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撲朔迷離(1)

夜色清寂,夜風蕭瑟,南宮平佇立在清冷空曠的院落中,無邊的黑暗包圍着他,沉重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石沉是同門五人中最剛毅木訥的一個。

但是他那頹敗的神色,憔悴的面容,早已失去了昔日俊逸挺秀的光彩!

要不是經歷了一番慘痛而絕望的遭遇,決不會使他一變如斯!自從華山分手,師旯弟姐妹各自漂泊東西,將近一年半沒見過面,石沉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難道是逃避着什麼?南宮平沉重的心情中不禁又加雜着悲愁與辛酸!

南宮平再也無法掩抑胸中那股悲憤的情感,猶如山洪爆發,滿眶熱淚,滾滾而下!

夜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之聲,樹影掩映中,另一個孤瘦的身影悄悄地仁立在南宮平身後。

南宮平霍然轉身,身後那人竟然是葉曼青,面上流露着些微的驚愕,她那秋水般的明亮雙眸裡,充滿了幽怨而又關注的複雜清感。

"你哭了?"葉曼青問。

"沒有!"

南自平倔傲地昂了昂頭,勉強地一笑,但這些都無法掩飾他臉上狼藉的淚痕!

葉曼青緩步上前,輕聲說道:"夜寒露重,你早點回房歇息吧!"南宮平感激的瞥了她一眼,微微一一嘆,走回房內。

殘燭搖曳,昏黃黯談的燭光,映着南宮平那略帶憔悴的面容。他枯坐桌前,兩眼木然的望着閃爍不定的燭光,怔然出神。

長夜漫漫,四周寂寂,一時思潮洶涌,一連串的人影在他眼前不斷的旋轉,隱現——傷心絕望的梅吟雪,滿腔幽怨的葉曼青!

機智狡詐的任風萍,莫測高深的帥天帆!

聰穎機變、風流放蕩的大師嫂郭玉霞!

被得意夫人迷失本性的龍飛和古倚虹!

以及被困"諸神殿"、性格豪爽的風漫天!

恩師"不死神龍"龍布詩和"諸神殿"主南宮永樂!

最後,他更想到了獨倚柴扉、望子早歸的慈祥雙親!

心緒像一捆紊亂的亂麻,竭盡智能,也無法在雜亂無章中,尋出頭緒,決定何去何從!

一陣輕微細碎的腳步聲自走廊上傳來,南宮平眉心一皺,突然又聞葉曼青怒叱道:"好賊子!"接着兩條人影飛快地掠過屋脊,一前一後,向西而去。南宮平心中一動,揚掌將蠟燭熄滅,身形一長,也自穿窗而出,隨後追去。

他在"諸神島"上幽居一年,潛心養性,非但功力大進,輕功更是進境多多,眨眼之間已和前面兩人追成首尾相接,凝目望去,在前一人是個動裝漢子,在後的那人身形瘦小,長髮飄拂,正是葉曼青!

南宮平足下用勁,雙方距離已不足十丈。

片刻之後,已追出裡許,那勁裝漢子陡地止住身形,卓立在一棵大樹之前,葉曼青飛撲而上,揚掌就劈!

她身手矯捷,不知與這勁裝漢子有何深仇大恨,一上手就是狠攻狠打,招招殺着。

那勁裝漢子功力亦似不弱,有攻有守,一時之間,葉曼青倒還奈何不得。

陡聞葉曼青怒叱一聲,雙掌一錯,一招"嫦娥奔月",徑向那勁裝漢子雙肩拍去。

勁裝漢子來不及撤招換式,已被砍中肩骨,疼痛如折,葉曼青殺機已起,左掌隨後臂出,掌風雖緩,但潛力卻大!

南宮平陡地舌綻春雷,大喝道:"葉姑娘且慢!"喝聲纔出,已遲了一步,那勁裝漢子已遭葉曼青擊中前胸,口噴鮮血,仆倒於地!

南宮平一個箭步竄上前,一探那漢子鼻息,業已氣斷身亡,不由惋惜一嘆!

葉曼青滿腹幽怨,此刻更是嗔怒交加,冷笑道,"想不到你竟會爲這下三流的賊子嘆惜!"南宮平淡淡一笑,道:"我只想留個活口,一問究竟。"葉曼青怫然道:"這種賊子還要問究竟?就這樣讓他死了,倒還便宜了他。"南宮平不解地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競惹得你如此生氣?"葉曼青怒道:"你看看他懷裡揣的是什麼東西!"南宮平俯下身去,自那勁裝漢於懷裡取出一物,竟然是個錫制的"鶴頸壺",壺口還斷斷續續的飄出一股無色的淡淡異香,南宮平曬然笑道:"原來是個採花的淫賊!"葉曼青冷笑道:"這種賊子你還要留活口麼?"南宮平突地神色一變,沉思片刻之後,才又搖頭道:"事情決非這麼簡單,我們形藏早露,這賊子恐怕與那五撥送禮之人有關!"一語甫罷,旋又大聲喝道:"不好!快回客棧!"說着身形縱起,展開輕功向來路如飛奔去。

葉曼青也頓然醒悟,毫不遲疑,隨後追去。

南宮平奔回客棧,匆匆至狄揚夫婦房前,提氣大聲叫道:"狄兄!狄兄!……"叫了半天房內竟毫無迴音。當下不再猶豫,揮掌破門而入。

房內空蕩蕩的,非但狄楊夫婦影蹤全無,就連行李包裹兵刃等亦都不翼而飛!

