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8年3月,湖南初春的天氣十分陰冷,作爲替朝廷操辦新軍的曾國藩和李鴻章等人已經到了湖南曾國藩老家。
長沙府湘鄉縣荷葉鄉八本堂,一名身穿從二品大員官袍的中年人坐在大堂內,這位中年人便是衣錦還鄉的曾國藩,坐在右側座位上一位年輕官員,便是曾國藩的學生李鴻章。而曾國藩的左邊座位上,坐着一名五短身材,兩眼炯炯有神,給人一種極爲幹練的感覺的中年人,那名中年人給曾國藩和李鴻章遞上一張報紙。
曾國藩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着《香港文匯報》幾個字,再通過那名中年人的介紹,曾國藩看到一篇令人震驚的文章。
“鴉片貿易史?西夷馬先生著作啊。”曾國藩饒有興趣的看完了文章。
看完文章後,曾國藩感嘆道:“這西夷馬先生確實分析很到位,好文章啊!雖然馬先生文字粗鄙,可是他把鴉片對我們中國的危害都闡明瞭,分析得十分到位啊。只是這種文章,朝廷應該封禁纔是!那不是宣揚大逆不道嗎?竟然辱罵朝廷是韃靼人的朝廷,不是我們漢人的朝廷!季高啊,是誰給你這大逆不道的文章的?不會是馬先生送來的吧?”
“滌生,這馬克思可不是姓馬,他姓馬克思,而且他人遠在英吉利,怎麼可能把這文章送到我手中?”左宗棠笑着道。
“季高啊,這大逆不道的逆賊報紙,你還是少看爲妙,以免被朝廷知道了,滅九族啊!”曾國藩感嘆了一句。若不是看在左宗棠和他是好友的份上,他現在就可以下令把左宗棠鎖了拿下,就憑左宗棠手中那份報紙,就能治他一個謀反罪名。
那報紙上面,寫了些什麼文章啊!除了姓馬的寫的鴉片貿易史,還有一個姓恩的寫的一篇反書,雖然反書上面說出了中國落後捱打的原因,但這個原因太駭人聽聞了,把原因都歸罪到滿清朝廷身上!這不是教人造反嗎?
“左叔,這份大逆不道的報紙,您從哪裡拿來的?你不是一直苦於中不了進士,無法做官嗎?若是能帶着朝廷官兵抓住發這反書的反賊,您就是爲朝廷立下大功了!到了那時候,朝廷還不封您一個官當!”坐在左宗棠對面的李鴻章說道。
左宗棠的情況確實不怎麼樣,他極有才華,他才名早就名動三湘,只是他研學的是經世致用之學,所以他的八股文章水平都不太高。造成的結果就是,左宗棠二十歲中舉之後,三次赴京趕快,一次次名落孫山,今年已經三十五歲了,還是隻能窩在家裡,依靠出租幾畝薄田給佃戶耕種收取一點地租勉強度日。
而左宗棠因爲讀書,讀得已經無法打理家庭收入,那收地租,見佃戶的事情都是他老婆去做的,就變成了老婆做事情養活他,成爲一個吃軟飯的。
李鴻章知道左宗棠是曠世奇才,於是問道:“左叔,這些反書雖然大逆不道,但也說出了大清弊病所在,不知道左叔可有辦法拯救我大清?”
“方法老夫倒是沒有,但賢侄可有看看上面的一篇文章:廢除八旗制度,操練漢人新軍,廣開言路,創辦西式學校,創辦西洋報紙,君主立憲,大力發展工商業。”左宗棠指着一篇文章說道。
“大逆不道啊!若是這種文章給皇上看到,豈不是龍顏大怒,滅門九族啊!”曾國藩看了一眼文章,看了一點就知道了,這種文章肯定不能讓道光皇帝看到。
左宗棠冷笑一聲:“那馬克思和恩格斯先生說得很好,這大清朝廷,表面上看來,是技不如人,武器裝備,士兵訓練不如英夷。可是那只是表面現象!從根子裡來講,卻是大清皇上根本沒有把天下當成是中國人的天下,而是他們八旗的天下!所以會出現,國不知有民,民不知有國!倘若幾年前鴉片戰爭事情,若能發動漢人進行全面戰爭,以游擊戰和人民戰爭拖住英夷,英夷能耗得起?再看看那三元里抗英的英雄,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朝廷給了他們什麼好處?還是窩在家裡當農民!”
