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撲朔迷離(2)

司馬中天黯然一嘆,也將自己鏢局冰消瓦解,以及那幾件轟動武林的大事逐一說出,最後嘆道:"南宮世家也完了!南宮常恕隱居太湖湖濱,南宮夫人託小弟來此,打探南宮平的下落,途中巧遇南宮世家以前的食客萬達,告訴小弟南宮平早已歸來在此,是以小弟便匆匆趕來!"龍布詩聽罷,搖頭嘆道:"想不到短短兩年之中,江湖上竟掀起如此鉅變!"司馬中天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弟在途中發現不少江湖人物往此處集結,不知此處將有何重大事故發生!"一語甫罷,驀聞窗外有人發出一聲輕微的冷笑,兩人不由霍然色變!

司馬中天喝道:"是誰敢在司馬中天面前鬼鬼祟祟!"話方出口,人已迅捷無比地穿窗而出。

龍布詩不能動彈,只好空自發出一聲浩嘆!

驀見梅吟雪匆匆推門而入,急道:"老前輩,我們此刻處境兇險十分……"龍布詩濃眉一軒,搶着問道:"姑娘,有何重大事故發生,使你這樣驚惶?"梅吟雪還沒來得及細說原委,突聞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不由神色一變,隨手抓起南宮平牀邊的"葉上秋露",走至門邊。

沉聲喝道:"進來!"

房門"呀"然而開,只見門口站着一個年約五旬、身着灰市長袍、長相奇特、雙手長及膝的老者!

梅吟雪沉聲問道:"你是誰?有什麼事?"

老者乾笑一聲,道:"敢問姑娘,房內是否住的不死神龍龍布詩和諸伸殿主?"梅吟雪柳眉一揚,道:"不錯!"

老者肅容道:"我家主人有請!"說着,自寬大袍袖內拿出一張黑色的柬帖。

梅吟雪眉峰一皺,將柬帖接過,冷冷道:"不知你家主人是何方高人,貿然赴約,有嫌冒犯,如果貴主人方便,何不移駕屋內一談!"老者愕了一愕,隨即乾笑道:"這個……待小的請示敝主人再行定奪!"拱手一揖,轉身走開!

梅吟雪關上房門,拿着請束,走至龍布詩牀前,雙手遞過,她雖稱"冷血妃子",但對龍布詩卻是狀至恭謹!

龍布詩打開請柬一看,不禁霍然動容,神情激功,只見請柬上赫然寫着龍飛鳳舞的八個大字……

"諸神瓦解,神龍授命!"

龍布詩激動的情緒突又在片刻間變得異常的平靜,哈哈大笑道:"好個神龍授命!我倒要看看是何方高人能叫龍某授命!"話聲方住,敲門之聲又復響起,梅吟雪手執"葉上秋露"卓立門旁,龍市詩沉聲喝道:"請進!"房門開處,只見一羣人正欲魚貫而入,梅吟雪長劍一橫。

擋在門前,高聲說道:"哪個是帶頭的?進來!"當先一個麪皮白皙、長相英俊但目帶邪光的中年文士微微一笑,大步走進!

梅吟雪隨即將房門"砰"然關上1中年文士走至龍布詩牀前,說道:"敢問尊駕就是,不死神龍,龍布詩?"龍布詩微笑道:"不敢,正是龍某,請教尊駕大名?"中年文士笑道:"小可孫仲玉,乃羣魔島主之子!"他雖然笑着說話,但神情倨傲無比,彷彿目中無人,唯我獨尊!

房內諸人均心中一動,他果然是羣魔島的人!

孫仲玉回頭看了看卓立門邊、眈眈虎視的梅吟雪一眼,也不待招呼,即在牀邊一隻木椅上,大馬金刀的坐下!