葉曼青也匆匆奔入,詫然問道:"他們兩人呢?"南宮平劍眉微蹙,沉思不語。

葉曼青說道:"你聞聞看,房中似乎有股異香留存未散!"南宮平點頭道:"這事大有溪蹺,看來要想查個水落石出,確非易事!"葉曼青道:"何不去問掌櫃的,看看有沒有什麼形跡可疑的人物來過這裡!"南宮平道:"這批人顯然事先已有過周密的計劃,掌櫃的哪會知道這些,適才若是不將那淫賊殺死,或可探出些許端倪。"葉曼青嬌靨飛紅,訕訕道:"你也不早說,誰知道……"南宮平截住她的話音,說道:"如果能查出那五撥送禮者和代訂店房多人,抽絲剝繭,或許還可得知一二!"葉曼青問道:"那麼要怎樣才能查出那送禮之人呢?"南宮平苦笑一聲,道:"這當然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話聲一頓,又接道:"現在已是二更將盡,站在這兒乾着急也不是辦法,還是早點回房歇息,明天再另思良策!"說着將殘燭媳滅,各自回房就寢。

翌日清晨,二人商定由葉曼青暫留客棧,以觀其變,南宮平則匆匆外出,期能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直到晌午時分,南宮平才匆匆回棧,葉曼青急忙迎了上去,關切地問道:"找到一點頭緒了麼?"南宮平道:"快拿你的龍吟神音寶劍,跟我走!"葉曼青柳眉微皺,不解地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南宮平道:"一會兒你就會知道了,快走吧!"兩人急急佩上隨身寶劍,掩上房門,走出客棧,出得城外,展開腳程,向西奔去。

葉曼青滿懷疑惑,問道:"我們現在是到哪兒去?"南宮平一面奔行,一面答道:"據我所知,非但那幾撥送禮和訂房的人與任風萍有關,狄揚夫婦失蹤亦與任風萍脫不了干係!"葉曼青見他答非所問,不由柳眉緊蹙,說道:"任風萍原在西北,此刻怎會跑到江南來了?"南宮平道:"在這一年內你敢保事情沒有變化麼?說不定任風萍所佈置的潛力已遍及大江南北也未可知。"葉曼青詫異地問道:"變化?任鳳萍的佈置?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南宮平也不禁一愕,但繼而轉念一想,才恍然大悟,原來當年在長安城西北,任風萍吐露帥天帆有獨霸武林的意圖時,只有梅吟雪、狄揚和自己在場,任風萍心機深沉,深藏不露,只是在暗中行事,葉曼青故來得知。當下微微一笑,道:"這件事一時也難解釋清楚,以後我再詳細告訴你,現在我們趕快到南山去!"葉曼青被他那"我們"二字說得心頭一甜,不再多問,加快腳程,展開絕世輕功,向前飛奔,只消頓飯工夫,已人南山山脈,路徑漸人崎嶇,己有難行之感。

南宮平止住身形,向葉曼青說道:"此處乃去南山必經之路,狹窄崎嶇,任風萍的手下人等,勢必在此處歇腳,我們正好趁機出手,且先調息運氣,恢復功力,說不定等一會有一場驚險的惡鬥!"說着走至一塊鱗峋巨石之前,盤膝坐下,閉目調息起來。

葉曼青也自走到石旁坐下。

夜風呼嘯,月冷星悽,在這荒涼的郊野山區,充滿恐怖和淒涼的感覺。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果聽來路上車聲轔轔,馬聲嘶嘶,漸行漸近!

南宮平、葉曼青二人,聞聲知警,同時閃身至一座大石之後,隱去身形。

眨眼工夫,車馬之聲已近,南宮平在"諸神島"一年潛居,功力大進,黑夜視物,如同白晝,此時凝目望去,只見七匹駿馬飛馳而來,七匹駿馬之後,是一輛黑篷雙套馬車!

眨眼之間,七匹駿馬馳至南宮平所隱身之大石前三丈處停了下來,只見兩名駕車大漢自車轅上一躍而下,奔至車旁,掀開重重的黑布簾,自車內挾出兩個人來!

