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他的視線,女人渾身抖了抖,一股懼意讓人不寒而慄:“我、我兒子是無辜的……”不管怎樣,她都不相信茼蒿會傷害別人。就算那些小惡霸如何欺負他們母子,他都沒有說過要報仇的,怎麼可能去傷害一個外鄉人?
村長也不信,但是現在人證物證都在,讓他十分爲難。
簡單處理了傷口之後,邁克醫生鬆了口氣:“不是很嚴重,現在馬上帶他會賓館,我的醫療器械都在那裡。”
邢書趕緊把少年抱起來,目光羚銳地看了茼蒿一眼,後者露出窘色,不知道爲什麼他們都不相信他。
安千寵看向躲在女人背後的少年時,突然有股奇怪的感覺,讓她原本的憤怒竟然漸漸消失了。
這個孩子的眼睛,爲什麼那麼熟悉?
阿彩知道大家不會相信他們母子的,擔心不已的同時,突然跪到安千寵面前訴求:“這位夫人,我兒子一定是無辜的,求求你們調查清楚再決定怎麼處理他好嗎?”
都是身爲媽媽的人,看到她爲了兒子竟然跪在她面前,安千寵不禁動容:“你快起來,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
“媽你起來!你告訴我過我膝下有黃金不能跪,何況那個人根本不是我砸的,我不怕被查,你快起來啊!”看到媽媽竟然爲了自己跪下,茼蒿難過得哭了。
他開始討厭這個地方,這裡的人一點都不歡迎他們母子,還一直欺負他們。
深邃的黑眸一直盯着那對母子的反應,視線環顧了眼四周,最後定格在地面上。
那麼多的腳印,至少證明不是隻有兩個人在場。華拓看向男孩那張倔強的臉,一絲遲疑在眼底浮現。會那麼巧?
茼蒿正義凌然地看着他們,不露出一點膽怯或者心虛,因爲人本來就不是他砸的。可是被抓走的話,會讓媽媽擔心,這是他唯一顧慮的地方。
這個時候,邢書去而復返,衝着男子恭謹道:“少爺,小少爺醒了,他說不是這個少年砸的他。不過他們好像是一夥兒的。”
前一句剛讓茼蒿對那個富家公子有點好印象,後一句頓時被氣得雙腳亂跳:“胡說,我明明是想救他,結果不小心撞到他的而已!”
邢書皺眉,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看着少年激動、委屈的模樣,安千寵突然心一緊,轉身抓住男人的手臂道:“拓,我相信他說的話。如果他跟那些少年是一夥兒的,爲什麼會被拋下?”
沒想到她竟然會爲自己說話,茼蒿露出詫異的眼神,一雙清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女人,讓他好想親近。
聽到安千寵爲自己兒子說話,阿彩樸實的臉露出感激。在自己兒子受傷之下,還能理智的不冤枉人,這位夫人真讓人佩服。
華拓的視線最終落在茼蒿臉上,目光一凌,突然又散發出一種柔和:“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詫異,但回答的聲音很響亮:“茼蒿!”
大手鉗住意圖上前的細腰,低斂目光看向她,搖了搖頭。
安千寵好不容易纔能抑制內心的激動,怪不得她會有種奇怪的感覺,原來這就是她的華金,她同樣失散十年的兒子啊!可是爲什麼自己只能這樣遠遠地看着他,而不能靠近?
她突然希望渺也在,好想告訴她,渺,我終於找到我們的兒子了!
一羣人被安千寵過於激動的表情弄得一頭霧水,邢書則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就是華金?
看到他們聽見自己的名字之後那麼詫異,茼蒿疑惑地皺眉:“我名字是怪了點,但不至於你們反應這麼大吧?總之我只有一句話,人不是我砸的,我看到他被欺負,想幫他而已!”
阿彩忙點頭:“是啊、是啊,我兒子是個誠實、善良的人,不信你們可以問問村民,他從來不欺負人的!”
村裡人有點排外,尤其這對母子纔沒來多久,所以大家只是看看熱鬧,沒有人願意幫他們說話。只有村長站了出來:“這位先生、夫人,我可以保證茼蒿是個好孩子,他一定不會傷人的。”
母子倆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一直沉默地華拓抿了抿嘴角,終於開口:“因爲想調查清楚,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如何?我保證,只要你是清白的,絕對不會傷害你一分。”
聽到他的話,母子一怔,阿彩擔心地把兒子護在身後:“你們想把他帶去哪兒?我們母子雖然單純,但是不傻!”
安千寵忙道:“您別激動,我們絕對不會傷害華、茼蒿的,只是想了解清楚當時的狀況而已。”雖然不知道老公心裡想做什麼,但她知道一定別有含義,所以幫忙說道。
女人比較相信她,見她作出保證,再三猶豫之後說:“那我也去!”