龍布詩濃眉一揚,做然問道:"龍某與羣魔島素無交往,孫少島主柬邀龍某不知有何賜教?"孫仲玉大笑道:"別無大事,只不過小可奉家父之命前來中原向龍大俠索借一物!"龍布詩濃眉一軒,大聲道:"索借何物,少島主但請言明!"孫仲玉陰鷙一笑,道:"索借龍大俠項上六陽魁首!"龍布詩朗聲笑道:"不知令尊素惜龍某這顆項上人頭有何用途?"孫仲玉怔了怔,隨即說道:"小可只是奉命行事,至於家父要來有何用途,卻是不知!"龍布詩大笑道:"人生百年,終歸一死,少島主你說是嗎?"孫仲玉冷笑道:"不錯!"

龍布詩神色一變,聲色俱厲,道:"但令尊妄想素藉龍某首級,你說龍某是該雙手奉上,或是拒死一拼?"字字鏗鏘,令人心神一震!

龍布詩那滿是劍疤刀痕的臉上,一片神光湛然,宛如一個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聖,一股懾人而又令人心折的威儀,像是一支利刃,直戳入孫仲玉心坎深處!

孫仲玉如冷水澆頭,神色頹敗,眉目間那股不可一世的倨徽之氣,蕩然無存!

孫仲玉黯然嘆道,"龍大俠果真英雄豪傑,江湖傳言果然不虛!"一語甫罷,驀聽門外有人提氣高聲叫道:"少島主別受他巧言所惑,難迫你忘了島主諄諄告誡的話嗎?"話音剛落,陡聞"砰"然聲響,房門已遭人劈開,門外那羣人已轟擁而入!

梅吟雪嬌叱一聲,"葉上秋露"幻出朵朵劍花,攔住門口,喝道:"站住!"只見一個身材矮小之人排衆而出,冷笑道:"你以爲一劍在手,就能將我古薩擋在門外麼?"梅吟雪睨他一眼,亦自冷笑道:"不信你就闖進來試試!"古薩縱聲狂笑!一掄雙掌,正欲動手,驀聞"羣魔島"少島主孫仲玉斷然喝道:"住手!未得我的允許,怎能在此胡鬧!"古薩像是對他十分畏服,訥訥道:"我只是爲少島主的安全着想——"孫仲玉叱道:"在我未招呼你們之前,不得擅人此房一步違者嚴處!去吧!"衆人轟應一聲,相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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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仲玉轉對龍布詩賠笑道:"他們乃家父屬下十大常侍,此次追隨小可遠涉中原,不精禮教,惹得龍大俠見笑!"龍布詩笑道:"不敢!不敢!"

孫仲玉跟波流轉,瞟了梅吟雪一眼,問道:"這位姑娘麗質天生,美豔絕倫,不知芳名能否見告?"梅吟雪心念數轉,粉面上怒意全消,嫣然笑道:"我叫梅吟雪,人稱冷血妃子!"孫仲玉一驚,隨即笑道:"原來大名鼎鼎的冷血妃子就是姑娘,小可久仰得很!"梅吟雪輕笑道:"少島主初蒞中原,怎會久仰呢?"孫仲玉朗聲道:"冷血妃子名揚宇內,在下初入中原,就已聽江湖人士談及!"梅吟雪蕙質蘭心,聰穎絕倫,想到帥天帆、任風萍等獨霸江湖,問鼎武林之野心已昭然若揭,而中原武林人材凋零,"丹鳳"已死,"神龍"又身罹重傷,能夠領導中原武林人士挺身而出、相爲頡頏之人已是鳳毛麟角。這"羣魔島"少島主,以及他所帶來的"十大常侍",武功想必是武林罕見,若能略施小計,稍加利用,豈不是一大助力?兩害相較取其輕,梅吟雪已在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毅然的決定!

正忖念間,孫仲玉已轉對龍布詩道:"家父此次命小可遠涉中原,向龍大俠索借首級,若不能如命回覆,必遭重處,龍大俠可否爲小可尋思一萬全之策?"龍布詩朗聲笑道:"不知羣魔島主借龍某首級有何用途,少島主若能言明,龍某衡量輕重,如屬萬分必要,龍某雙手奉上就是!"孫仲玉冷笑一聲,道:"如果不屬萬分必要,家父也不至於命小可遠涉中原了!"龍布詩哈哈笑道:"龍某倒要看看少島主有何手段,能借得了老夫的人頭!"孫仲玉冷冷接道:"小可惜龍大俠的首級,可謂探囊取物……"驀聽窗外響起一雄渾蒼勁的口音,道:"小子別太狂妄,你的首級還在我的手中呢!"話聲甫落,一條人影已迅疾無比、毫無聲息地穿窗而入,赫然是司馬中天!