南宮平只看得心頭狂震,原來那兩人正是狄揚夫婦!

月光照映下,依露披頭散髮,那件錦色華衫被撕得襤樓不堪,幾近半裸!

狄揚更是滿身血漬,神情頹敗,往日那股神采飛揚的豪氣,蕩然無存!

南宮平心痛好友,又氣又恨,陡地撮脣長嘯,嘯聲中,人如巨鳥,"唰"地衝天飛起,身在空中,一個盤迴旋轉,翻腕間"葉上秋露"已拔在手中,吸腹拳腿,頭下腳上,一招"甘霖普降",銀光萬點,閃閃刺目,舞起漫天劍影,飛灑而下!

當先那五旬的高大老者暴喝一聲,雙手一攔,向後退去!

南宮平足落實地,也不打話,揉身欺上,"葉上秋露"猛劈猛削!

葉曼青也仗劍飛奔而出,直衝向那幾個黑衣人,掄劍就是一陣狠攻!

六騎中爲首之人,乃一五旬高大老者,一面閃躲南宮平的猛烈狠厲劍招,一面高聲叫道:"朋友!我們無怨無仇,你怎麼橫不講理,動手就是狠殺狼打!"南宮平雙目噴火,長劍一緊,"唰唰唰"接連又是三招殺着!

五旬高大老者身軀一閃,向後退去,口中再度叫嘻:"要打要殺,把話說明白了也還不晚——"南宮平聲音沙啞,吼道:"少廢話!我先宰了你再說!,吼聲中,"葉上秋露"再演絕學,竟施出在諸神島學得的"南海劍法",一陣猛攻。五旬高大老者知道再多說也是白廢,怒哼一聲,自腰間撤下一條長達丈餘的"鎖骨連環鞭",舞起漫天鞭影,鞭風霍霍,迎了上去!一招"雲鎖巫峰",丈餘長鞭有如靈蛇出洞,迅猛地纏向南宮平執劍右腕!這一招反守爲攻,端拘精妙無比。南宮平料不到眼前這個老傢伙身手竟然如此了得!但南宮平一身武功亦已非昔年吳下阿蒙,左足一旋,側身讓過來勢,右臂一抖,"葉上秋露"挾嘶嘶銳嘯疾劃而下,"葉上秋露"雖非神兵利器,但經南宮平貫注真力,劍氣如芒,逼人生寒,劍鋒尚未近身,已泛起一般冰涼之氣。老者知逢勁敵,不敢大意,身軀向後一仰,右臂撤回,手中"鎖骨連環鞭"一擺一蕩,向南宮平頸項掃去!南宮平沉腰挫馬,左臂一探,五指一屈一彈,數股柔緩而潛勁的指風,疾向鞭身彈去!右臂一沉,"葉上秋露"幻成一片自芒,攔腰削去。五旬高大老者只覺長鞭一緊,鎖骨連環鞭竟遭南宮平震開數尺,"唰"的一聲,長劍也已攔腰掃至,不由魂飛魄散,心膽俱裂,被南宮平攔腰劈成兩段!鮮血飛濺,酒得南宮平滿面滿身。南宮平毫不遲疑,身形起處,迅若鷹鴦,向那羣黑衣大漢撲去!那羣黑衣大權力敵葉曼青已呈不支,南宮平這一加入,登時大亂,頃刻之間,已有兩人中劍身亡!另兩名駕車大漢分挾着狄揚和依露,原躲在篷車之後,這時一看情勢危急,已生逃走之念。南宮平長劍一緊,又有兩名黑衣大漢洞穿胸腹而死,緊接着雙足一點,直向那挾着狄揚夫婦的兩名黑衣大漢撲去!兩名黑衣大漢悚然大驚,不約而同向後暴退!南宮平雙足略一一點地,正欲再度撲去,陡聞身後一聲斷喝,"住手!"不由身形一頓,霍地迴轉身來,只見身後一丈之處赫然站着四個高大的人影!時正子初,月華如水,照亮了那四個人!當先一人竟然是"萬里流香"任鳳萍!左邊兩人卻是"岷山二友"鐵掌金劍獨行客長孫單和驚魂雙劍追風客長孫空。右邊那人卻眼生得很,是個身穿黑長衫、頭挽高髻的威猛老者!腰問插着一雙長有四尺的金色短槍!任風萍的到來,早在南宮平的意料之中,是以毫無驚異之感,倒是任風萍覺得有點意外,面上滿是詫異神色,緩緩向南宮平走近、微笑道:"一別年餘,南宮兄別來無恙!"南宮平見任風萍現身,心中一動,恢復原有的鎮定和冷靜,聞言冷冷笑道:"好說,好說,大難不死,小弟還算命長!"任風萍道:"凡入諸神殿者,從未聽說有生還的,南宮兄可謂大幸了!"南宮平冷笑道:"在下要是死在諸神殿,任兄可就更加快意了!"任風萍忙道:"兄弟絕無此意,南宮兄切莫誤會,日下中原武林形同鼎沸,混亂紛吱,兄弟正想借重南宮兄,共舉大事……"一語未了,南宮平卻冷冷地截道:"在下德薄能鮮,狂野成性,任兄恐怕找錯人了!"任風萍哈哈笑道:"南宮兄太過自謙了!想當年吾兄天長樓力敗玉手純陽;獨闖幕龍莊爲天劍狄揚素取解藥,爾後隻身涉險諸神殿,諸般英勇事蹟早已傳遍了武林,兄臺的武功、機智、膽識,帥先生更是仰慕非常,如能得南宮兄大力相助,兄弟敢說不出一年,中原武林唾手可得!"陡聞葉曼青一聲叱喝:"哪裡走!"身形縱起,向前撲去!

