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挺現在很焦慮,非常非常的焦慮。
讓他感到焦慮的就是,他不知道孟虎是否已經被困在大火中?
如果孟虎也被困在其中,那外面的三四千蠻騎就算逃走也翻不出太大的風浪了,失去了孟虎的指揮,姚明遠的五千輕騎就足以把他們剿滅了。
但是如果孟虎沒有被困,那問題就嚴重了。
如果有孟虎在,姚明遠的五千輕騎對上三四千蠻騎絕對討不了好,甚至還有可能吃大虧!
秦起師團的教訓就在眼前,嚴挺不能不擔心,所以他給姚明遠的命令就是,一旦發現情形不對,就改進攻爲牽制,儘量拖住那隊蠻騎,等候大隊騎兵趕到!只要姚明遠師團的大隊輕騎趕到,孟虎再厲害只怕也討不到便宜了。
至於能否擒斬孟虎,嚴挺現在卻不敢去想。
不知道爲什麼,嚴挺對孟虎有着一種莫名的恐懼,身爲青州軍團的一名高級幕僚,現在更是司徒睿的幕僚長,孟虎的事蹟嚴挺當然是知道的,這傢伙能帶着不到兩百輕兵突入中軍陣斬司徒彪,又能憑着不到兩千輕兵幾乎全殲拓跋燾的兩萬大軍,絕非等閒之輩!
司徒睿說得好,像孟虎這樣的人,只要他還有口氣在,只要他手下還有一個兵,就絕不能對他掉以輕心,否則你就會後悔莫及!
所以,嚴挺非常擔心姚明遠那邊的局勢進展。
唯一讓嚴挺略感欣慰的是,自己這邊已經是穩操勝券了,一萬重裝步兵躲在三排車陣後面步步進逼,被困的六七千蠻騎已經擠成一團,亂成一團,在密集的重裝步兵面前這些可憐的野蠻人根本就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他們已經在劫難逃了!
“大人!”
嚴挺正擔心姚明遠那邊的局勢進展時,一騎快馬忽然繞着火牆疾馳而回,急聲道,“將軍令卑職稟報大人,沒有被困的四千多蠻騎已經兵分兩路,一路在左側牽制將軍,另一路已經迂迴右側接應被困的蠻騎來了。”
“是嗎?”嚴挺聞言不驚反喜,“哈哈,太好了!”
嚴挺聞言不驚反喜,沒有被困的蠻騎原本就只有三四千騎,再分兵的話就不可能對姚明遠的五千輕騎構成什麼威脅了。
而分出來的另一半蠻騎來接應被困的蠻騎那純粹就是找死,自己手下的一萬多重裝步兵那可是真正的精銳,而且又是輕騎兵的剋星,就算遭到蠻騎的前後夾擊又有何懼?只要纏住一段時間,姚明遠師團的大隊騎兵就能趕到,那時候,孟虎的近萬蠻騎就將全軍覆滅了!
想到這裡,嚴挺再沒有猶豫,興奮地大吼道:“龔悅!”
一員身材健壯、神情冷峻的明月將領踏步上前,厲聲應道:“在!”
龔悅是青州軍團第二師團第一重裝步兵聯隊的聯隊長,武藝高強,身經百戰,也是青州軍團中一員有名的悍將,這次司徒睿派他的重裝步兵聯隊來對付孟虎的蠻騎,由此可見司徒睿對龔悅的信任。
嚴挺大聲道:“率第一聯隊繼續向前,碾碎被困的蠻騎!”
“是!”
龔悅轟然應諾,領命而去。
嚴挺的目光轉向另外一員明月將領,大聲喝道:“司徒紹!”
司徒紹是青州軍團第二師團第二重裝步兵聯隊的聯隊長,也是司徒氏的子弟,不過卻是旁系的,並非司徒睿嫡系。
司徒紹應聲上前,厲聲應諾:“在!”
嚴挺喝道:“率第二聯隊,阻敵援軍!”
“是!”
霎時間,萬餘重裝步兵陣形一變,兩道堅固的車陣護着五千重裝步兵繼續向前,一道車陣卻被推到了陣形最後面,另外五千重裝步兵也留了下來,在車陣後面排成前後十排的密集陣形,冷漠地等待蠻騎趕來救援。
明月帝國軍堪堪擺好陣勢,迂迴過來的那隊蠻騎就殺到了。
看到前方突然殺出的蠻騎,嚴挺的瞳孔猛然縮了一下,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蠻騎的“風采”,這些野蠻人果然與中土人迥然不同,不過這都不是最令他感到吃驚的,最令他感到吃驚的是衝殺在前的那員敵將!
手持通體漆黑的三丈長矛,跨騎高大神駿的烏雲蓋雪,雄偉的身材,冷酷的表情,用腳指頭都能猜到這人是誰了,孟虎!這人當然就是連斬司徒彪、杜預、司徒昊,又將燕長空打成重傷,令無數明月寡婦黯然神傷的那頭猛虎!
“籲……”
孟虎輕輕喝住戰馬,回頭喝道,“熊霸天!”
熊霸天急策馬上前,厲聲應道:“大首領?”
孟虎揚起手中長槍,遙指前方嚴陣以待的明月重兵,森然喝道:“看見前面的明月重兵了嗎?”
熊霸天狠狠嚥下口唾沫,嘶聲道:“看見了!”
