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來,”哈森眉頭一挑,腦袋微側,擡手指了指走廊的拐角處。
“血已經輸上了,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我下午乘飛機回美國,你怎麼辦?”哈森聰明的問冷玉是走還是留,他在徵詢她的意見,哪裡都讓她擔心與糾結。
“我考慮一下,”她回頭望了一眼冷雪凝那扇緊緊關閉、寂靜的門,心情沉重,這樣的冷雪凝已經是花落知何處的時節了,她不敢想像……
洛心坐呆呆的坐在走廊上,最近像變了一個人,整天沉言寡語,可能是母親給自己的打擊太大了。
冷玉嘆了口氣,神情憂鬱,“我可能過幾天回去,冷姨的日子不多了。”
“嗯。她已經病入膏肓,神醫也無回天之力,我看了她的病歷,如果可以治,原本可以按着景的意思接回美國,可是她現在已是極限了,恐怕在飛機上隨時都有可能……”哈森實話實說,他不想隱瞞,儘管他表示同情。
“謝謝。”
“博雄,你現在要不要去看看!”說着的同時,機敏的哈森輕輕從冷玉的肩上,掠過一根髮絲,
冷玉一驚,驀然回首,明眸的眼睛瞪着哈森,你幹什麼?
看到冷玉質問的眼神,哈森趕緊掩飾,“冷小姐,你的肩上有一根頭髮……”他笑了,其實他很窘……悄悄把髮絲握在手心,眼睛故意別向遠處的洛心,“這小姑娘,就是景天楚二叔女兒?”
“嗯!”
“我去一趟血庫那邊,看看博雄的血漿夠不夠?”哈森眼神劃過一絲詭異,趕緊離開了。
下午,一架小型的私人客機,飛回了洛衫機,
醫院裡,
哈森急匆匆的衝進去,擡手炫耀着一個透明的塑料袋,眼睛咪咪的笑着,“景,看看我帶來了什麼?”
合上手中的財經雜誌,景天楚一臉溫和,“你又在坑人吧,不會是什麼活體實驗吧。”
“倒,我有這麼猥褻嗎?這可是一個重要的東西,千金你都買不來?”哈森不理連諷帶刺的景天楚,“腿要好了,又把我踢開了,重色輕友……呵呵,”他一轉身,離開了。
走廊裡,哈森臉上的笑立刻斂住,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實驗,或許很快就會有結果……
濱海醫院裡,
第二天晚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雪,陰霧沉沉的,冷玉總有一種被壓抑的感覺,黃昏時分,冷雪凝撐盡力氣,強睜開那一絲無力的眸子,氣息微弱,“青青,洛心……”
她們兩個快步走到冷雪凝的牀前,彎身,伸出手,分別緊緊攥住冷雪凝那一雙像乾枯樹枝一樣的手。
“媽!”
“冷姨!”
兩個忍不住的哽咽着,
冷雪凝喃喃着,“我剛纔看見姐姐了,還有你們的外婆,外婆正划着船向我招手,喚我的名字,說,快要到點了,趕緊回家,夢裡感覺好真實……幾十年我都沒有見到過她們,她們還像以前一樣的熟悉……”
“媽,別說了……”
“冷姨,你會好起來的!只是一個夢而已……”
“呵呵,有什麼難過的……人生終有一死……誰也逃不了,縱使你萬貫家財,死後也只不過是一掊黃土,所以我沒有什麼遺憾的。枕下有一封信,麻煩,青青,幫我交給景仲仁……”她一邊喘息,一邊蠟黃的臉都脹紅了。
“咳咳咳,”她的氣有些喘不過去。
冷玉趕緊鬆開冷雪凝的手,立刻把牀搖了起來,輕拍着冷雪凝的胸口,順着氣,“不說了,我們明天再聊,休息,姨!”
“不,”冷雪凝閉目搖了搖頭,十分的倔強,“青青,我太累了,如果再睡過去,我再也沒機會說了。”
“好好珍惜阿楚,他深深的愛着你,我都能看得出來,把握自己現在的幸福,才最重要的……如果我死了,記着給我上妝,給我換上那一朵鏽着玉蘭花的旗袍,我不能一臉滄桑的去見你的媽媽與外婆,一定要把我打扮的體體面面的……”她乾裂的嘴角強扯出一絲慘淡的笑容。
這些話,冷雪凝說了近一個小時……斷斷續續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蹦着……
說到最後的時候,三個人都哭成一個個淚人兒……
窗外,
漫長天飛揚的雪花,像一朵朵花瓣,輕輕的從空中落了下來,遠處的小房子像覆了一層層的白棉被,十分的惹眼,可是萬木枯瑟,即便是銀裝上身,一眼着去,又是一片荒涼。
當鐘聲敲過八點的時候,冷雪凝終於緩緩閉上了那雙蒼桑、悲涼的眸子,還闔上一份破碎的希望……
景仲仁趕到的時候,冷雪凝的心臟已經停止的跳動……
“雪凝,怎麼就不能等我一眼?”
“你走,爲什麼不能等你一眼,你早些幹什麼去了?”洛心瞠着腥紅的眸子,指手怒指着景仲仁,毫不客氣……一聲聲的質問,淚水順着臉頰掉在地上……
面對女兒的指責,景仲仁滿臉淚水,雙手趴在冷雪凝漸漸冰涼的身體上,“雪凝!我對不起你啊!”
洛心欲上前扯走景仲仁,冷玉一把扯住她,“讓他哭一哭也好,冷姨路上會心安。”
不知過了多久,冷玉盯着哭得紅腫的景仲仁,冰涼的話像一記記冰雹砸下來,砸進景仲仁的心裡,“冷姨愛了你這麼多年,爲你生了孩子,連死也沒有得到一個正式妻子的名份,她這一輩子活得真冤,若說你是她人生的劊子手,一點也不過分。”
冷玉犀利的指着景仲仁,毫不客氣,聲音開始挑尖,一想起這些,她就氣憤,不是他們有幾個破錢,“你給了她什麼,一生的痛苦與屈辱,她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包括你的孩子,他們統統的連個陽光也見不着,你不配爲人夫,爲你父!你也已經哭過了,你走吧!冷姨的後事,我會處理!”
再也控制不住的洛心,猛的上前,雙手頂着景仲仁的胸前,一直推搡着他到病房門口,不客氣的再一使力氣,把他砰的一聲推出了門外,連吼着,“你滾!滾,是你害了我媽一輩子!”
三天後。
哈森急切的像風一樣的跑進了景天楚的病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