南宮平面不改色,淡淡的轉過頭去,原來那兩個扶持狄揚夫婦的黑衣大漢正想借機遁逃,一見時曼青撲到,只得停留在當地,兩隻眼睛卻向任風萍望去!

南宮平微微一笑,轉頭向任風萍說道:"不知那兩位挾着天山神劍狄揚和依露的黑衣漢子是否任兄屬下?"言詞之間淡漠異常,彷彿狄揚夫婦與他只有片面之交,此時只是隨口發問而已!

任風萍尷尬地一笑,但隨又消失,緩緩道:"不錯!正是兄弟屬下!"南宮平神色變得十分黯然,嘆道:"想當年天山神劍豪情萬丈,神采飛揚,此刻卻變得如此狼狽,驟然看去,誰敢相信他就是當年叱吒江湖的天山神劍!"葉曼青雖然十分不耐,但她深知南宮平心思縝密,此刻儘量避免談及狄揚夫婦被擒之言詞,定必另有用意!

任風萍道:"幽靈羣丐已投效帥天帆麾下,共圖大事,窮魂依風也欲其妹隨行,故命兄弟前來,只要依露回至中原,立時帶往依風處。"南宮平冷笑道:"既然依風要依露也投身帥天帆處,任兄只何需使用迷香?此舉實在令在下費解!"任風萍淡然道:"此中原委並非三言兩語就可解釋清楚,兄弟恐言詞之間發生誤會,故不得不出此下策!"南宮平冷哼一聲,道:"那麼狄揚何辜?竟也遭任兄屬下擒去?"任風萍道:"他二人既已結爲夫婦,自然要同行了!"南宮平口噙冷笑,曬然道:"任兄可曾問過狄揚麼?"任風萍大笑道:"婦唱夫隨乃人之常情,狄揚自無不願之理!"南宮平軒眉笑道:"任兄諒必還記得,年餘前在長安城西北,狄揚擲丟任兄之風雨飄香牌的一幕麼?狄揚狂狷高做,豈肯依人帳下,任人支役!"任風萍面色一變,默然不語。

南宮平又笑道:"狄揚、依露能結爲連理,亦是任兄恩賜,他們二人雖已結婚年餘,但卻恩愛情深,不亞新婚,狄揚不肯,依露自然也無俯首之理!"任風萍面色已恢復常態,非但毫無動怒之意,反而哈哈笑道:"南宮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當年狄揚身罹兄弟銀雨奇毒,經依露全力施救始得生還,依露對狄揚有救命之大恩,依風肯投效帥天帆,依露自然不會不肯,依露俯首,狄揚豈會違揹她的意志!"南宮平大笑道:"幽靈羣丐素來正直,其強討惡化對象,亦皆矚爲富不仁之輩!而且施貧濟困,早已武林皆知,何況窮魂依風爲人孤獨矜直,冷漠高做,豈有失身變節、投靠帥天帆帳下之理!"葉曼青知道再舌戰下去,必然引起戰火,心繫南宮平安危,竟不自覺的走近南宮平身旁。

任風萍目光流轉,看了葉曼青一眼,淡淡地問道:"當初南宮兄出海時,冷血妃子亦同時失蹤,江湖朋友都以爲她隨同南宮兄共赴諸神殿,孰料競是葉姑娘同行返回,難道冷血妃子真的失蹤了麼?"南宮平陡地放聲長笑,笑罷說道:"任兄很失望,是麼?哈哈!梅吟雪未與在下同行,致使任兄無法達到一網成擒之願,未免有點可惜!"任風萍面不改色,大笑道:"南宮兄言重了!兄弟斗膽,也不敢做如是之想!"南宮平突然變得聲色俱厲,面泛殺機,喝道,"任鳳萍!你連派五撥人化裝成五路不同人馬送浸過巨毒的酒食蔬果上船,想將狄揚毒死!誰知被狄揚識破毒計,你一計不成,又生二計,又用不同的銀票訂下整間客棧,事實上整間客棧內,全是你的爪牙!以致狄揚夫婦被擒,我和葉姑娘能幸以逃脫,只因你事先沒想到我能夠回來,沒告訴他們,故爾他們不認得我!哈哈!誰知你的手下竟多了個成事不足卻敗事有餘的採花淫賊!才被在下識破你的狡計……""住口!"任風萍臉色大變,暴然大喝!

