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回到府,立即把方以智、陳貞慧、冒襄等幾個東林社復的骨幹招集到他的密室當,當然李香君和董小宛也跟他們心的人兒一塊來了,只是他們倆一進府便扎進柳如是的房間,三姐妹嘰嘰喳喳起來。
但是也嘰嘰喳喳了那麼一小陣,三個絕色才女臉皆現出陰鬱之色,因爲他們知道他們至親至愛的人揹着他們在幹什麼,然而這種事情在他們的意念當從來都沒有好下場,爲什麼不好好做學問,爲什麼不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卻要反對朝廷呢,而且當今聖名聲不賴,至少他們印象不錯。
這邊密室裡,錢謙益把鄭大木入獄之事和今天皇跡般的反應對這位東林復社的骨幹講了,這些人聽完之後臉變得全都不可思議起來。
繼而,這三個復社的骨幹相互點了點頭,方以智和陳貞慧,這兩個受過阮大鋮迫害入獄後又被朱由崧赦免無罪從大牢放來的人,對朱由崧本心存感激,這位冒公子對朱由崧的印象也不壞,眼前這件事不止是令他們震動,還令他們肅然起敬。
沉默了一陣之後,方以智終於先說話了,“錢老,皇虛懷若谷,前者我們辦報攻擊他這攻擊他那,他置若罔聞沒有治我們的罪,現在面對太沖如此激烈之言論,仍然能夠泰然處之,不失爲一代明君也。”
“對對,定生兄說的有理。”陳貞慧和冒襄紛紛附和。
“有什麼理!”錢謙益憤然而起,“各位,不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小福王是個什麼樣的貨色爾等不知道?嗜酒如命,荒淫無度,治國安幫的能耐遠不及那個崇禎,而一身的臭毛病與崇禎相有過無不及,當初老夫竭力反對立此子繼承大統,魯王、桂王、潞王、唐王,哪個都王室之後均他勝強百倍,史公也一針見血地指出其七宗罪,可是這些閹狗勾結四鎮的軍將匹夫們蠻幹,他們爲了一已私利置國祚大業於不顧,更可惡的是奸狡的馬士英爲了爭功取寵也罔國之大計,非要把他強行扶到這個位置,可是扶來又怎麼樣,如此紈絝子弟坐到這個位置終究也是個昏君,眼前這件事來說,絕不是昏君大器,在老夫看來這定然是昏君忌憚鄭家的勢力,自欺欺人罷了。我等大計已定,眼看大業將成,三位竟然如此態度是何道理?”
錢謙益說着說着有些火了,三位公子又沉默了,因爲錢謙益說的有一定的道理。
“依錢老高見我們現在當如何是好?”這次冒襄先打破了沉默。
“絕不能半途而廢,絕不能與昏君妥協,退一步說,即便是這次移花接木之計不能逼反了老鄭家也能不泄氣,不還有左鎮嗎?太沖說得對,實在不行了我們還可以走聯虜之路,總之不推翻這個昏君決不罷休。不過呢,老鄭家樹大根深,實力雄厚,我們也不能輕易放棄,因此老夫找你們來是商議具體可行之策。”
錢謙益說着語氣緩和下來,看向這三位。現在與他政見最一致的當屬候方域和黃宗羲,然而這兩位健將都不在身邊,錢謙益只得向他們三個問計了。
可是這三位哼哧了半天,無可行之策。
錢謙益臉有幾分失望,站起來在三位公子面前來回踱步,突然他的小圓眼睛一亮,“有了,昏君不是讓老夫立即釋放鄭大木並向他陪罪嗎,藉助這個機會老夫進一趟監獄,讓鄭大木永遠出不了獄,黃宗羲已經去福州的路了,讓生米煮成熟飯看昏君還有什麼招兒!”
三位公子愕然,看不出來,錢謙益竟然要親自對鄭大木下毒手,這可是他的得意門生,鄭大木每次過府他親熱得跟見了他的兒子也差不多,這次移花接木嫁禍於人之時,錢謙益曾經表現出痛肉的無奈,現在他竟然要親自動手?
一時間,他們都看向錢謙益的棗核圓臉,像是不認識了這位壇領袖一樣,這才叫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不擇手段已到極致。
錢謙益可能意識到衆人的不太對勁的目光,又沉聲道:“當然了,這對大木太不公平了,這孩子是無辜的,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如此了,我們大業有成之後,大木是首功,必將彪炳在冊,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
最後錢謙益一咬牙道:“你們三個收拾一下,做好一切準備隨老夫一塊去,晚飯之後動身,要快刀斬亂麻,絕不可泄密,是我們的父母妻兒也不成,事關重大,萬不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陳貞慧不無憂心道:“可是錢公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鄭大木完了之後,皇豈能饒得了我們?其爪牙密佈,恐怕出不了城甚至出不了大牢我得被抓,當然我們生死是小事,錢公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得了?東林大業依靠何人?”
“是啊錢公,密之之言不是杞人憂天,我們是不是再運籌一下?”方以知和冒襄道。
“哎呀,事急矣,沒有時間了,自古以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成大業者無有沒流血犧牲的,這次請從老朽始,爾等不必擔心我東林後繼無人,太沖和朝宗都是成大業之人,老朽一個行將木之人,希望都在你們身啊,這麼定了。”
錢謙益說着表現出一種爲前途大業慷慨赴死、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精神。
正這時,有小廝跑進來了密室。錢公不高興了,“何事,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老爺……皇,皇來了……”
一句話如晴空霹雷,三位公子臉色驟變看向錢謙益,錢謙益臉也是一震,不過很快又鎮靜下來,“莫慌,隨老夫到外面一觀。”
錢謙益帶着復社的三位公子出了密室,柳如是、李香君、董小宛迎了過來,三位才女面帶驚慌,這時聽前院人喊馬嘶之聲,聽這動靜知道來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