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也是臨時的建築物,是一大排以木頭和竹子搭建的平房,還沒走到食堂門口,就聞到廚房裡飄出的飯菜香味。
走進食堂內,新兵們看着滿桌子的菜餚,禁不住留下口水。
“長官,這是我們的飯菜?”陳水泉壯着膽子問了句。
吳如孝冷哼一聲道:“不是你們的,讓你們進來幹嗎?看別人吃?”
各帶隊的軍官大喊道:“按班排順序,坐下!”
新兵們紛紛坐下,但是他們不敢動筷子,畢竟是上級軍官有言在先,沒有得到吃飯命令,誰也不許第一個動筷子,否則,罰不許吃飯不算,還要挨板子。
“開飯!”軍官一聲大喊。
早已飢腸轆轆的新兵們拿起筷子,簡直是和搶的一樣,伴隨着一陣碗筷的叮噹聲,菜盆裡的菜餚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減少。
“香啊!”
“好吃!”
“在我們老家,恐怕地主老財家裡都吃不上那麼好的東西吧?”
新兵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搶奪碗裡的菜餚。陳福貴的筷子剛剛向一塊他早已盯好的大塊紅燒肉夾去,邊上卻出現一雙筷子,刷一下就把那塊肉夾走了。陳福貴再次伸出筷子,想要夾一塊小點的肉,還沒等他夾到,那塊肉又不見了。
轉眼之間,放滿紅燒肉的盆子裡面只剩下一點肉湯。
“還好,還有油炸豆腐。”陳福貴的筷子向滷豆腐夾去,可是他還是慢了一步,只聽到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滿滿一盤滷豆腐不見蹤影。
“罷了,還是肉湯吧。”陳福貴正準備伸出調羹去舀肉湯,可是他身邊的陳水泉居然把整個肉盆子都端起來了,把裡面的肉湯倒進自己的飯碗裡。
“哎,飯菜雖香,可是我怎麼一點菜都沒吃到?”陳福貴嘆了一口氣,只能埋頭扒着自己碗裡的番薯米飯。
那邊陳水泉已經吃完飯了,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來一根竹籤,正在剔牙齒,聽到陳福貴的話,陳水泉哈哈大笑:“都是餓慌了的窮兄弟,有一頓那麼好吃的,大家不搶帶怪了,記得下次動作快點。”
陳福貴感嘆了一聲:“原本是準備去婆羅洲淘金的,沒想到卻來到了這裡當兵。不過因禍得福,這裡當兵吃得真不錯,據說每個月還有八兩銀子的軍餉。如果當個幾年,回去之後可以買地租給別人種了。”
洗澡,剪辮子,理髮,換上軍裝之後,陳福貴和陳水泉感覺整個人都變了個樣子了。
轉眼到了年三十,陳水泉和陳福貴在這裡吃到了他們有生以來吃的最好的一頓年夜飯。
“開飯了!今天吃年夜飯。”陳炳文走進來,招呼新來的陳水泉和陳福貴。
對陳炳文這個半大孩子,陳水泉和陳福貴都很喜歡。通過這段時間接觸,他們知道這個孩子原本是廣東綠營清兵,被俘之後,因爲家裡沒有人贖回他,所以乾脆加入華夏軍。
走進食堂內,只見桌子上早已擺滿了美味佳餚,有大盆的紅燒肉,周圍擺着四個冷盤,裡面放着白斬雞、五香滷牛肉、叉燒肉和水晶豬蹄,中間的熱菜有糖醋魚,有燉山雞,有螃蟹,有大蝦,有貝類,還有烤大雁,主食是臘腸炒年糕和水餃。
“那麼豐盛的年夜飯,恐怕老家的縣老爺都吃不起吧。”陳福貴感嘆道。
但是陳福貴和陳水泉他們的好日子很快就結束了,正月初五都沒過,黑珍珠號又送來了一批新人。接下來的幾天內,黑珍珠號、琉球號、廣東號和福建號等戰艦每隔幾天,就送回一船南下南洋的淘金客,就連幾艘福船有時候也出來攔截人。
正月初三剛過,陳福貴和陳水泉居住的營房內,那張原本空着的鋪位有人住了進來。
“各位兄弟,我叫劉成鳴,今後我就是你們的班長!”這條看起來大約二十歲出頭的漢子做了自我介紹。
後來陳福貴和陳水泉才知道,這個劉成鳴和其他的新兵班班長一樣,都是原廣東綠營清兵俘虜,因爲在之前的勞動建設中表現好,他們也加入了華夏軍。正因爲這些綠營兵有戰鬥經驗,所以他們成爲了每一班新兵的班長。
“狗日的一來就當了班長,不就比我們多當過幾年兵?廣東綠營那些垃圾兵,真以爲我不知道他們什麼德行?”陳福貴嘀嘀咕咕了一句。
“你們這些豬仔,你以爲老子願意當你們的班長?”很不幸,陳福貴的話被劉成鳴聽到了,他劈頭蓋臉的吼了過來,“有連坐制度的!當你們這些豬仔的班長老子倒黴!”