南宮平毫不理會,雙目精光如電,懾人心魄,逼視着任風萍,口角噙着一絲冷酷而滿含殺機的笑意,繼續說道:"但在下與狄揚兄已結爲生死之交,任兄何不將在下一併擒去?"任風萍正色道:"南宮兄言重了,兄弟斗膽,亦不敢如此!"站在任風萍身旁諸人自始至今,始終沒開過口,顯然帥天帆紀律嚴明,而且他們亦必對任風萍敬畏十分。此刻站在任鳳萍右邊那身穿黑長衫、頭挽高髻、腰插一對金槍的鹹猛老者,業已按耐不住,向前疾跨一步,沉聲喝道:"小子好生狂妄無禮,你道眼下真無能擒你之人麼?"南宮平睨視他一眼,笑向任風萍道:"這位兄臺想必就是帥天帆依若左右手的戳天奪命雙槍,戈中海戈大俠了?"任風萍頷首道:"不錯!正是戈老英雄!"南宮平大笑道:"嘗聞戈大俠戳天奪命雙槍,有神鬼莫測之機,戳天奪命之能!今日得識,幸會,幸會!"戈中海回頭看了看任風萍一眼,似乎在動手之前要徵得任鳳萍的同意!任風萍臉上毫無表情,默然不語!南宮平冷笑道:"任兄何不點點頭?"戈中海大喝一聲,身形撲進,雙掌左右拍出,一擊"章門",一擊"藏海"!

南宮平早已有備,身形卓立不動,雙臂一圈,閃電般向他雙腕扣去,飛起一腿,踢向戈中海"丹田"大穴!

這兩招快捷無比,而且取時部位恰到好處!任風萍暗暗心驚,一年不見,南宮平一身武功又精進了不少!

戈中海滿面凝重,卻毫無懼色,身軀一側,雙掌疾翻,一招"腕底翻雲",反向南宮平雙臂"曲池"穴拍去!

南宮平身形一閃,甩臂沉腕,一招"沉香劈月",向戈中海胸前直擊過去!

陡聞一聲嬌叱,葉曼青已與"岷山二友"戰在一處!

戈中海微感一驚,大喝一聲,右腕一沉,左臂驀縮,才又倏地一起劈出,硬接南宮平一掌!

"轟"然一暴響,雙方掌力接實,地上沙石飛揚,塵土瀰漫!

南宮平只覺對方內力綿綿不絕,"雙腕疼痛如折,暴退一丈!戈中海僅上身晃動,馬步依然釘立如樁,但他心中亦自暗暗一驚,普天之下能接他雙掌一擊者,寥寥可數,南宮平年方弱冠,竟能硬接一掌,而直立無恙!南宮平臉泛青白,氣血翻騰,喉頭一甜,咯出一口鮮血,顯然受傷不輕!但他微一咬牙,旋又飛身撲上,雙掌一錯,向戈中海猛攻而去!戈中海冷冷一"哼"雙掌翻飛,迎住來勢!南宮平這次撲上,招式一變,竟施出幽居"渚伸殿"時,在木屋中所學的"達摩十八式"!左掌斜出,右掌直劈,招名"苦海普渡",疾攻過去!戈中海身形一閃,左掌封出,右掌疾拍南宮平"肩井"!誰知南宮平這竟是虛招,沉時挫腕,左掌改削中盤,右掌並指如戟,疾點戈中海前胸"七坎"大穴!戈中海駭然大驚,疾退五步,雙掌"如封似閉"同時封出!南宮平雖然只把"達摩十八式"牢記心中,卻沒有時間去仔細揣摩其中繁雜精奧之變化,此刻臨敵施爲,一面思忖,一面出招,這套武林絕技,依然深具威力,十招之內,將"戳天奪命雙槍"戈中海連連逼退了一丈遠近!一旁觀戰的任風萍雙眉深鎖,沉思俄頃,不禁驚叫出聲——"達摩十八式!"南宮平一面進招,一面冷笑道:"不錯!正是達摩十八式!要是膽怯的話,現在放掉狄揚夫婦還來得及!""戳天奪命雙槍"業已額角見汗,濃眉緊蹙,方在尋思破解之策!

驀聞"岷山二友"發出震天暴喝,原來葉曼青已逞不支之狀,"龍吟神音"左招右架,節節敗退!

