在身上還算暖洋洋的,怎麼也不至於就冷了。不過她選擇不拆穿,並且順着說:“哦,冷了啊?那要不姐姐給你找件厚衣服穿?或者你把張家小子叫家裡來玩?”
“不要和他玩,他都不給我玩鞭炮。”懷瑾嘟囔着,看起來更鬱悶了。
這才知道,是羨慕人家又鞭炮玩,而自己只能幹看着。她有些好笑,還以爲怎麼了呢。
“鞭炮而已,咱們家也有,咱們呢家還有煙花呢。”呦呦捏了兩塊爐果,一塊放自己嘴裡一塊塞懷瑾嘴裡。
“那我能玩嗎?”懷瑾把爐果從嘴裡拿下來,期待地看向呦呦。
呦呦轉了轉眼珠,在懷瑾的耳邊嘀咕了幾句,懷瑾點點頭,就下炕跑出去了。
一直在一旁看着陶陶忍不住出聲,“你又給她出了什麼餿主意。”
“怎麼能說是餿主意呢?絕對是你好我好他好大家好的妙主意。”呦呦把水杯往前推了推,“姐,給倒杯水。”
“不管!自己倒,說你懶你還真的什麼都不動了。”陶陶說了她一句。
呦呦撇嘴,不管就不管。你來月事心情不好,我不惹你還不行嗎?
呦呦給懷瑾出了一個什麼主意呢?她讓他去找花易巖,她完全可以確定,只要懷瑾撒個嬌耍個賴,花易巖肯定立刻同意下來。
不過呢,呦呦有一點失算了。花易巖同意是同意了,但沒有立刻就帶懷瑾去放。而是跟他說,等到晚飯過後再放,“天黑放煙花纔好看”。
於是懷瑾就等啊等,等吃完了午飯沒一會兒,就催着譚麗娘做晚飯。譚麗娘以爲他餓了,就找出攢盒來讓他吃點心,懷瑾卻一撇頭不肯吃,又跑出去了。搞得她莫名其妙的,“怎麼今天一個兩個都這麼奇怪?”
終於等到太陽西斜譚麗娘開始做晚飯,懷瑾只吃了每天的三分之一就不肯吃了,要不是花易巖瞪眼說必須再吃一塊饃饃,不然半夜餓肚子不準要吃的,他在勉勉強強又吃了一些。
呦呦在一旁看着花易巖吹鬍子瞪眼,感覺還挺好玩的。原來爹爹也不是一味地嬌慣着他們,還有教導的,果然是個好爹。
吃完了晚飯,夜幕早已垂落,一家人不顧外頭凜冽的空氣,都站在屋檐下。每個人身上都多加了一件衣服,就連特殊時期不愛動的陶陶都披着披風一起等着。
花易巖拿了幾個爆竹從廂房裡出來,身後跟着捧了一桶煙花的懷宇,兩個人把炮竹和煙花放在院子中間,又撿了幾塊磚石固定住,免得燃燒時震動炸開,等這些結束懷宇就跑回屋檐下,從譚麗娘手裡接過一支點燃的線香遞給花易巖。
花易巖拿着香先吹了一下,然後回頭看一眼屋檐下的人,示意他們捂耳朵,這才走上前去將炮竹點燃。炮竹炸裂升空的一瞬間,即便呦呦捂着耳朵都感覺到震撼了,彷彿地面都跟着震了一下。她的眼睛跟着升空的光看去,卻被天上的星星吸引。
在正南的方向,有三顆成一列的星星,在它們周圍還有四顆星。呦呦知道,這是獵戶星座的星星,每當這三顆星星位列正南方向的時候,就快要過年了。呦呦忍不住感嘆,空氣真好啊,所謂繁星滿天就是這樣纔對。
又一隻炮竹爆炸,將走神的呦呦嚇了一跳。她偏頭看了看,身邊的懷瑾雖然捂着耳朵,臉上卻是興奮的笑容,還有着躍躍欲試地期待,他們身後的譚麗娘和陶陶也捂着耳朵,面帶喜悅笑容。
“娘!”懷瑾捂着耳朵大聲地同譚麗娘說,“我也要去放!”懷瑾看到不知道何時跑過去燃放了第二顆炮竹的懷宇,有些躍躍欲試。
“不行!”譚麗娘斷然拒絕,“太危險了,萬一炸着怎麼辦?”
懷瑾嘟着嘴轉回頭來,看了一眼呦呦,希望她能給出個主意。呦呦攤手,表示自己也無能無力,畢竟孃親說得對,太危險了。
懷宇也只是點了一顆就被譚麗娘叫回來了,還得了兩句訓斥,不過比起點炮竹的興奮,挨兩句罵大概也不算什麼。
放完了炮竹,接下來要放煙花,花易巖回頭看了看,然後對懷瑾招招手,懷瑾轉頭看了一眼譚麗娘,譚麗娘也無奈,點點頭讓他去,然後對院子裡的花易巖喊:“你們可小心點!”