“季高!慎言!老夫實在是想不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論,居然從你口中說出!”曾國藩板起臉來。
雖然左宗棠說話衝了些,但曾國藩還是不敢拿下他,畢竟一方面兩人是好友,另一方面,左宗棠在湖南士子之中地位非常高,既然香港文匯報能讓左宗棠看到,肯定也有不少湖南士子已經看到了這種報紙,若是因爲看了報紙就拿下左宗棠,恐怕接下來,對曾國藩會起到很大的負面影響。
曾國藩是躊躇滿志,想要創建新軍,那都需要湖南士子的幫助。更有跡象表明,這幾年之內,大清的天下可能會亂起來,若是天下大亂,曾國藩還想要組建團練。組建團練,只依靠他自己一家的力量肯定不夠,需要湖南士紳的幫助。若是鎖了左宗棠,恐怕創辦湘軍的計劃就會全部打了水漂。
左宗棠向曾國藩告辭之後,他隱隱約約聽說廣西有人搞了一個拜上帝教,於是他就想去廣西看一看。
雖然在香港發行報紙的陳新元,有外國人幫助,但左宗棠從報紙上面也瞭解到,陳新元目前根本沒有造反的心思,只是給滿清政府開出治病良藥,只是那些良藥,根本就不可能爲滿清政府所接受。既然陳新元還無心造反,那不如去廣西看看吧。
腦後長有反骨的左宗棠,可是有心想造反的,他在滿清這裡是懷才不遇,若是去投奔了拜上帝教,他們正能起事成功,那麼今後一個開國功臣少不了。說實話,左宗棠會去廣西,也是香港文匯報的功勞,如果沒有這份報紙,不會激起他內心的反意。
一個多月後,左宗棠來到廣西。
桂平縣紫荊山區,一名中年人風塵僕僕的來到這裡,這名中年人雖然旅途勞頓,但兩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一個很精幹的人。這名中年人,便是左宗棠。
洪秀全也已經回到紫荊山區,此時正在韋昌輝的家中,商討營救馮雲山一事。
左宗棠見到了洪秀全之後,得知了馮雲山被捕一事,左宗棠冷靜的說道:“洪先生,放心吧,你表弟肯定沒事的。如今西夷報紙在國內發行,國外是廣開言路,不以言論治罪,當今天下即將大亂,朝廷也不願意多惹事,朝廷官員都希望偷安旦夕,粉飾昇平。那縣太爺之所以不肯放人,還不是爲了多撈點銀子?所以說馮先生的事情,只需花點銀子打點,即可安然無恙。”
原本歷史上,是拜上帝教的老百姓們東拼西湊起一筆錢救出馮雲山的,但現在不同了,洪秀全手中有陳新元給他的五百兩黃金,於是洪秀全拿着這筆錢上下打點。
左宗棠答應了洪秀全的提議,由他帶上五百兩黃金去縣衙見縣令,畢竟左宗棠有個舉人的身份,可以隨便進出縣衙。
桂平縣令賈柱才見到五百兩黃金,眼睛都發出了亮光,於是他同意釋放馮雲山,但是賈柱纔有個要求,就是馮雲山不許再留在廣西了,而是由縣令派兩個差役押解回廣東花縣,交原籍地方官管束。
又過了一個月左右,到了五月份的時候,馮雲山和盧六被釋放。在原本的歷史上,因爲救援不及時,盧六病死在獄中,而現在這個時空,盧六這員猛將也得救了。
雖然馮雲山和盧六倍救出,但是洪秀全同左宗棠之前卻出現了爭執,兩人雖然同爲讀書人,可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洪秀全和左宗棠根本就沒辦法相處。
“都是一羣蠱惑人心的邪教啊!這樣的組織,又有什麼發展前途呢?就憑藉這樣一羣人,造反能成功嗎?弄不好了滅門九族!報紙上好像寫着,大嶼山子爵陳先生開辦華夏學院,老夫還是去那裡混個老師吧。”左宗棠心裡自言自語道。
畢竟左宗棠也是一名熱血的漢民族主義者,真實歷史上他在平定西北叛亂的時候,對那些企圖分裂祖國,屠殺漢人的異族下手可是毫不手軟。
既然拜上帝教沒有出路,左宗棠想到的是去當一名老師,或許能夠通過講課,激發人們的戰鬥意志,激發民族主義。
三天後的一個晚上,趁着拜上帝教的人不注意,左宗棠逃離了紫荊山區。
也就在左宗棠準備趕往香港的時候,曾國藩和李鴻章已經到了廣州。
“兩位欽差來廣東購買洋槍?”耆英楞了一下,隨後回答道,“香港的鑫源堂似乎不久前從加爾各答進口了一批洋槍,正在尋找買主呢。若是兩位欽差大人要買洋槍洋炮,本官可以派人去香港談判,能以最低的價格拿下這批槍炮。”
“鑫源堂?”這下輪到曾國藩發愣了,“那大逆不道的香港文匯報,好像也就是這家洋行發行的吧?”
說到香港文匯報,耆英冷哼一聲:“那些洋行爲了賺錢,可以說是連臉都不要了!他們發行這些報紙,無法就是爲了賺錢!洋行發行的報紙,被大量送到廣州來妖言惑衆,但本督坐鎮廣州,妖言惑衆的報紙一張都進不了廣州城!”
“既然發行妖言惑衆的反文,我們還要從他們那購買洋槍洋炮嗎?”李鴻章問道。
耆英道:“怎麼不要?當然要買!從他們手裡買價格最優惠!若是找了別的洋行購買,恐怕二十兩銀子一杆洋槍的價格根本下不來!皇上給你們是四十兩銀子一杆洋槍,但你們若是高於二十兩銀子的價格買的話,自己要貼不少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