孫仲玉目光連轉,自忖不吃眼前虧,當下冷冷提議道:"離此不遠的西方郊野中有一座荒廢的古寺,小可今晚二更在彼候駕!"說罷站起身來,也不待回答,大步向門口走去。

梅吟雪竟然綻顏一笑,推開房門站在一側。

孫仲玉心中一喜,也自對梅吟雪含情的笑了一笑,出房而去。

梅吟雪隨手將房門關上,龍布詩突地臉色大變,一片慘白,接着咯出一大口鮮血——司馬中天與梅吟雪同時一驚,不約而同急躍上前,司馬中天叫道:"龍——兄"只覺喉頭一塞,下面的話哽咽着說不出來。

龍布詩搖搖頭,苦笑道:"適才放情言語,早已牽動內腑傷勢,五臟破碎,看來離死已不遠了!"司馬中天黯然勸慰道:"龍兄,今後別再妄動真氣,待小弟護送你回止郊山莊後,小弟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蒲老兒,將你治癒!"龍布詩慘然一笑道:"此刻小弟已是奄奄一息,油盡燈枯。只因還有一樁心願未了,所以一直不願死去,待平兒醒未,我了卻這樁心願之後,就該瞑目安息了。"這段話出自龍布詩口中,緩緩道來,使人更覺英雄遲暮,淒涼可悲!

躺在另一張牀上的南宮平此時已由昏迷中逐漸醒轉,發出一絲輕微的呻吟!

梅吟雪急步上前,輕聲喚道:"小平!小平!"南宮平從牀上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走至龍布詩牀前,神情激動地喊道:"師傅,你怎麼了?"龍布詩盡了最大的努力,才使嘴角泛出一絲勉強的笑意,淡淡道:"沒怎麼,只是受了一點傷,平兒,師父有一句話要問你,你必須要好好的答覆。南宮平茫然的點點頭。龍布詩神色凝重,肅容道:"要是師傅一旦永遠的離開了你,你打算怎辦?"南宮平心中一驚,愕然道:"師傅——"龍布詩搖頭道:"不要多說話,冷靜地想想,再回答我這個問題!"南宮平心中素亂如麻,但是他的面上卻是異常的冷靜,沉吟片刻,肅容答道:"徒兒首先找到殺死師傅的人,爲師傅報仇,然後節哀順變,重建止郊山莊,與幾位師兄師姐,同心合力,光大神龍門戶!爲武林主持正義!"龍布詩虎目中泛起欣慰而帶着做意的光彩,說道:"不錯!爲師的一番苦心,到底沒有白費,只是那報仇一舉,卻是大可不必!"南宮平詫異道:"師傅此話怎講?"

龍布詩苦笑道:"爲師是死在你大怕父手中!""啊!"南宮平驚叫出聲,龍布詩的一句話,使他紊亂的思維,此刻更加紊亂了!

龍布詩又道:"我在臨死之前還有一樁心願來了,此刻我已僅存最後一口丹元真氣,平兒!爲師只好成全你了!"南宮平茫然不解,只得靜默不語。

龍布詩嘆道:"練武一道,招式精妙,固然能殺敵致果,但如無精湛之內力相輔,亦難臻大成,是以爲師以最後一口真氣,強提數十年之內力修爲,爲你打通任督二脈,衝破生死玄關!"南宮平心中一震,想起師恩浩蕩,不禁熱淚盈眶,搖頭說道:"師傅,此舉大可不必……"龍布詩怒道:"在我臨死之前,你還惹我生氣?過來!"南宮平卓立不動,流淚叫道:"師傅……"

龍布詩浩然長嘆道:"強敵環伺,羣魔西來,中原武林已岌岌可危,平兒,你可知你所負之重大責任?"南宮平心頭一懍,望着龍布詩那傷疤累累而神光湛然的老臉,一時百感叢生,不知何去何從!

