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乘飛機,飛到了闊別已久的滇城。
滇城城郊外的靜月庵內,樹木蔥蔥郁郁,綠草茵茵,鳥兒啼鳴,一片生機盎然。
冷玉深吸一口氣,深閉眼睛,她能夠嗅到青山綠下水的清新空氣;朦朧之中,她能想到在一片片綠色之中,掩映着一抹青磚小院。
這裡是多麼的愜意。
青青的山,綠綠的草,藍藍的天,沒有塵世的喧囂……讓每一個親近自然的人的心情得到最完美的釋放。
小時候的記憶像閘水一樣的傾泄出來,原來這裡的記憶,甚至更多年前都沒有記起來,直到五年前她的溺水,昏迷之中的她,才被喚起了在尼姑庵生活的記憶……她終於記起了尼姑庵裡的點點滴滴,還有那個模模糊糊的綠色的孔雀石的秘密。
8歲的時候,她來到了這個小小的尼姑庵,整整做了四年的小尼姑;四年後,她進了御家,發燒後,這四年間的記憶失聯;五年前的溺水,再次喚醒了她十幾年前心中塵封的記憶。
自從溺水後,這四年間的事情就不間斷的悄悄的往外涌着……
靜慧師傅……那個天天給自己唸經的靜慧師傅,還有跟自己一起玩的小尼姑們,都還能見到嗎?還有明月?事隔十幾年了……
恐怕就是隔上十年,小尼姑們擺在自己面前,她們之間恐怕也不能相互認得吧?
靜思了好久,忐忑不安的冷玉才扣響門鈴。
很快,出來一個小小的青衣粗布尼姑,雙手合十,十分禮貌,“女施主,有何貴幹?今日不作法事。”說罷,就要關門。
“靜慧師傅在嗎?”
小尼姑一愣,狐疑的上下打量着遠道而來的客人,“你認識師傅?”
透過門縫,冷玉能看到庵內的幾根挺拔、屹立的紅柱子,柱前,還有幾棵垂柳,翠綠的枝條隨風輕輕擺動,山風大,她的頭髮都被吹散了。
“是!”
“師傅不在?她雲遊去了,不知何時才從回來。”小尼姑十分婉惜道,再次雙掌合十。
“去哪兒了?”冷玉雙眸一緊。
“施主有急事嗎?”小尼姑皺雙眉。
冷玉微微點頭,目光瞄向了院中,“是否可以進院中說話?”
“可以!”
望着熟悉的地方,童年的記憶向泄了閘的洪水一樣的衝向了冷玉的腦海,這裡有自己的一點一滴,四年的時光與童年,她終於想起來了,如果不是死過一次,如何知道自己還有一個驚天的大秘密呢?
靜月庵,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香火把以前好了一些。
庵內有兩處院落,前邊是庵堂,修行打座之地,後院是尼姑們的休息之所,院裡都長滿了參天的大樹,只是青色的磚牆有些老化,廳前的四根紅柱子,依舊鮮豔無比,那明顯就是最近刷過的。
“我可以借住幾晚嗎?以等靜慧師傅!”冷玉只有一週的時間,所以她願意再等一等,這裡的青山綠水,讓她更嗅到了一份寧靜。
她選擇了小時住過的一間房,那裡或許能嗅到她十幾年前的氣息……久違的安全感,還有一抹溫馨。
後院中央,有一個大大的睡蓮池,記得小時候,與明月每天一揉開眼,就要來看看,睡蓮花開了沒有,一等就是一年……然後年又一年,睡蓮花開了四年……
明月在哪兒呢?
此景此情,冷玉忘卻了與景家的仇恨,忘卻了自己的工作,還有忘掉那一顆砰然的心。
晚上吃過齋飯,正值中月,她信步徜徉在抄手遊廊的小院中,想着曾經的過往,現在來找是不是太遲了,或許好多人都不曾記得,或者已不在人世,有一種悲涼的情緒在自己的心頭染染而發。
草叢裡傳來織布娘,脆亮的叫聲,她想起來師傅編了草籠子,自己與明月一起捉蛐蛐……那時雖然清苦了一點,但還是很幸福的。
“施主,這邊走!”這時傳來小尼姑的聲音,看來又是哪一個佈施者住宿在尼姑庵的。
“謝謝!”一道細細的聲音,極爲熟悉,讓冷玉的聲音不由一愣,那個念頭只是一閃即逝,怎麼可能,自己來這裡沒有人知道,她勸自己太神經過敏了。
接着是一串沙沙的遠離的腳步聲。
冷玉無暇顧及別人之事的清擾,現在只想享受自己的這一片靜土……
她仰頭望月,清朝風流才子納蘭容若的詞,“若爲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爲卿熱……無奈塵緣容易絕……”
織布娘的叫聲依然響亮,山風吹來,一陣陣花草的香氣,縈繞在她的心海,她有一種陶醉於大自然裡的感覺,多少年了,自己從未放鬆過。
綠色的孔雀石還能找到嗎?找一個人如同茫茫大海撈針,更何況要找一枚脖頸間的小小的飾物呢,豈不是難於上青天?有時,她會想到放棄,可是一想到父親--日記中的叮囑,她又得必須去找,一個關於自己的秘密正在悄悄的滋長着……
時過境遷,如果不曾體會,卻不知道這四個字是多麼的沉重。
轉身回房,她穿過前院的抄手遊廊,又穿過一個月亮門,便來到後院之中,剛要掏掏出手機點亮光芒,這時一個匆匆的黑影慌不擇路,猛然撞在她的身上……她嚇得一驚,“啊,”的一聲,黑影卻什麼也沒有說,快步匆匆離開了。
那種味道,像個男人?
“尼姑庵,怎麼會有男人呢?”冷玉的大腦立刻緊張起來,立刻轉身向拔腿就追,一邊大聲,“有賊啊?”她換這個“有賊”理由,可能會稍好一些。
緊接着,各個房間裡的燈刷的次第的都亮了起來,小尼姑們紛紛穿衣服來到了院中,個個一副驚駭的模樣,口中不停的念着,“阿彌託佛,阿彌託佛!”腦門上滲出一層層的驚汗。
而冷玉已經追出了後院,長腿如風,直奔前院,那道黑影卻身手敏捷的穿過了月亮門,飛躍至前院。
她也一個箭步,竄至了前院,腳尖剛剛落地,就見黑影,噌的一聲,拽開大門,砰的一閃,跳出門外,消失在黑暗之中,冷玉緊接着竄出大門,再一看門前,什麼也沒有,門前的燈亮了……
她唉的嘆了口氣。
尼姑庵前一片靜悄悄,什麼也沒有發現,冷玉仔細的分辯着四周的草叢……她知道賊人一定藏在什麼地方,否則大半夜的下山是多麼的危險,除非是有人接應……她不敢貿然再去追,否則中了敵人的圈套,自己很可能不是對手,那個男人撐死就是個賊……
她咕嘟着,“這幫沒人性的畜生,居然偷到尼姑庵來了。”
正在忖思的功夫,就聽到後院猛的一聲尖叫,啊!
冷玉的心頭一緊,“難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