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紫玉那邊很有進展,不時回府裡彙報。一時,整個府裡都關注神采飛揚的紫玉。這裡面唯一一個不動聲色的就是吟紅了。
因爲吟紅忙啊,還要照顧姑娘,還要調教小丫頭,還有就是更重要的,培訓廚師。
因爲陳家的酒樓已經在建設中了,吟紅很快就要去酒樓掌勺,所以要抓緊時間培養接班照顧姑娘的小丫頭,還要培訓廚師,一個酒樓緊緊靠吟紅一個人可不行。所以,陳材提前買了四個會做飯的婆子,四個會做飯的僕役,這樣吟紅教起來輕鬆些。
白氏很會用人,一早對所有陳府的下人宣佈,紫玉和吟紅,卸下大丫鬟的職位,升值爲大管事。本來大丫鬟月銀是一兩,二等是五百文,三等粗使都是二百文,另外一年又四套衣服。
現在大管事月銀五兩,並且可以參加年終分紅。這個條令一出就讓內外院都沸騰了。各種心思都有。如今,看着紫玉,吟紅不但月例多,而且進出不停,很威風啊,都起了心思。
陳文蕙發現自己身邊的飛光也會怔怔的出神。一天,陳文蕙在窗前書桌旁寫大字,轉頭髮現,一邊陪着自己做針線的飛光一下子扎到了手指。
陳文蕙一笑:“飛光姐姐,你這個針神也會扎手指啊。”飛光一面揉手指,一面說:“看姑娘說的,我這個手早就不怕紮了,小時候學活計時,不知道紮了多少下呢。”
陳文蕙放下筆,拿過飛光的繡活,細細看去。只見是個繡花腰帶,一看就是給自己繡的。因爲尺寸很小。
這條腰帶是用桃紅色緞子做底,上面錯落的繡着寶相花,桃花,梅花,有全開的,有半開的,還有些是花骨朵,一個個花朵鮮靈靈的,已經快完工了。
陳文蕙忍不住再次爲飛光的本領驚歎。
陳文蕙對飛光說:“飛光姐姐,你是不是羨慕紫玉姐姐和吟紅姐姐啊?”
飛光看着這個自己從小照顧的主子,不知怎麼的,將那些本已經到了嘴邊的推辭話給嚥了下去用一種感嘆的聲音說着:“是羨慕。我們都是陳家的家生子。陳家繁衍百年,是個大家族,府裡的家生子不知道有多少,我的孃老子都是普通僕役,沒有當管事的親戚,家裡姐妹兄弟又多,所以,我很小就被我娘託人選進來當差。我和紫玉,吟紅,還有大少爺屋裡的碧紋,二少爺屋裡的碧水,還有夫人房裡的青霜,都是留在府裡的已經嫁人的水紅姐姐帶出來的。我們一起學規矩,一起學活計。現在,紫玉和吟紅都出息了。我當然羨慕了。”
說完,自己都吃了一驚,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將這些講給姑娘聽,她這麼小,能聽懂嗎?豈料,陳文蕙聽了這些只是點點頭,大眼睛了滿是瞭解之意。並且,陳文蕙還說:“姐姐,其實你不用羨慕。你們都有一技之長。紫玉姐姐精通農事,所以,去了莊子裡當大管事。吟紅姐姐廚藝高超,所以在訓練人手,過一段時間,必然是酒樓的大管事。姐姐,你也有這巧奪天工的繡工啊。”
飛光奇怪道:“姑娘,我對自己的繡活很有信心。可是這有什麼呢,不過是做幾件好看的衣服而已。”陳文蕙說:“前一陣子,王家姑娘來我們這做客你也看到了。她們認爲很好的精巧坊的衣服,和你做的比怎麼樣啊?”飛光很不屑的說:“那式樣,配色,繡工都差遠了。”陳文蕙點頭道:“是啊,那我們爲什麼不在這上面做文章呢?”