龍布詩濃眉一軒,大聲喝道:"平兒過來!"

南宮平慘然一嘆,只得向前邁進一步!

龍布詩掙扎着從牀上坐起,說道:"坐在牀邊!"南宮平一雙星目呆呆地望着龍布詩,他本是意志堅定之人,但此刻胸中情感激動,有如浪濤澎湃,直欲破腔衝出,禁不住又流下兩行眼淚!

房內的梅吟雪及司馬中天,也覺心中黯然,泫然欲位!

龍布詩發出一陣朗朗的狂放笑聲,大聲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大丈夫當叱吒武林,怎能輕現兒女之態!平兒!坐下!"南宮平一咬牙關,依言在牀邊坐下!

龍布詩笑向司馬中天與梅吟雪二人道:"行功之時,但請兩位暫爲守護,兩個時辰之後,即可功德圓滿,屆時龍某恐怕來不及向二位辭別,此刻就先行向二位道別,來生再見!"他雖然乃是笑語相向,但語音淒涼,扣人心絃!

兩人心頭像是被一一塊巨石窒塞住,黯然無言,只得輕輕點頭。

龍布詩毫不怠慢,左手按住南宮平天靈蓋上,右掌頂住他嘴心命門,沉聲說道:"平兒,抱元守一,萬流歸宗,凝神了!"南宮平屏諸雜念,眼觀鼻、鼻觀心、心神合一,靈臺一片空靈靜朗!片刻之後,頂門上冒起一縷蒸蒸熱氣,臉色已由蒼白而轉爲紅潤!

龍布詩原就蒼白的臉,此刻更加慘白了,渾身上下,也發出一陣輕微的顫抖……

司馬中天與梅吟雪四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瞬也不瞬地望着這師徒二人。

一個時辰已無聲無息的過去,房內情景一無變化,要是有,那就是龍布詩身軀的顫抖且已由輕微而變爲劇烈!

驀地——

一聲"砰"然巨響,房門竟被震開,司馬中天和梅吟雪同時一驚,舉目望去,只見一羣人魚貫而入!

當先兩人,赫然竟是"萬里流香"任風萍,以及"戳天奪命雙槍"戈中海,隨後渚人,卻是神情木然的"天虹七鷹"!

梅吟雪拔出"葉上秋露",司馬中天也取下背後一隻鐵戟,兩人並排而立,護在牀前。

任風萍口噙笑袁,手搖摺扇,緩步上前,微微笑道:"梅姑娘別來無恙?"。

梅吟雪也綻顏一笑道:"好說,好說!託任大俠的福!"任風萍眼光流轉,瞥見了龍布詩與南宮平師徒二人,臉上微露驚異之色,但旋又消失,依然笑道:"任某曾在高屏縣見過南宮平一面,怎會又轉到三門灣來與龍大俠相聚?腳程當真快得很!"梅吟雪故作黯然道:"他遭人打成重傷,此刻龍大俠正運功爲他療傷!"任風萍愕然道:"江湖人傳言不死神龍龍布詩身患重疾,怎麼——"梅吟雪笑道:"江湖流言,豈可深信?龍大俠非但身體健康,而且功力精進多多,已非昔日可比!"她原是心細如髮、聰穎絕倫的女子,知道時間珍貴,能拖延就儘量拖延,而且還撒了一個大謊,果然使任風萍心中有了幾分忌憚!

任風萍語鋒一轉,笑問道:"年前在長安城外,任某相托之事,不知梅姑娘是否已經三思,此刻能否回覆?"梅吟雪嫣然笑道:"小女子一介女流,帥先生與任大俠一代英彥,何況此乃龐大之組織與計劃,梅吟雪實不便參入!"她原就嬌美如花,此刻嫣然微笑,更如百合初放,沁心醉人,就連任風萍這等人物,心中亦都不自覺的一蕩!