正月初七早晨五點,起牀的集合號響起,新兵們匆匆忙忙穿上作訓服,趕到操場上集合。滿臉橫肉的羅大綱早就站在操場上了,不耐煩的看着時間。
“你們兩個,遲到五分鐘!”一名教官把陳福貴和陳水泉拉出來,指着陳炳文道,“你們兩個小夥子,看看人家小孩子,來得比誰都早!今天早上,你們不許吃早餐!罰跑操場二十圈!再做兩百個俯臥撐!”
陳福貴轉頭看了劉成鳴一眼,卻發現這個綠營老兵嚇得直髮抖,他幸災樂禍的暗暗道:你也要倒黴了!
果然不出所料,教官又轉頭對劉成鳴吼道:“你是班長!站出來!還記得軍規吧?”
劉成鳴站了出來,低着頭道:“知道,士兵無故遲到,班長連坐受罰……”
“大聲點!我沒聽到!”
“士兵無故遲到,班長連坐受罰!”劉成鳴拉開嗓門大吼道。
教官冷哼一聲:“那還趕快不去跑步!”
“狗才,看你得意!”看着跟在自己後面的劉成鳴,陳福貴得意的說了句。
“你們兩小子給老子記住!這筆賬算上,看晚上老子怎麼收拾你們!老子比你們多當了幾年兵,儘管是綠營的垃圾兵,但也比你們強!”劉成鳴回了句。
華夏軍的伙食雖然好,可是訓練卻是極其殘酷的。
三人受罰,跑完步之後,別人也吃完早餐了,他們三人餓着肚子加入隊列訓練中。
中午,一上午的訓練結束了,教官站在操場上對新兵大聲喊話:“你們千里迢迢下南洋,爲的還不是光宗耀祖,衣錦還鄉?記住了,在這裡,只要你們做好了,我保證你們一定可以衣錦還鄉!如果做不好了,達不到我的要求,那對不起,在這島上種一輩子地吧!你們幾年之後積累的路費只勉強夠回家,回去之後,還是身無分文!”
下午是體能訓練,越野跑,俯臥撐、仰臥起坐等。
用過晚餐,就有人來給這些新兵上文化課,因爲很多人連左右都分不清楚,上午的隊列訓練,經常出現教官喊向右轉的時候,有些人就面對面了。文化教員,有的是軍隊中識字的人,還有兩位是原來住在納土納大島上的漢人。
文化課過後,蘇三娘又對新兵進行思想教育。思想教育課的教材是陳新元之前編寫的,蘇三娘也識字,能看得懂,就按照上面的內容交給新兵。
穿着寬袍大袖,頭戴方巾的教書先生出現在教室裡的時候,已經震撼了這些新兵了,當身穿大紅色官袍,頭戴烏紗帽的蘇三娘出現在教室裡的時候,更是令這些新兵眼前一亮:這種前朝的官服,比起滿清的官服確實是好看多了。
“我們爲什麼當兵?有些人是爲了軍餉,爲了養家餬口;有些人是爲了立功升官,光宗耀祖;還有的人是被迫當兵。你們這些想法我理解,但是我們爲什麼當兵,不僅僅是爲了自己,往大的說是爲了中華民族,是爲了驅逐韃虜,振興中華!是爲了解救天下黎民百姓!你們爲什麼會去南洋淘金?還不是因爲在家裡活不下去了!爲什麼會活不下去?是因爲北方那個官府,他們壓榨百姓,就爲了他們自己奢侈的生活!鴉片戰爭戰敗了,他們割地賠款,賠款的銀子也是你們百姓出……”
蘇三娘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讓很多新兵心中觸動。
接着蘇三娘又說到綠營兵的問題:“你們當中有很多人本來是給清廷當兵的,你們雖然曾經是朝廷的兵,可是你們自己想想,你們的生活過得怎麼樣?上面的軍官吃空餉,剋扣你們的餉銀,逼着你們自己自謀生路。這次,他們有人出了贖金,把他們贖回家了,可是你們卻被丟在這裡!爲什麼沒人出錢贖你們?因爲你們自己家裡也窮得快揭不開鍋了!你們之所以能夠來到這裡,都是抽不起鴉片,沒有惡習的人……”
蘇三娘說完之後,坐在臺下的陳炳文舉起手來。
“說吧,你有什麼問題?”
“長官,我來到這裡,我的家人他們怎麼辦?我實在不放心二叔他們。”陳炳文抹了一把眼淚。
臺下有不少家人在廣東的綠營兵都低下頭,暗暗流淚。
“你們放心吧!我們天地會在廣東的兄弟不少,他們會照顧你們的家人的!”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荷蘭人還不知道納土納羣島已經被華夏軍佔領的消息。蘇三娘也不急着放一名荷蘭俘虜回去送信,反正荷蘭人知道得越晚,對華夏軍就越有利。如果能夠拖到颱風季節,荷蘭人也不敢冒險過來進攻,這一拖就會拖到下半年了。
春節過去了一個多月,耆英通過水師的稟報,得知英國人已經收復大嶼山了,可是一個多月過去了,英國人卻絲毫沒有歸還大嶼山的意思,這把耆英急得團團轉。
“英夷好像不願意歸還大嶼山,大人,我們怎麼辦?”賴恩爵問道。
怎麼辦?涼拌唄,耆英哪裡敢派兵去打英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