飛光說:“可是開繡房並不賺錢啊。我在京裡的時候就知道了。京城裡有幾家很有名的,馮家,馬家等都只是普通家庭,就是比一般百姓富裕點而已。”陳文蕙搖頭說:”我們要開的繡房可是和他們的都不一樣。我想把繡房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裁縫。就是將衣料裁剪好,分發給二院的繡房,給繡娘完工。然後,拿到鋪子裡賣。所有的衣服分爲三等。第一等名爲寶衣。用料講究,刺繡精美,專門爲大戶人家量身定做。但是式樣是我們定期發佈的。第二等名爲錦衣。分季節發售款式,按大小碼提前做好,陳列出來。用料中等,刺繡一般,但是款式新穎。第三等名爲美衣。用料普通,沒有刺繡,價格便宜,但是因爲大批量剪裁,所以節約布料,比自己家做衣服省錢。”飛光聽的目瞪口呆。
陳文蕙也不說話,擡手叫來剛剛提爲一等大丫鬟的秋碧爲自己泡杯水。然後捧着從大哥陳文俊那裡敲詐來的蓮紋青瓷杯,細細品起來。飛光愣了有一刻鐘。陳文蕙站起來,把飛光拉到自己的椅子上坐着,然後找來一沓雪浪紙,又遞給她一直筆。
另外,對秋碧說:”秋碧,去把咱們屋裡母親教我算賬用的那個小算盤拿來給飛光姐姐。“秋碧現在在飛光和吟紅的培養下對於屋裡姑娘的東西都很熟悉,立即找了出來,放到飛光面前。
陳文蕙對飛光說:”你好好想想我的話。看看還有什麼要補充的沒有?我和秋碧要去前面母親那裡。”說完和秋碧一起出去了。剩下飛光又楞了一會,看到雪浪紙,忙抓住紙筆,將腦子中飛舞的想法寫出來。寫完又覺得不行,抹掉重寫,寫完又抹掉。就這樣,寫寫抹抹。直到掌燈時分,陳文蕙和秋碧從前面回來,看到飛光還在寫。
陳文蕙看到綠芽在屋子裡守着。飛光一邊寫,一邊喝着綠芽泡的茶,點點頭,問綠芽到:“飛光姐姐一直在這裡嗎?”綠芽一邊接過秋碧手中的燈籠,一邊回話說:“是啊。飛光姐姐從姑娘走後就一直在這裡寫啊寫的。我看着過了好大會子,就給姐姐泡了水,姐姐端起就喝,也沒說話。後來,天暗下來了,我就點了燈。姐姐一直都沒聽,中間吃飯都沒有吃,我只好叫廚房裡給飛光姐姐留了飯。”
陳文蕙笑着來到飛光旁。伸手拔了飛光的筆,說:“飛光姐姐,想了一個下午,可有什麼主意,說出來我們大家聽聽,總好過你一個人想。”
這時,吟紅也進來了。她早在院子裡就聽翠翹說了這事。此刻一進來,就湊到飛光旁說:“飛光,你可是瘋魔了?”
飛光沒有理會吟紅,皺着秀氣的眉毛,拿着寫滿字的雪浪紙對陳文蕙說:“姑娘說的我細細思量了。先說這個美衣。普通人家做衣服,剩下許多碎布料都不捨得扔掉,但是也沒有太大的用途,也就是佔個鞋底。若是我們大量的做,同一個花色,同一個式樣做十件,那就能又省出一個衣料來。再說,普通人家買一匹布的都很少,大多數是一套衣料這樣買,甚至只是扯個長衫這樣的買衣料。我們可以十匹,甚至百匹的買,批發和零沽的價錢可是不同,這樣說不定十件又能省下兩件來,這樣就是有三成的利潤了。”
陳文蕙點頭說:“飛光姐姐說的是,雖然有三件的利潤,但是我們還要扣除人工,燈火消耗,鋪租,賦稅等,所以實際沒有三成的利潤,但是一成肯定是有的。一成或半成的利潤雖然少,但是千百件算下來,卻也客觀。”飛光點頭說:“是,是。這只是美衣的利潤。錦衣要更好一些,這樣同色同款的坐下來,因爲款式好,衣料做工好一些價錢自然也就高些。這樣利潤卻更好些。只是量卻沒有美衣的大。”
陳文蕙立即接口說:“雖然量少一些,但是利潤卻更大一些,兩項抵消只怕還更賺錢。但是這個的關鍵卻不是價錢,是款式。”飛光說:“款式不用怕,我們每月都有京裡的家人來信,自然帶來京裡最流行的式樣,這些卻是安城沒有的。”陳文蕙奇道:“難道安城沒有京城裡的消息嗎?”
飛光笑了:“姑娘,你這個就不知道了。天下的衣服首飾都是以宮裡爲樣子的。豈不聞‘楚王好細腰,宮中皆餓死。’宮裡流行的式樣,大家族,勳貴家第一個知道,然後纔是普通官員知道,等到百姓富戶們知道都不知什麼時候了。安城有在京裡的人卻沒有大家族的第一首消息,光看富戶們,當然落後了。”
陳文蕙恍然大悟。怪不得白氏來安城一年多了,還能領先潮流呢。原來這裡的時尚發源地在貴族那裡,哪裡像前世,時尚都是法國,意大利的時裝週上來的。這樣更保證了錦衣的款式,卻是好事。飛光又說:“其實最賺錢的當屬寶衣。這個不用說,以我們的繡工卻是沒有可以和我們競爭的。且這個的量要更小些,可以精細着做。所以,姑娘,我算了半日,應該是可以做的。”
吟紅聽了這半日,早就一頭霧水了,什麼“寶衣”、“美衣”、“錦衣”的,頭昏腦漲的。這時趕緊插嘴:“你們說的都是什麼啊,我怎麼一句都不明白,姑娘也和飛光一起瘋魔了嗎?”
飛光噗嗤笑了,忙把事情源源本本的說了一遍,又把剛纔討論的說了,並且請吟紅做個參考。吟紅聽了,沉吟了一會子,說:“好是好,可是這裡面還有一件事情。”
飛光和文蕙忙問什麼。吟紅說:“飛光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啊?光一個飛光可是不成,繡娘這個活可不是一會半天能學會的。跟我的廚活還不一樣。我那裡可以先打下手,學配菜。繡活可不好學。”飛光一聽立即泄勁了。可是文蕙卻胸有成竹地說:“這個我早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