任風萍道:"可是梅姑娘已收下了帥先生的信物——風雨飄香牌!"梅吟雪嬌笑道:"此牌已不慎遺失!"

戈中海驀地欺前一步,沉聲喝道:"若將此牌遺失,你就得抵命!"梅吟雪瞅了戈中海一眼,笑對任風萍道:"不知任大俠何時多養了一條野狗?"戈中海勃然大怒,暴喝一聲,身形撲進,雙掌猛地攻出。

梅吟雪冷冷一笑,"葉上秋露"急削而出,一招"凌風抖羽",削向戈中海雙腕!

戈中海雙掌一錯,右掌斜拍而出,左掌五指微屈,閃電般扣向梅吟雪執劍右腕!

梅吟雪毫不閃避,嬌軀一側,右腕一沉,劍尖揚起,一招"野火燒天",便捷地刺向戈中海咽喉!

戈中海心中微微一驚,身軀一閃,躲過咽喉一劍,兇猛無倫地展開絕技,眨眼工夫,攻出十六七拳之多!

梅吟雪長劍在手,竟還佔不了赤手空拳的戈中海上風,不由得一股羞憤之意襲上心頭,嬌叱一聲,納劍歸鞘,也憑一雙肉掌與其相搏!

但聞"波"然一響,雙方掌力接實,梅吟雪粉臉驟變,一片蒼白,嬌軀微晃,咯出一大口鮮血,顯然受傷不輕!但她腳下卻未曾移動半步!

戈中海冷哼一聲,雙掌一錯,再度疾攻而上!

梅吟雪柳眉一揚,暗中略一調息,又復揮掌封出!

戈中海的武功原要較梅吟雪高出甚多,但梅吟雪此刻已有拼死之心,一時之間,雙方還難分軒輕。

任風萍微一皺眉,朝着"天虹七鷹"喝道,"你們還站在這兒子什麼!"司馬中天鋼牙怒咬,環眼圓睜,一聲虎吼,鐵輟挾呼嘯銳聲,猛掃而去!

"天虹七鷹"神情木然,但聞任風萍之聲後,立時迅疾無比地向司馬中天撲去!

"天虹七鷹"彷彿遭藥物迷失本性,站成一個半圓,將司馬中天圍在覈心,一陣狂攻狂打!

司馬中天當然不懼,但罩住了周身上下,卻罩不住翠、藍、紅、黑四鷹劈出的掌鳳,前胸登時如受千斤重錘,一張口,一蓬血雨,噴向白鷹,白鷹猝不及防,被噴得滿頭滿臉,一件白緞長袍,全片殷紅,猶如血人一般!

司馬中天仗着內力雄渾精湛,雖然捱了一掌,但卻乘白鷹駭然轉身之際,雙臂連揮,戟影如山,密密層層,向功力最弱的紅鷹攻去!

紅鷹洪哮天大吃一驚,措手不及,竟活生生被砍破頭顱,血雨橫飛,腦漿迸濺,慘號一聲,栽地身亡!

其他六鷹卻視若無睹,依然搶攻如故,司馬中天立時遭劈中三掌,又咯出一大口鮮血!但他愈戰愈勇,不顧本身傷勢,鐵戟一抖,一招"火樹銀花",兇猛無儔地攻向翠鷹"七坎"、"氣門"二穴!

翠鷹凌震天側身欲閃,但司馬中天雙戟已如流星般刺到,只得雙掌齊地臂出,司馬中天大喝一聲,竟將他劈來的雙掌視若未見,鐵戟加速向前一送,但聞慘叫聲起。

翠鷹身上多了兩個血洞,撲倒於地。

司馬中天卻遭他雙掌劈中左肩,登時血氣受阻,左臂麻木不靈,左手鐵戟"鐺"的一聲失手落在地上!

其餘五鷹毫不遲疑,同時揉身撲上,司馬中天右手鐵戟一掄,接住又戰!

