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楞了一下，脫口而出問道：“你去哪？”
她淡淡一笑，眼光在房間四處遊蕩，良久才幽幽嘆口氣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句話，你懂吧？”
我十分肯定地點頭，心情一下跌入低谷。甜姨這是要離開別墅，離開孟小冬，以及我們。
她是怎麼啦？好好的，她怎麼突然要離開？
帶着這個疑問，我遲疑幾次終於開口問：“甜姨，你這是要去哪？”
“回香港。”
“不在大陸了？”
“以後還會過來看看的。”甜姨開始收拾東西，她背對着我，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躊躇了好一陣才繼續嘆氣說：“我在小姐家裡已經快六年了，看着她慢慢長大。現在小姐有你幫她，而且她自己也越來越堅強了，有主見了。沒有我，她一樣活得很好的。”
我一急，趕緊叫起來說：“我能幫孟總什麼呢？我什麼都不懂啊！”
甜姨淺淺地笑，安慰我說：“王者，什麼事都有一個成長的過程。我見過你處理的幾起事，除了還有些衝動之外，其他都很好呀。慢慢來吧。”
我無言以對，想起我辦的幾件狗血事，不是把王常舉送進監獄，就是讓柴震進退兩難。孟小冬對我辦的幾件事，從來沒表示過意見，但我能感覺到，她對每一件狗血的事都是默許的態度。
“甜姨，不走不行嗎？”我還在作最後的挽留。我知道，有她在，孟小冬會省多少心啊，我也會過得更滋潤。
“不行。”她斷然拒絕我。
“哪以後我要想你了怎麼辦？”我一副苦哉哉的表情。
甜姨直起身來，淺淺一笑說：“你想我幹嘛？”
我嬉皮笑臉地說：“我就是想你。因爲甜姨你是讓所有男人都着迷的女人啊！”
她楞了一下，臉色便漫上來一層羞色，舉起手在我背上輕輕敲了敲說：“小東西，我是長輩，明白嗎？以後對長輩說話，要懂得尊卑。”
我唯唯偌偌地笑，想伸手去抓她的手，念
頭一起又趕緊滅了，只好靠在門邊說：“以後看不到你，我都會有沒家的感覺。”
甜姨盯着我看，看得我心裡發毛，想躲避她的眼光，卻始終無法逃離。
“王者。”她叫我道：“你還年輕，年輕人一定要學會經得起誘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茫然地搖着頭。
“比如，”她指了指屋外，門外是美心在廚房弄出來的一陣叮噹聲：“這個世界很美妙，可是每個人都要找準自己的位子。一步走錯，悔恨終生。”
我惶恐地點頭。
“有些東西擺在眼前確實美妙絕倫，如果不認真去把握好，這些東西將會成爲絆腳石。”
我又開始茫然。
“好好照顧小姐。”她囑託我說：“你們是老鄉，她會信任你的。”
我有點遲疑，心裡想，倘若孟小冬不是我老鄉，難道她就不信任我了？
“還有，不管怎麼樣，你都記得一件事，老闆永遠是老闆。保持距離，就是保護自己！”
她收拾好了行李，斜坐在牀沿邊，太陽光從窗外射進來，映照在她身上，彷彿給她塗了一身的金裝。
“我去與小姐辭行了。”甜姨站起身。
“甜姨，你走了，莜莜怎麼辦？”我終於說出藏在心底的話。
她莞爾一笑說：“王者，你是擔心以後看不到莜莜吧？”
我遲疑地點點頭，此刻我已經不顧一切了，甜姨要離開勢在必行。她這一走，我今後要想再遇到她，簡直比中彩票還難。甜姨不在，於莜莜自然不會再回來，成都一吻還像刀子一樣刻在心裡，如果就此渺茫人生，我確實心有不甘。
“你記得人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緣分。只有緣分在，千山萬水都無法阻隔。”甜姨沒有說於莜莜今後會怎麼樣，她這句話讓我根本探不到底。
如果人生真如五百年的修行，只願換她回眸一笑，那麼我們在成都的深情一吻，不知道修行了多少個千年。
想到從今以後要見到於莜莜很難，我的心如蒙上了一層黑紗，再也無法在陽光下奔跑跳躍。
甜姨拉
開門，驚叫一聲。
門口站着孟小冬，一臉悲慼。
我不知道她站在門口多久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我們說的話。一看到她，我頓時慌亂起來。
孟小冬眼光根本就沒看我一眼，她凝視着甜姨，輕輕吐出幾個字：“我捨不得。”
甜姨溫柔地微笑，我是第一次看到她居然去牽了孟小冬的手，放在手心裡撫摸幾下說：“小姐，我也捨不得。”
兩個人說着話，眼圈都紅了。
我走不是，在也不是，進退維谷。
甜姨牽着孟小冬的手進屋來，將她按在牀沿邊坐了，自己站在她面前，輕聲說：“小姐，我想了想，有王者幫你，我能放心。”
孟小冬終究沒忍住，眼淚一下崩潰下來，將她一張精緻嬌俏的臉，流得千嬌百媚。
她拖着甜姨的手，將她拉近自己身邊，把自己的頭，輕輕靠在甜姨的小腹上，閉上眼睛，無聲的流淚。
她們之間有六年的感情了。六年來，甜姨幾乎沒離開過她一步。不管她回來多晚，總會看到家裡的燈爲她亮着，總會看到甜姨爲她送上一碗生津解渴的茶水。
她在徘徊時，甜姨會爲她指點前進的路。她痛苦時，甜姨會去安慰她。當她高興時，甜姨會爲她祝福。
如今她就要離開她了，別說她是一個知心的人，就算是一塊鐵，捂了六年，也能捂熱了。
相比之下，甜姨顯得沉靜多了。
她輕輕撫摸着孟小冬的頭髮，柔聲安慰她說：“小姐，我現在離開，是爲了將來更好的伺候你。”
孟小冬擡起滿是淚痕的臉，細聲細氣地說：“到現在了，你還不能叫我一聲小冬麼？”
甜姨趕緊搖着手說：“不可啊，你是小姐，是我的主人。我怎麼能叫你的名字？”
“現在不是了，還不能叫？”
“不能！”甜姨堅決地搖着頭說：“這是底線，做人的底線。不管今後我們都會怎麼樣，你永遠都是我的小姐。”
孟小冬似乎很感動，再次將頭靠了上去，雙手環繞着甜姨的身體，如嬰兒一般的安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