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掌櫃其實還有一句話要說。
那就是,他想告訴劉澈,徐渭、胡宗憲這兩人爲什麼會冤死獄中。
此時卻不能說了,劉澈的表情告訴他,劉澈已經生氣了。能見到劉澈生氣,確實是極少見的。
不過,謝老掌櫃還是說道:“大司馬,還有一事,此事對我徽商,以及龍遊、寧波兩幫有着莫大的好處,確實是爲了私利。”
“講!”
“聽聞大司馬收容一人,叫張永,原南直隸逃紡戶。”謝老掌櫃似乎提了一件不相關的事情。
劉澈側過頭:“此人,有故事?”
“有,第一次交不足大戶要的衣料,受私刑。第二次,卻是官府直接抓進牢裡,關了幾天之後讓他回去趕工。而第三次,他逃了。帶着一家老小,在幾位徒弟拼死幫助下,逃了。可結果,他還有三個徒弟在牢裡。”
“有辦法嗎?”劉澈的語氣已經恢復了正常。
謝老掌櫃點點頭:“有。”
“那就好。”
“老朽還要說,請大司馬點頭,我徽幫、龍遊、寧波。要清了蘇州的織戶。”
“去清,需要什麼來找我,但記下了我的規矩,還有,八千擔各種絲綢。”劉澈應下了謝老掌櫃的要求。
謝老掌櫃話裡話外說的都是爲了自己這些商人的利益,可事實上呢,他要作的事情確實是劉澈需要作的,完全是在爲了劉澈作事。
看到劉澈答應,謝老掌櫃施了一禮,對於他來說,這畢竟是自己得了好處:“大司馬放心,八千擔各種絲綢,少一擔老朽這腦袋就留下了。其餘再有三千匹上等絲綢,以及五百匹特等絲綢,是老朽的心意,請大司馬答應。”
“別太辛苦了,工匠們需要過上安穩的日子。”
“大司馬仁厚,老朽感激。”
上等絲綢,事實上只是好一些的雲錦與宋錦,還算不得頂尖呢。
這特等絲綢纔開始再分三六九等,天鵝絨還算不得頂尖產品,只有金絲狀花絨纔算。
而這一次,三大幫心目中,金絲狀花絨這等級的,也至少要給劉澈準備一百個整匹。
別小看這一百個整匹呀,一天只有三寸的長度,劉澈的標準可不是三丈二,而且寬度也更寬一些。
劉澈的絲綢的標準是,小匹四十尺,中匹七十尺,大匹一百尺。
就按小匹計算,頂尖的織工兩個人,一年也不過織出三匹來,而且成本巨大,人手可不僅僅兩位織工,還要有雜工至少三人。
話聊到這會,劉澈的心情已經平復下來,隨口問道了一句:“謝老,江西那邊,這次準備的如何。”
“回大司馬的話,老朽來這裡之前,專程去拜訪了江右幫,程老只託老朽回一句話,如大司馬問起,讓老朽回答,驚喜二字。”
“好!”劉澈臉上終於有笑容了,這驚喜二字他很期待。
劉澈離開了,他還要去和幾位南直隸供奉過宮裡的點心師傅聊一聊,這幾位師傅正就南九州的水果在作研究,怎麼樣進一步加工的。當然就是罐頭看似是水煮糖泡,這其中的配方也不簡單的。
說到水果,這裡有一種特產。
原本是幾十年前葡萄牙人弄到這裡種下,可眼下已經成爲這裡的特產。
一種紅皮的芒果,而且講究的用網子在樹下接着,等待自然成熟,美味異常呀。
與此同時,正從熊本那邊陸路往南劉文等人,天色已經漆黑,可依然還在趕路。
帶隊的校尉對劉文說道:“劉宗大人,原本天黑就要停止趕路,可住在倭人的村子總是那麼不安穩,再往前走五里,最多十里,就有一處咱們自己人的村子了。”
“好,好。”劉文沒什麼反對的。
聽到有自己人的村子,自然不願意在倭人的村落過夜。
“站住!”幾個小孩子突然從路邊跳出來,爲首的一個小傢伙快速的把燈籠點上,在他身後有四個小男孩拿着長矛。而四個小姑娘,兩人拿着哨子,兩人拿着鑼。
很顯然一但發現不對,立即示警。
“小傢伙,趕緊帶路。進村子。”帶隊的校尉笑着摸了幾粒糖給幾個穿着明式服裝的小孩子。
與此同時,摸出自己的軍牌:“認識不,自己人。”
“認識,上面寫着,瀋陽棋盤山營護軍,中尉。”
“厲害呀。”校尉拿回自己的軍牌,在小傢伙頭上摸了摸:“你幾歲了,竟然還認識這麼多字。”
“八歲,我六歲的時候就會背三字經了。”小傢伙看到這軍牌,語氣之中都親近了許多。好象是看到自家人一樣的感覺。
幾個小傢伙給抱上了馬背,坐在各軍士的前面。
“你家裡那裡的?”
“我家是遼陽東衛的,我爹打過野豬皮,我爺爺作過小旗。”說罷,小傢伙又問道:“大叔你打過野豬皮嗎?”
“打過,開原城的時候就打過,後來又打過輝南城,可惜殺野豬皮那一次我沒去。你爹一定很厲害吧……”
很親近,很親切,在這異土遇到家鄉的人多少都會有種親切感。只是這裡的這九個孩子,只有三個是來自瀋陽的,有五個來自安徽,一個來自山東。
有小傢伙指路,沒走大路,穿過兩個果園之間的小路,眼前突然一陣明亮。
村前的空地上掛着幾十個斗大的燈籠,把這片空地照的燈火通明。
桌子一字排開,坐着有二十多人,其中四個穿的是大明人的服裝,還有十幾個老者穿的倭人服裝。
小傢伙跑到桌旁,給一位老者低語幾句,那老者趕緊站起來了,衝着身後的人喊了一句:“趕緊去吩咐,讓準備一些熱呼的,再燒些熱水。”吩咐之後,這才迎了上來。
“老朽八代城十萬鄉里正,張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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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瀋陽棋盤營……”
聽到棋盤營,這位里正腰板一下就挺直了,啪就行了一個軍禮:“遼陽東衛上士張正。”
這邊的校尉立即回禮,然後說:“禮畢。”
兩下這禮結束,校尉趕緊小聲說道:“可不敢對外人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