“沒問題。”華拓道完,眼底拂過一絲精光。
圍觀的羣衆紛紛散去,雖然還想跟,但被臉上一條長刀疤的邢書一瞪,飛快散去,沒人敢再上前一步。
躲在一旁觀察的幾個少年交頭接耳:“什麼情況啊?”
轉身要回家的村長注意到他們的存在,再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眼皮突然一跳:“魚頭,你給我出來!”
聽到爺爺的暴吼聲,少年的身影慢騰騰從田裡鑽出來,不耐煩道:“幹什麼?”
“幹什麼?告訴我,是不是你們砸的人?”
領頭少年譏諷一笑,跟着站起來:“是我們做的沒錯,動手的還是魚頭呢!”
村長身體一晃,差點氣暈倒。魚頭再不孝,也只有他一個親人了,於是焦急地扶住他:“爺爺,你沒事吧?”
老人露出哀傷的神色,對這個孫子失望透頂。
他原本以爲收留那對母子,可以讓孫子遠離這些陽門鎮不良少年,沒想到卻起了反效果,他對不起死去的兒子、兒媳婦啊!
看到老人落淚,魚頭突然十分愧疚和心疼:“爺爺對不起,你別嚇我啊!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餵魚頭,這老頭看起來都快死了,你還跟着他做什麼?”
“我……”
見孫子竟然不顧那些少年怎樣羞辱自己,村長大失所望,一邊掉眼淚一邊推開了他的手:“你走吧,就當我們魚家沒有你這個孫子!”
魚頭着急:“爺爺!”身邊的其他少年立馬抓住他的手,不讓他追上去。“魚頭,你爺爺陪伴不了你多少年了,如果你選擇了他,就是和我們作對,你要想好結果!”
魚頭沉默,目光悽楚地看着那道蹣跚的身影,心底一陣撕痛。
母子倆沒想到他們是帶自己到陽門鎮最豪華的賓館,而不是警察局什麼的,頓時激動萬分,像個村民進城似的東張西望,露出怯怯又好奇的表情。
要知道這種地方,就算他們倆種田一輩子,都消費不了的呀!
走在他們身後的安千寵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的背影,他還是那麼單純,那麼開朗,跟小時候一樣。可是他現在的表情卻讓她感到心疼。
明明該在富裕生活下長大的,結果……
“不許掉眼淚。”
耳邊傳來男人低聲警告,她不滿地嘟嘴,卻還是乖乖地靠在他的懷裡:“我不哭,但是你要幫我把小金帶回華家,我好想好想彌補他!”
嘴角揚起,華拓鄭重其事地點頭。
不用她要求,他也不會讓華家的骨肉流露在外的。
酒店最好的套房裡,華睿淵頭纏着繃帶靠在牀上休息,邁克醫生則在旁邊盡責地照顧他。
房門這時候被打開,猜到父母回來了,少年的身板坐直。卻在看到茼蒿時,眉頭一蹙,不解地問:“爹地,帶他來做什麼?”眼底明顯還有敵意。
茼蒿快速跑向他,心思單純地問:“你沒事了呀?真好。”
牀上的少年眼皮一耷拉,還是頭一次見到打了人,然後說你沒事真好的!
華拓走到牀邊,心疼,卻沒有表現在臉上:“好點了?”
“嗯。”
放下心來,看向茼蒿心無城府的臉,道:“我帶他來敘述一下當時的情景,看是不是有誤會。”
聽到父親的話,少年眉頭一蹙,有些詫異。看向茼蒿的眼神,多了一分審視。
沒想到兩個兄弟再次重新見面,又想小時候第一次見面一樣,劍拔弩張,安千寵不由擔心地顰起黛眉,坐在兒子身邊道:“小淵,你仔細回想一下當時的情景,他真的和那些人是一會兒的嗎?”
她的話頓時引起所有人的視線看向華睿淵。
茼蒿也充滿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如實告訴大家事實。而在看到如此疼愛自己的媽咪,明顯想護着一個外人時,華睿淵頓時有些吃味,看向少年的眼睛多了分戒備。
對於他的敵意,感受到的茼蒿一頭霧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快告訴大家呀,當時你撲過來打我,我在你的前面,所以絕對不可能砸你後腦勺的對吧?”
抿脣,華睿淵涼涼道:“砸我的確實不是你,但是你不能否認幫着那羣人推車撞我吧?”
他趕緊解釋:“當時我是看到有人拿着石頭要偷襲你,急中生智之下,看到旁邊有一輛推車才衝過去的!誰知道那些人閃躲的技巧那麼厲害,結果把你給撞了。”
經少年一說,華睿淵的腦海裡突然記起,當時是有個人拿着一塊石頭站在自己身後,不過:“空口無憑,那些人也說你們是一會兒的,你有證據證明自己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