驀聞戈中海大喝一聲,雙掌連環攻出六掌。

梅吟雪真力不繼,登時被他一掌劈中,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形踉蹌,坐倒地上!

戈中海獰聲一笑,右掌揚起,正待劈下,忽聞一聲暴喝道:"住手!"聲如宏鍾,入耳嗡嗡作響,戈中海猛一旋身,只見身後站着一個面目俊秀的中年文士,正是那羣魔島少島主孫仲玉!

這廂方白停手,驀聞司馮中天慘叫一聲,口中狂噴鮮血,栽倒地上,接着紫鷹也倒了下來,腹部上插着一支尚在抖動的鐵戟,血流如注!

其餘四鷹,齊向前邁進一步,揚掌就要向龍布詩及甫宮平劈下!

梅吟雪急叱一聲,強提一口真氣,從地上躍起,擋在二人之前,硬接四鷹聯手攻擊,櫻口一張,又再噴出一蓬血雨,鳳目緊閉,呼吸急促,嬌軀劇烈的晃了兩晃,但腳步依卻然釘立如棒,沒有倒下!

孫仲玉心中大痛,怒喝一聲,急躍而上,雙掌連環劈出,硬將四鷹震退五步,與梅吟雪並肩而立!

梅吟雪鳳目微啓,瞥了他一眼,嘴角極其勉強的泛起一絲感激的笑意。

孫仲玉低聲道:"姑娘傷很重麼?"

梅吟雪張口欲言,但話還沒說出,卻又咯出一口殷紅的鮮血!

孫仲玉心頭大急,忙提氣大喝:"十大常侍何在!"喝聲甫落,門外立即響起一陣轟喏之聲,接着由古薩當先,十大常侍魚貫而入!

任風萍悚然一驚,估量自己的實力,"天虹七鷹",死了三鷹,剩下的四鷹亦都消耗真力過甚,疲憊不堪,"戳天奪命雙槍"戈中海武功雖高,但亦雙拳難敵四手!

衡量輕重之後,已存退卻之心,當下冷笑道:"尊駕原來倚仗人多勢衆,任某倒失敬了,只是我們素無仇怨,如此火拼,非但大不值得,而且還惹人恥笑!"孫仲玉狂笑道:"閣下如果膽寒,現在就滾!""戳天奪命雙槍"戈中海面現憤恨之色,雙手按在腰間雙槍柄上,大有拼死一搏之意,任風萍啓口欲言,突聞院中響起一陣宏亮的朗吟之聲,道:"遠山高大,風雨飄香!"餘音嫋嫋,盪漾不絕!

任風萍心頭一震,大喜過望,話鋒一變,轉向孫仲玉怒道:"此房狹窄,不便動手,尊駕如真要架此樑子,我們不妨到院落中央決一高下。"孫仲玉狂笑道:"在哪裡動手都是一樣,請!"任風萍陰鷙一笑,毫不遲疑,大步向門外走去,天虹,四鷹"挾起另三鷹的屍體,隨後跟去!"戳天奪命雙槍"戈中海冷哼一聲,亦隨四鷹之後,走到院落之中。孫仲玉微微一笑,亦率十大常侍,緩步走向院落之中,梅吟雪見他們一走,精神稍一鬆懈,那股神奇而能支持她卓立不倒的力量,也隨之消去,只覺頭昏目眩,眼前發黑,"噗通"一聲,已栽倒在牀前!院落中站着一個身材高大、虯髯滿面的威猛大漢,任風萍大步上前,威猛大漢揚聲道:"天風銀雨三十六傑待令!"任風萍面露笑容,嘆道:"帥先生果真神人也!"孫仲玉已率十大常侍走至院落中站定,任風萍有恃無恐,緩步上前說道:"我們無怨無仇,如此火拼,姑不論誰勝誰敗,俱皆太不值得!我們何不化敵爲友,同心協力,闖蕩江湖,幹一番轟轟烈烈之大事!閣下但請三思!"孫仲玉乃"羣魔島"少島主,驕縱狂傲已慣,他率十大常侍遠涉中原,除了執行"羣魔島"主之命令外,他最大的野心,卻是要在中原揚名立萬,任風萍這番話,更使他激起萬丈雄心,當下狂放地笑道:"欺善怕惡,以衆凌寡之輩,小可向來最爲不齒,閣下毋庸多言,亮開兵刃決一高下吧!"任風萍陰鴛的一笑,冷冷道:"你死在臨頭,尚且執迷不悟,別怪我心狠手辣了!"驀地提氣大聲喝道:"天風銀雨,武林一鼎!"喝聲方起,只見前後左右,各間房中相繼走出一羣黑衣大漢,每人手中都提着一個其大如球、色作銀白、球上附刺的奇形兵刃——"鏈子流星單錘"!