花易巖擺擺手又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等懷瑾跑到跟前,就把線香塞到他手裡,蹲下來用自己的胳膊環住懷瑾,教給他慢慢往前湊,“看到那根捻子了沒有?對,點那個,點完手離開收回來。”
懷瑾抖着手,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激動的或者兩個都有,一點點靠近煙花筒的捻子。捻子其實就是煙花筒的引線,一碰到線香燃着的那頭,立刻嘶嘶作響,冒出火花來。花易巖看捻子着了就立刻抱着懷瑾往後退,剛剛跑回屋檐下,第一響煙花就升空炸裂了。
懷瑾被花易巖抱着看着燦爛的煙花直拍手,線香早就不知道被他掉到哪去了。
這個時代的煙花比呦呦想象的要好看的多,工藝和花型都十分精美變換無比。這筒煙花一共二十響,光花型就有傘型金錢醒和梅花、梨花等等諸多類型,看的呦呦目不暇接,又在心底感嘆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真高超,必須歌頌一把。
不過即便如此,煙花相比起炮竹也貴了許多,因此普通人家一般只買炮竹。花家的煙花一綻放,四周都被照亮了,也吸引的四方鄰居出來觀看。
呦呦擰着懷瑾的鼻子,這下他明天有得炫耀了。
煙花燦爛美好,卻也不過轉瞬即逝,一筒煙花很快就燃完了。別說孩子們,就是譚麗娘也意猶未盡。
“行啦,高興了吧你們!”花易巖帶着笑,挨個摸了摸孩子們的頭,連陶陶也沒落下,“該回去休息啦,剩下的等到初一晚上再放。”花易巖說初一沒說除夕,因爲他還記得除夕晚上呦呦和懷宇要躲星看不到。
孩子們雖然興奮,但還是聽話地同父母行禮告退。花易巖和譚麗娘站在屋檐下,看着懷宇拉着懷瑾陶陶拽着呦呦,四個小身影穿過角門走回東院。等孩子們都進了屋,花壇兩人也回了房間。
一進屋譚麗娘就埋怨起花易巖來,“你還真是慣着他們倆,萬一炸了傷着手怎麼辦?前年後頭街上就又一家孩子被炸着手了,幸虧是左撇子。”
“你放心,我看着呢,”花易巖今天不知道爲什麼特別高興,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語氣輕快動作輕佻,“那也是我兒子,你別一副老母雞的樣子。”
“老母雞什麼樣子?”譚麗娘斜睨了他一眼。
“老母雞的樣子你不知道嗎?哦對,你家沒養過雞。”花易巖笑着說:“老母雞的樣子就是把小雞崽都藏在自己翅膀底下,生怕嚇着一點。”說着還伸出手裝成母雞展翅的樣子,“咯咯噠咯咯噠!”
“淨胡說八道沒個正行!”譚麗娘笑罵。
胡說八道的人這個晚上不止胡說八道還肆意妄爲,等到第二次情事結束想要來第三次的時候,譚麗娘實在受不了他的熱情推着他的肩膀推拒着,“不行,太晚了,明早還得做飯呢。”
“你放心,明天孩子們肯定起的晚,大不了我起來做,不用你。”說完又低下頭吻上譚麗孃的脣,勤奮的耕耘起來。
譚麗娘心裡頭一半甜一半苦。甜是因爲和愛的人做快樂的事,當然甜蜜。苦是因爲石頭哥哥大概這麼多年都沒碰過女人,從成親開始,除了來了月事,幾乎每晚都要做一次,她真的很累啊。
到了第二天,果然如同花易巖猜測的那樣,不止最小的懷瑾和呦呦,就連最大的陶陶也比每天晚醒了半個時辰。
實在是昨天晚上睡得有點晚。因爲放了煙花,幾個孩子都有些興奮,懷宇和懷瑾更是,畢竟親自點火燃放了。再說,自從譚家二老去世後,幾乎連着五年譚家都在守孝。按照櫟陽的習俗,守孝期間除了不能吃肉外,還不能燃放煙花炮竹,就連過年都不能貼對聯,等守孝滿三年過去才行。
呦呦上一世雖然也很常見煙花,可是到後面幾年,隨着政府禁燃政策的推行,就是春節的時候都看不到煙花了,所以這次看到煙花她真的挺興奮的,尤其發現古代的煙花不比現代煙花的工藝差,甚至更出色。
相比呦呦,這是懷瑾第一次真正地有記憶的煙花,他拉着懷宇說了大半夜的話,懷宇也是精神很足,他第一次親手燃放呢,怎麼可能不興奮。
於是頭一次的,四個孩子一齊起晚了。陶陶快速地起牀穿衣服洗漱後,告訴呦呦也快一點,“我先去西院幫娘做飯。”
呦呦點着頭慢騰騰地穿衣服,眼睛還沒全睜開。她纔開始洗臉的時候,陶陶就又回來了。
“怎麼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呦呦取了一節牙枝對着銅鏡揩齒,又取了用鹽、酒、醋混合的液體漱口。
陶陶神情古怪,面色還有些微紅,“娘還沒起牀。父親在生火做飯。”
呦呦漱口的動作一頓,差一點嗆着自己,她趕緊把嘴裡的漱口水吐掉又喝一口清水漱口,“你說娘還沒起牀?”
陶陶點頭。
呦呦又問:“爹在生火做飯?”
陶陶重重地點頭。
從西屋門外經過的懷宇看到姐妹倆人還沒走,就過來叫她們,“怎麼還不走?比平時都晚了。”
呦呦把剛剛陶陶說過的話跟懷宇重複了一遍,懷宇先是吃了一驚,“娘是生病了嗎?”然後看到陶陶和呦呦“你傻嗎”的目光,才恍然明白過來。
“那,那就再等一等吧。”懷宇在地上的椅子坐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呦呦才噗嗤一聲笑起來,“真是的,咱們緊張什麼啊,是他們不知羞纔對!”
她一笑陶陶也笑了,還伸手拍了呦呦一把,“瞎說什麼!不許胡說!”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發誓,三章內讓男主上線,你們別走嘛!積極留言評論嘛!否則,我就直播卸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