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任大笑:“老吳頭,這就一麻袋,我都吃力,你都背動才見怪呢。”
沒錯,那大麻袋一袋二百斤往上,沒點力氣還真的背不動。
天色漸暗。
楊嗣昌騎着馬在農區四處走到,許多地方還是燈火通明,號子聲連綿起伏。
感慨,真正的感慨呀。
“在中原,沒見過這樣的情景吧。”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楊嗣昌沒回頭,只是回答了一句:“沒見過,豐收的喜悅已經好些年都看不到了,這樣的大豐收,更是聞所未聞。畝產五千斤的糧食,我在這裡轉了大半天了,都沒有走出去,連綿不斷的,少說也有幾萬畝。”
“總共十一萬四千一百畝,實際的產量我預計會超過一億七千萬斤,冬天吃的菜,也會有三千萬斤以上。牛馬料,也不會低於三千萬斤。這個冬天,百姓們肯定可以過一個好年,因爲還有蒙古交易的大量牛羊。”
楊嗣昌這纔回過頭來,驚呼一聲:“鐵嶺的先生!”
“我叫劉澈,在您面前,我不敢稱先生。不過楊大人,您能來鐵嶺對於我來說是意外的驚喜,我派胡天任花了四個月的時間去河南抓了孫傳庭大人過來,因爲我知道他是一個帥才,可在您面前,他還在排在後面。”
“先生過獎了。”楊嗣昌把這話沒當回事,只是笑了笑。
“我敢說,來到鐵嶺的人就不一定想着回去了。理由一,鐵嶺這裡可以讓人才真正發揮才能。理由二,鐵嶺這裡如果信任,就會無條件的信任。理由三,只有鐵嶺纔有真正能和後金一戰的兵。”
劉澈自信滿滿。
楊嗣昌這時說了一句:“以鐵嶺之民心,糧食,可以防得住的後金。”
“哈哈哈,笑話。爲什麼要防,我們要打過去。滅了後金我不敢說,但傷到後金我有把握,只是可惜,我沒有非常優秀的統帥。當時熊蠻子被抓回京城的時候,我動了數次心思,真的把在半路把他截下來,可截下來,未必截得住他的心。我們商量一下,楊大人您是京城派過來的,京城也不知道我的存在,那麼,你帶鐵嶺之兵,狠狠的收拾一下後金,算不算功勞呢。”
“哈哈哈,笑話。”
楊嗣昌竟然完全一樣的複製了劉澈的大笑。
楊嗣昌轉過身來:“我也叫你一聲先生,我楊某人雖然不是大才,沒有大德,但卻清楚的知道是非功過,鐵嶺之軍血戰,我楊某人佔這一份功勞,天在看!”
一句天在看,喊出名門重臣的德行。
而後,楊嗣昌卻又說道:“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歸服朝廷纔是正統。”
劉澈也知道,不可能讓人立即就聽自己的話,這畢竟是變了味的儒家教出來的人,所以依然滿心的忠君,但未必愛國之心。
劉澈抱拳一禮:“我想拿下原海西女真的兩塊地盤,在那裡我規劃了三處農區,加上眼下這一塊以後再擴大,我在明年會有大約一百三十萬畝以上的良田,我有辦法讓荒田一年變良田,我擁有的糧食將會以二十億斤計,養活遼東百姓,一點點消滅後金。”
“二十億斤糧食?”楊嗣昌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麼他心中沒有半點懷疑,確實的相信了這個數字,可他就是信了。
“松花江支流平原,最天然的糧食產區,地力極肥,遠勝於此地。”
劉澈的話楊嗣昌再一次的相信了,眼前的產量就擺在眼前。
苦幹十天,累的那些進士們連坐直的力氣都沒有了,也顧不得髒,和農夫們一起就躺在草堆上,呼呼大睡着。
楊嗣昌在政務方面,比孫傳庭老辣,而且身份上也強於孫傳庭。
在他接管了總指揮的工作之後,效率再次大增。
“劉澈呀,收成比你預計的大,眼下還有幾個屯的產量沒有報上來。如果你願意入朝爲官,我保你一任知府!甚至是布政司同知。”
忙完手上的活,楊嗣昌又來勸劉澈了。
“楊大人,問一問孫傳庭他那知縣當的怎麼樣,再說我的知府。一個爛到根子裡的朝廷,有一萬好知府有可能改變一些,但就一個,上任就是註定一死的結局。更何況,我的身份原本就比知府高貴多了,你就當我是一個山賊好了,有興趣的話,聊一聊海西女真的事情,我有興趣派兵過去。”
楊嗣昌沒再勸,他知道這樣勸是沒有意思的。
因爲劉澈根本就沒有打算走到人前,也根本就沒有讓朝廷知道他的存在。
“換成稱呼如何?”楊嗣昌突然提出。
“我也想,但換什麼呢?”劉澈也很無奈,先生這個稱呼之前倒是可以的,但隨着鐵嶺這邊的人越來越多,特別是會來一些大人物,自然這個稱呼也是不合適的,劉澈想過要換,可卻找不到合適的。
楊嗣昌思考片刻:“確實不好換,但也不得不換。沒有受到朝廷的正式冊封,而隨意使用其勳貴之名,也不合適。”
“給自己立個官職吧,就叫大司馬!”最終,還是劉澈自己給自己選了個新的稱呼。
大司馬!
這個稱呼當真嚇住楊嗣昌了,這個稱呼始於周興於漢,可在隋朝之後已經不再使用,大明這個時代,這個稱呼也還有人叫,但卻不是正式的官職,只是作爲兵部尚書的別稱。
楊嗣昌在劉澈的臉上打量着,他很希望聽到劉澈說一句,開玩笑之類的話。
可他從劉澈臉上看到的是一種堅定。
但此時劉澈自稱大司馬,那麼在楊嗣昌眼中,卻閃過許多人名來。
比如,西周大司馬姜尚。戰國之後期到秦時,不再有大司馬之名,改爲太尉。後漢武帝始置大司馬官職,大明這個時代對歷史的研究當中,以大司馬爲正式官職的,就是在漢代,漢武帝了。
而第一位大司馬,就是北征匈奴的衛青。
簡單一句話,從這個稱呼上看,楊嗣昌是明白了,劉澈是根本就不可能歸服王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