這羣黑衣大漢每三人一組,一人在前,二人在後,共有一十二組之多,分四面八方,緩緩包圍而至!每個人行走之間,步履十分緩慢,但沉穩至極!

孫仲玉和十大常侍均看得心中微微一驚,難怪任風萍有恃無恐,原來果真有點門道。

片刻之間,這羣黑衣大漢已將十大常侍及孫仲玉圍在覈心,每人臉上神情木然,均毫無表情!

任風萍道:"此刻如果尊駕回心轉意還來得及,再遲恐怕你們全都要喪生在這天風銀雨大陣之中!"孫仲玉神情凝重,滿面肅穆之色,那股驕狂之氣,早已蕩然無存,此刻雙眉緊皺,像是正在尋思如何破解之法,對任鳳萍的話卻聽若未見,十大常侍環列他的左右,成爲一個空心的圓形,每人臉上都沉重十分,一如他們沉重的心情一樣!

一羣黑衣大漢沉穩的腳步依然緩慢地向前邁迸。

任鳳萍放聲長笑,雙足點處,身形後掠五尺,右臂卻緩緩地揚起!

孫仲玉劍眉一揚,微微一哼,伸手自腰間取出一支精鋼打鑄的緬鐵軟劍,劍身細長,足有五尺,劍尖卻又分爲二,與一般普通長劍迥然而異,劍身泛着一般淡淡的青色光華!

其餘十大常侍,亦紛紛取出隨身兵刃,全神戒備,凝神地準備應付這場即將爆發的主死大戰!

黑衣大漢們腳步都已止住,數十雙眼睛,目注場中,一瞬不瞬,左手抓着鏈尾,右手抓着離錘頭四尺之處,錘頭離地三尺!每人所抓的部位均一致無二,個個屹立如山,顯然訓練有素、只看得孫仲玉身後環列的十大常侍的心中又是微微一驚:任風萍意氣飛揚的環顧左右一眼,滿面輕蔑與驕做之意,突又發出一陣高亢而冷削的笑聲!

黑衣大漢右腕微抖,鐵鏈發出一陣"叮鐺"之聲!

任風萍陡地一聲清叱:"天!"

黑衣大漢三人一組中的前面一人手臂齊揚,只聽"呼呼"風聲響起,十二道寒光突地自最前一個黑衣大漢掌中沖天飛起!

任風萍接連喝道:"地!"

這十二道寒光未落,又是數十道強風自黑衣大漢羣中飛出,一起擊在孫仲玉及十大常恃的身前卜孫仲玉大喝一聲,手腕一抖,身形展動,劍上青色光華驟然暴長,一片冥冥青光,向前捲去!

十大常侍,亦自紛紛舞動兵刃,護住周身!

陡聞任鳳萍又是一聲低叱:"風!"

"呼"地一聲,這一圈銀光突地飛起,本待飛起的一圈銀光卻宛如閃電般擊下!

耀目的銀光,強烈的風聲,再加以鐵鏈揮動時的"叮鐺"之聲,威勢端的不同凡響!

一個手使九節鋼鞭的常侍按捺不住,暴喝一聲,身形衝起,舞動一片鞭風,直向那寒光中撲去,打算衝出重圍!