只聽長孫單獰笑一聲,叫道:"看你還能支持幾招!"叫聲中雙劍微絞,右足前探,一招"極逸滄波",雙劍劃出一道銀弧,迅捷地向她執劍右腕削去!

長孫空卻足下一滑,閃到葉曼青身後,"飛星逐月",疾點葉曼青背心!

葉曼青腹背受敵,險象環生,掌中劍疾封而出,嬌軀向左閃去!但她早已真力不繼,氣血浮動,身形一個踉蹌,被長孫單一劍刺中右肩,悶哼一聲,龍吟劍又被長孫空雙劍聽中,虎口一麻,脫手飛出!

長孫空劍交左手,欺身上前,伸手間,連點中她"大赫"、"商曲"二穴,葉曼青兩穴受制,嬌軀隨之倒地不起。

"岷山二友"更不停頓,飛掠過來,與戈中海聯手圍攻南宮平!

南宮平急怒交併,右手一探,嗆然龍吟,"葉上秋露"已拔在手中,一招"天地分光",劍芒顫動,森森劍氣,幻起一圈劍網。

戈中海冷冷一笑,亦自撤下腰間金色雙槍,一抖攻上!

南宮平大喝一聲,"葉上秋露"振腕攻出,幻出三朵劍花,分襲"岷山二友"及戈中海!

岷山二友武功雖高,與南宮平相較卻相形見繼,南宮平這詭異的一招,迫得兩人連退三步!

戈中海雙槍疾出,左手金槍硬架來勢,右手金槍"春雲乍展",疾逾星火地挑向南宮平右肩!

南宮平知道今天想要全身而退,已不可能,看出"岷山二友"中,鐵掌金劍獨行客又較驚魂雙劍追風客略差半籌,因此他避重就輕,"葉上秋露"盡向長孫單身上猛施殺手!

戈中海與長孫空何嘗看不出來?兩人心中似有默契,不約而同,加緊搶攻!

數十招一過,南宮平已逞不支之狀,兩個一流高手和一個頂尖高手,聯手搶攻,南宮平武功再高,也只能左右招架,毫無還手之力!

月光照映下,任風萍面露喜色,嘴角時而噙着一絲陰騖而得意的微笑!

戈中海斷喝一聲,雙槍一緊,"狂鷹振翅",右手金槍自下而上,猛刺左肋,左手金槍閃電般向南宮平執劍右腕挑去,"岷山二友"的二支長劍,齊地罩向南宮平周身要害!

南宮平虎目噴火,額角上豆大汗珠滾滾而下,臉色蒼白,但卻洋溢着堅毅而倔做的神情,"葉上秋露"連演絕學,"金靈飛火""葷渡三過","分水擺荷","唰唰唰",接連三劍,封擋了三人凌厲的攻勢。

戈中海閃身欺近,雙槍疾刺而出,一點"幽門",一點"咽喉、"岷山二友"亦旋身撲進,三支長劍交錯遞出。南宮平三劍攻出之後,真力已經不支,但他神智未亂,霍地足下旋轉,閃開戈中海的雙槍,奮力一劍朝長孫單胸前疾刺而去!這一劍又疾又狠,長孫單想要抽身退避,已嫌太遲,慘叫一。聲,"葉上秋露"貫胸穿過!南宮平慘厲一笑,方把"葉上秋露"拔出,長孫空雙劍已自他左肩劃下一道深有寸許、可見白骨的血溝,長至脊柱,殷紅的鮮血飛噴而出!就在這時,戈中海的金槍也正刺中南宮平右大腿上!南宮平牙關怒咬,長劍一揮,將正欲重下殺手的長孫空和戈中海逼退五步,戈中海金槍猶未拔出,依然插在南宮平腿上,令人觸臥心驚!戈中海從未見過有如此潛力之人,不禁愕在當地!長孫空痛弟身亡,怒吼一聲,再度撲上!南宮平厲聲大喝:"不死神龍,神龍不死!"喝聲中,伸手拔下大腿上的金槍,看也不看,反臂向他甩出。

長孫單的死;使得長孫空恨火攻心,此刻出手,絲毫沒有防備,何況他認爲南宮平必定已無還手之力,金槍竟插入左肩,登時撲地不起!

戈中海搖頭嘆道:"真不愧爲神龍弟子!"緩步向長孫空走去!

任風萍神色黯然,也喟嘆道:"不死神龍第二,能得如此豪傑相助,何愁天下不定?"南宮平喝道:"你今生做夢也休想!"

話纔出口,又咯出一大口鮮血,身形栽個踉蹌,最後終於不支,撲倒於地!

任風萍一躍上前,右掌緩緩拍下,他的臉上充滿了可惜的神情,就在他右掌離南宮平頭顱不足三寸之時,驀聞身後響起一聲悶雷似的大喝:"住手!"喝聲宏亮,響徹四野,顯然中氣充沛!