“那還等什麼?”孟虎兩眼一瞪,厲聲怒吼道,“帶着你的族人上啊,就像碾死螞蟻一樣把他們碾碎!”
“是!”
熊霸天霍然回頭,以野蠻語向身後黑熊部落的野蠻人大吼道,“黑熊部落的勇士們,大首領說了,讓我們像碾死螞蟻一樣把他們碾成粉碎,握緊你們手中的馬刀,讓這些卑微的中土狗在我們的刀鋒下哭泣吧,殺……”
“殺殺殺……”
黑熊部落的兩千野蠻人,還有野狼部落的七八百野蠻人同時聲嘶力竭地怒吼起來,山呼海嘯般的怒吼聲霎時刺破了長空,聲震十里,下一刻,熊霸天將手中的斬馬刀往前一引,近三千蠻騎霎時以排山倒海之勢向着前方嚴陣以待的明月重兵席捲而去。
目睹野蠻人如此聲勢,身處重裝步兵層層保護之下的嚴挺不由微微色變。
火圈中,已經被烈火燻烤得暈頭轉向的野蠻人卻陡然間振奮起來,虎咆狠狠勒轉戰馬,引刀長嗥道:“猛虎部落的勇士們,黑熊部落的勇士沒有拋棄我們,他們來救我們了,他們來救我們了!”
擠成一團、亂成一團的野蠻人霎時看到了生的希望,紛紛興奮地大吼大叫起來,野蠻人雖然悍不畏死,但這並不代表着他們就很想死,在這個世界上,但凡是個正常人,當然會想着如何活下去,而不會想着如何去死。
虎咆高舉斬馬刀,怒吼道:“猛虎部落的勇士們,跟這些中土狗拼了!”
“拼了!”
“殺死他們!”
“幹掉這些卑賤的中土狗!”
剛剛還惶然不知所措的野蠻人一看到救兵,一個個就像打了雞血般立刻變得鬥志昂揚,虎咆將手中的斬馬刀往前一揚,已經勒轉馬頭的好幾百野蠻騎便一窩蜂似地向着明月重兵冷森森的長矛陣撞了上來,這一次他們是真的要拼命了,不死不休!
巨大的撞擊聲還有慘烈的馬嘶聲和野蠻人的哀嚎聲霎時沖霄而起。
乍一接觸,野蠻人即死傷慘重,不到片刻功夫就已經有數百蠻騎慘死在了明月重兵的長矛陣下,野蠻人雖然悍不畏死,可他們面對的畢竟是嚴陣以待的重裝步兵,而且還有堅固的車陣保護,缺乏騎槍重甲的輕騎兵是很難撞開堅固的車陣的。
戰死的野蠻人甚至根本沒機會衝到明月帝國兵陣前,更別提廝殺了,這根本就是屠殺!
虎咆兩眼充血,怒吼一聲從馬背上滾落在地,一閃就滑入了一輛大車底下,下一刻,重逾千斤的巨型糧車突然間毫無徵兆地傾翻過來,在明月帝國兵驚恐的眼神注視下,巨大的糧車就像一小山當頭壓了下來!
最前排負責推動大車的四名明月帝國兵首當其衝,頃刻間被壓成肉泥。
完整的明月車陣終於出現了一處缺口,好幾個野蠻人立刻向着缺口衝殺過來。
正在後陣督戰的龔悅一聲獰笑,下一刻,雙腿一蹬地面整個人已經騰空而起,踩着明月重兵的肩膀往前疾奔數步,一腳踏上傾翻在地的糧車,看也沒看,高高揚起的戰刀就已經照着大車後面狠狠劈落。
虎咆費盡全身力氣掀翻一輛大車,正伏地喘息時,冰冷的殺機從天而降。
急擡頭,一道耀眼的寒芒已經當頭斬下,虎咆狼嗥一聲強壯的身軀往旁邊一閃就縮進了另一輛大車底下,剛纔掀翻大車已經耗盡了他的體力,短時間內他是恢復不了體力了,現在他只能避敵鋒芒。
看到虎咆有險,兩名野蠻人縱馬上前,拼死來救。
龔悅嘴角霎時綻起猙獰的殺機,反手從明月重兵手中奪過一枝長矛,大開大闔間將兩名趕來救人的野蠻人掃得往後倒飛而出,然後一槍照着虎咆藏身的大車攢刺下來,鋒利的長矛輕易刺穿了堅固的大車,只聽“噗”的一聲脆響,藏身車底下的虎咆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釘死在地!
只聽那利刃剖開體腔的聲音,龔悅就知道藏身車底的野蠻人已經完了。
神情冷漠地拔出滴血的長矛,龔悅順勢橫掃又將兩騎拍馬殺到的野蠻人掃落馬下,然後縱身躍落地面,雙手托住傾翻在地的大車,大喝一聲:“起!”
傾翻在地的大車應聲而起,竟被龔悅雙手托起空中!
龔悅舉着大車往前踏出兩步,雙手往前猛然一送,重逾千斤的大車轟然砸落在地,正好堵住車陣的缺口,兩騎蠻騎縱馬殺到,一頭撞上了沉重的大車,只聽膨膨兩聲悶響,兩騎戰馬已經頸斷骨折,馬背上的兩名野蠻人卻被凌空拋起,未及落地就已經被明月重兵的前後六排長矛生生釘死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