孫仲玉手揮奇形長劍,撩開迎面擊來的三柄銀錘,眼波一轉,已瞥見那"衝動"的常侍,不由得驚叫出聲:"使不得!"話聲未了,那手舞鋼鞭的常侍已被六柄銀錘同時擊中,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登時血雨橫飛,血肉模糊,屍身糜爛!

古薩乃十大常侍之首,站在孫仲玉的左側,一面揮動手中的三寸奪,一面低聲問道:"少島主,現下形勢對我們大爲不利,看樣子,只能拼力一搏,衝出重圍!"孫仲玉搖頭道:"堅守毋躁,靜觀其變!"

驀聞兩聲慘號響起,十大常侍又有兩人同時被三柄銀錘擊中,有一個腦漿迸濺,橫屍當場,另一個渾身浴血,滿地亂滾,口中慘號連連,狀至痛苦,想來那銀錘之上,還附有奇毒!

孫仲玉心中一緊,長劍略緩,六柄銀錘又同時分左右上下攻到,當下一定心神,左掌劈出掌風,右手掌中奇形長劍橫削而出,但聽"鐺"然脆響,又有兩柄銀錘遭他的奇形長劍把鐵鏈削斷。

站在圈外的任鳳萍一皺雙眉,陡又低聲叱道:"雨!"喝聲纔出,黑衣大漢的陣勢倏地一變,寒光交剪,勁風呼呼,專攻上下二盤,數十柄鏈子流星單錘,幻起漫大銀濤,鋪天蓋地般席捲而至!

轉眼工夫,又有兩名常侍被銀錘擊中,立時屍橫當場!

十大常侍已倒五個,防守的威力頓時銳減,餘下的六人猶自苦苦支持。

日已斜西,驕陽無力,一個時辰早已過去!

在房內的神龍師徒業已行功完畢,南宮平霍然睜開眼睛,房內的景象使他大大的吃了一驚!

南宮平一躍而起1掠至梅吟雪身旁,一探鼻息,氣猶未斷,不由寬心大放!再掠至司馬中天身旁,只見他怒目圓睜,雙手緊握,卻是早已身亡。

陡聽背後"砰"然巨響,南宮平回頭一看,龍布詩已頹廢的倒在牀上!不由又是心頭一緊,連忙掠至牀前,忘情地吼道:"師傅!師傅……"龍布詩無力地睜開一絲眼縫,但隨即又無力地閉上,嘴角抽搐,喉間發出了陣極爲輕微而嘶啞的聲音道:"我……我不行了!平……兒,你要……好……自……爲……"之字尚未出口,他已經氣絕身亡了!

南宮平心中大痛,他真想大哭一場,但是,他沒有,他只是緊咬着牙關,緊抿着嘴脣,嘴角的肌肉卻在不停地抽動,顯然他正強自壓抑着眼淚,也強自壓抑着胸中那股如火山爆發前一般洶涌衝動的極度悲痛之情!

突地——

梅吟雪發出一陣極其輕微的呻吟,雖然那呻吟之聲細如蚊蠅,但是已足以使南宮平自茫然中找回自己的存在!他霍然轉過身軀,掠至梅吟雪的身旁,俯下身軀,把她抱在懷裡!輕聲喚道:"吟雪!吟雪!"梅吟雪緩緩地撐開那有如千鈞重般的眼簾,終於笑了,雖然那只是嘴角些微的掀動,但這已足以代表她內心的安慰與滿足!

南宮平柔聲問道:"吟雪,你傷勢很重麼?"

梅吟雪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表示什麼,卻輕輕的闔上雙目!

院落中,突然傳來兩聲淒厲的慘號!梅吟雪突然渾身發出一陣輕微的顫抖,南宮平雙臂用力,卻將她摟抱得更緊了!

梅吟雪力不從心的急促說道:"小平!放開我,快去救院落中那批與任風萍交手的人:"說完話,己是嬌喘連連,柔弱不勝了!南宮平愕然道:"吟雪!這是爲什麼?"梅吟雪柔弱的說道:"不要問原因,快點去吧!"一語未畢,慘叫之聲,再度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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