任風萍驚愕的轉過身軀,只見身後數尺之遙,站着一個身形矮小、其貌不揚的中年人。

中年人向前跨進一步,沉聲道:"這人我要帶走!"戈中海已從長孫空身旁一躍而至,手中握着兩柄金槍,大聲喝道:"小子!你是誰?"中年人睨視他一眼,隨口吟道:"遠山高大!"任風萍、戈中海霍然一驚,連忙同聲接道:"風雨飄香!"中年人自懷中掏出一隻紫檀香木的精緻小牌,揚了一揚,接着喝道:"兩位可認識此牌?"任風萍低首道:"弟子認得!"

中年人道:"見牌如見人!這人我要帶走,兩位有何異議?"任風萍黯然道:"弟子不敢!"

中年人冷冷一哼,走近南宮平身旁,俯下身去,將南宮平抱在懷中,頭也不回,大步向前走去!

直到中年人的矮小身影被漫漫的黑暗吞沒,任風萍才搖頭嘆道:"帥先生不知何時又新收了這一號人物,我們爲何都不認識。"戈中海道:"我們出來半年多了,帥天帆吸收的新血,未經介紹,我們自然不認識!"中年人抱着南宮平健步如飛,奔了將近一個時辰左右,到了一片枝椏濃密的樹林前。

月光照映下,在一顆合抱的大樹旁,兩匹長程健馬正俯啃着野草,馬旁卻佇立着一位鳳華絕代、美豔出塵的少女,蛾眉緊蹙,滿面憂急之色!

她正是梅吟雪!

中年人才一走近,梅吟雪已奔了上來,看了他懷中的南宮平一眼,問道:"他的傷勢很重麼?"中年人頷首道:"真力消耗殆盡,血流過多,還好我早到一步,否則就要死在任風萍掌下了!"南宮平星目緊閉,面色蒼由,背上和腿上的血仍然一滴一滴的淌下,被中年人抱在懷中,奄奄一息,身軀僵挺,除了胸部還有一些極其輕微的起伏外,簡直和死去無二!

梅吟雪目泛淚光,黯然道:"他傷重如此,不知是否還能活着見他的師傅!"中年人也自嘆道:"看他不是夭壽之相,相信必有奇蹟,將他救活!"梅吟雪默然不語,伸出皓腕自中年人懷中接過南宮平。

中年人道:"姑娘珍重,我要走了,那塊木牌——"梅吟雪道:"那塊木牌送給你吧,反正我留着也沒用!"中年人謝了一聲,飛身上馬,揚塵馳去。

梅吟雪也跨上馬背,將南宮平抱在懷中,一咬銀牙,催開坐騎,順着官道,向前奔去。

黎明時分,梅吟雪已經趕到三門灣!直馳到一家客棧前,這才下馬走入客棧中。

匆匆跨進一間房內,房內有三張牀,其中有兩張竟赫然分別躺着"不死神龍"龍布詩和"諸神島主"南宮永樂!

此刻兩人都已醒來,四隻眼睛都透着焦灼的神色,一見梅吟雪抱着奄奄一息的南宮平推門而入時,俱不禁大吃一驚!

龍布詩首先問道:"平兒受傷了?"

梅吟雪略點螓首,一言不發地將南宮平面孔朝上放在另一張牀上。

南宮永樂接問道:"是誰把他打傷的?"

兩人說話的語聲,都很柔弱輕微,彷彿是大病未愈一般。

梅吟雪沒有回答,鳳目一閉,兩行清淚滾滾流下。

南宮永樂掙扎着爬起來,察看了南宮平的傷勢一番,有氣無力地道:"他傷勢很重,但有我在,這倒不用擔心,只要用移植大法,保管他在兩天之內就可痊癒!"龍布詩聲音沙啞地吼道:"不行,你不準碰他一根汗毛!"南宮永樂也是怒容滿面,聲音微弱的吼道:"我碰他關你何事!你在那裡鬼叫什麼?"龍布詩叫道:"他是我的徒弟!我就是不許你碰他!"南宮永樂也叫道:"他是我的侄兒!我偏要碰他。"梅吟雪淚流滿面,哀聲道:"他已是奄奄待斃之人了,兩位前輩還作無謂之爭,難道真要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去麼?"兩個老人相互怒視一眼,終於緘默不語!

良久,南宮永樂轉臉向憂心如焚的梅吟雪道:"這十幾天來,我已將我全部醫術,包括移植大法在內傳授給你,我看你冰雪聰明,何不冒險一試?"梅吟雪說道:"我只學得心法,還未實際動過手,恐怕——"南宮永樂道:"有我在旁給你指點,你儘管大膽動手!"梅吟雪委決不下,一時沉吟不語!

南宮永樂道:"他已命在旦夕,不能猶豫不決了。"梅吟雪轉頭看了龍布詩一眼,龍布詩卻默然不語!當下一咬銀牙,毅然道:"好!事已至此,我只好冒險一試!"南宮永樂面現微笑,道:"你先去買支大針和一瓶烈酒以及一卷細麻線回來,即刻動手!"梅吟雪依言匆匆上街將所需之物買回。

南宮平樂道:"先將大針和細麻線泡在酒裡,用酒洗淨傷處,再點他胸前鳳尾、七坎兩穴和背後命門,、帶脈兩穴,並用真力護住他一口丹元之氣,然後用烈酒洗一洗我的大腿肌肉,用你的佩劍割下一塊與他傷口同長同寬的腿肌,移植上去,再用細麻線縫合,兩天之後,他就會痊癒了。"梅吟雪一面聆聽,一面動手,兩個時辰不到,業已大功告成,果然順利無礙!南宮永樂卻因活生生的被割去一塊腿肌,一時元氣大傷,痛徹骨髓,閃上雙目,沉沉睡去!龍布詩不禁爲之動容,嘆道:"四十年來,你簡直和瘋人無二,但自從脫離了諸神殿後,想不到你個性又大變特變,在你臨死之前,還做了一件有人性的事情!"梅吟雪徹夜未眠,心神交瘁,直到此刻芳心才放寬一點,一時疲憊萬分,竟也伏在南宮平牀邊,沉沉睡去!

南宮平輕輕地挪動了一下身軀,併發出一絲輕微的呻吟,梅吟雪霍然醒轉!

南宮平睜開眼睛,一眼看見身邊的梅吟雪,不禁驚喜莫名的脫口叫道:"吟雪!是你……"話纔出口,已牽動傷處,臉上肌肉痛苦地抽搐一下。

梅吟雪憐憫心痛,急道:"你大傷未愈,不宜開口說話,快閉上眼睛養神!"南宮平驟見梅吟雪,真是又驚喜又興奮,若非不能動彈,他真會跳起來將梅吟雪緊緊的摟在懷裡,哪裡還會閉上眼睛養神,當下輕聲問道:"吟雪!這不是夢吧?"梅吟雪強抑着心中激動的感情,柔聲說道:"不要再說話了,快好好休息吧!"南宮平又看見了另一張牀上躺着的龍布詩,情緒更加激動:道:"師傅也回來了,吟雪,快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梅吟雪道:"這話一言難盡,等你傷好了後,再慢慢告訴你,你現在快休息吧!"伸手點了他的睡穴。

南宮平雙目一閉,又沉沉睡去。

龍布詩直到此刻才睜開眼來,看了沉睡的南宮平一眼,喟然長嘆!

梅吟雪道:"老前輩見了他,只應高興纔對,怎麼——"龍布詩嘆道:"我和南宮老兒在暴風雨的海上力拼千招,我打了他七拳,他劈中我六掌,雙方真力耗盡,真元已散,想不到漂泊在海上竟會巧遇姑娘,將我們救返中原!唉!我不死神龍一生之中,出生人死不下百次,想不到這一次就要真正的死去。老夫固然並不怕死,但是還有數樁心願未了,不願如此平平白白地死去!"梅吟雪道:"江湖上傳言靈丹妙藥能生死人而肉白骨,前輩這點內傷,只要能得到真正的所謂靈丹服用,想要痊癒也並非一件難事。"龍布詩嘆道:"據老夫所知,江湖聖醫救命郎中蒲丹煉有七顆起死回生的迴天救命護心丹,但蒲老兒珍逾生命,又豈肯隨便與人!"正說間,店夥已在門外敲門道:"客官!用午飯啦。"原來已時屆晌午!

梅吟雪道:"送進來吧!"

店夥推門而入,端着兩個大食盤。三人用罷,龍布詩道:"梅姑娘昨晚徹夜未眠,今天又勞累了一個早上,早點回房去休息吧!平兒我會照顧他的!"梅吟雪也覺十分睏倦,依言走回自己房內!

龍布詩也正欲閉目憩息,突聞一陣衣袂振風之聲,從窗戶突然飛進一人!

竟是他多年至交——鐵戟紅旗震中州司馬中天!

不禁驚喜十分,叫道:"司馬兄別來無恙,怎知小弟在此?"司馬中天嘆道:"唉!一言難盡!自從華山較技後,你已在江湖上失了蹤影,武林中更是傳說紛壇,有的說已敗在丹鳳手下自絕而亡,有的說你看破世情,隱名潛居,更有的說你去了諸神殿!莫衷一是,不知你到底去了哪裡?"龍布詩遂將渚般遭遇,簡單扼要的講出。

司馬中天嘆道:"這事傳揚出去,勢必轟動武林!"龍布詩問道:"司馬兄怎會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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