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懷疑於莜莜約我見面就是個計謀,是個圈套。設套的人不是她,而是甜姨,我只是傻傻的往裡鑽了。
事後我的猜想果然如此,從書城廣場回來,於莜莜的微信就一直沒停過,除了心靈雞湯,就是她藝術界的一些人物傳記。
我沒心思去關注她發的這些東西,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去劉曉梅家裡。
劉曉梅不在家,問過厲海,才知道她今天去參加公務員考試了。這麼重要的事,劉曉梅居然沒告訴我,讓我心裡有些失落。
問清了劉曉梅考試的地方,我直奔深圳中學而去。
考試現場人山人海,一點也不亞於每年的高考。這樣的場面我經歷過,因此並沒有覺得吃驚。找了個停車場將車停好,我去考試現場找劉曉梅。
考試還沒開始,人羣散落在四周,各自表情凝重。我理解他們,這纔是真的一考定終身的時候。
公務員招考,都是千里挑一的活。要是遇到俏門的崗位,更是萬里挑一。
比如劉曉梅報考的助理審判員一職,報名的就有一萬五千多人,而法院系統才招兩個。要在這一萬多人中殺開一條血路,這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我心裡暗暗爲劉曉梅喝彩,就衝着她的這股勇氣,絕對勝過無數鬚眉。
我剛到門口,考生開始進場。
安檢非常嚴格,除了必備的紙筆,任何電子類東西不能帶入場。考生們舉着雙手,像投降一般配合安檢人員檢查,機器嗶嗶作響,各類人物表情嚴肅,態度莊嚴。
我遠遠地看着,想笑。
老子幾個月前也如他們一樣,當初心裡涌現的是神聖的想法。高考不僅僅是改變自己命運,也是給父母爭氣的一個活。現在想起來,老子放棄復讀是個多麼明智的舉動,其實高考過後,還有更多的考試在等着你。
比如劉曉梅她們參加的公務員招考,就比高考來得更讓人焦慮。
參加考試的人員陸陸續續進場,我遠遠地看着,卻沒發現劉曉梅接受安檢。
難道她先進去了?我想。這個念頭一冒起來就被我狠狠地打下去。劉曉梅只是這羣人中普通的一員,她不可能獨自先進去做準備。
正在疑惑,看到一個人款款走向安檢口,赫然就是劉曉梅。
她沒有其他人那麼嚴肅與凝重,我甚至看到她的臉上洋溢着一層恬靜的微笑。
我想喊,話到嘴邊被硬生生壓回去。我不能干擾她,任何干擾都可能讓她功虧一簣。劉曉梅爲了這個職位,已經等了整整兩年。
她從大學畢業出來後,本來可以到家鄉的法院去擔任助理法官,歷練三五年後再轉爲正式法官的,但她拒絕回去家鄉,一定要來深圳這邊。
在劉曉梅的心底,深圳是全國最好的法治城市。只有在這裡,才能體現法律的
尊嚴。深圳是國家打造的一個紅色經典的社會體制,與北京、上海截然不同。
北京是皇城,威權之下,法律只是針對底層民衆,對手裡握有巨大權利的上層建築,法律就是一張廢紙。
至於上海,更是老牌的資本主義代名詞。所有的法律都要給權貴讓路。比如上海人,在他們眼裡,全中國除了他們自己,其他人都是鄉下人。如此排外的心思,法律只能起個鳥作用。
深圳一牆之隔的廣州,千年來就受海外民主思想的泛濫,法律也只能在夾縫裡求生。
唯有深圳,這座剛學會走路的城市,法律就了唯一能保障所有人的東西。
深圳是座移民城市,這一點也不誇張。最明顯的表現在於語言,在深圳居然不流行粵語,不論官方民間,一律普通話交流。這讓很多人就產生了歸屬感。
要知道全國任何一個城市,都有自己的本土語系。這些語言不但在所有的會議上通行,就連上電視發表談話,一樣的是本土話語。
比如我老家的官員,上了電視還是一口純正的土話。有些人想標新立異,操着一口夾生的普通話發表談話,反而會引來無數的譏笑。這一點曾經讓我很看不起老家的官員,一個政府幹部,居然說不好普通話,由此可見他們的素質已經是低到了塵埃裡。
我鄙視!
劉曉梅就是看中了深圳的與衆不同,她才義無反顧隻身一人投奔她的舅舅而來。
我想,要是劉曉梅沒有厲海她爸這麼一個舅舅,她是否還會有像我這樣的勇氣,獨自一人來闖天涯?
正想着,劉曉梅轉過頭來,一下就看到了我。
我舉手示意,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她微微頷首,朝我回了一個OK的動作。
我看着她往裡走,自己摸出一支菸來,靠在一棵大樹下點着,我要等着她出來。
劉曉梅一場考試要二個半小時,這是一段漫長的歲月,我一個人無法這麼幹等下去,於是給厲海打電話,讓她過來陪我一起等。
厲海二話沒說,打了個的士就趕了過來,手裡還捧着一束鮮豔的花。
我笑着問:“你拿花幹嘛?”
厲海笑嘻嘻地說:“王者,你這人一點浪漫也不懂。你既然來送我表姐考試,空着一雙眼,成何體統呢?”
“買個花就有體統了?”
“這不是體統。是浪漫。”她撅着嘴脣說:“女孩子誰不喜歡浪漫啊。”
我笑笑說:“我又不是女孩子。”
厲海將花塞到我手裡,攤開手掌說:“拿來。”
“什麼拿來?”
“錢啊。”
“什麼錢?”
“難道你買花還要我付錢嗎?”厲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說:“你想討好我表姐,總得拿
點實際行動出來啊。想一毛不拔,做個鐵公雞?”
我訕訕地笑說:“我又沒叫你買花。”
厲海瞪我一眼說:“王者,你就是個不解風情的人。等下我表姐考完出來,你就空手上去?”
我想想也是,於是便想去掏錢給她。
厲海看我真掏錢了,笑嘻嘻地說:“我逗你的,還真要你的錢啊。”
說着也將身子靠在大樹上,朝我伸出手來說:“給我一支菸。”
“不給。女孩子抽什麼煙。”我乾脆無比的拒絕。
“真不給?”
“不給。”
“不給我自己買去。”厲海搖晃着身子,扔下我一個去找士多店去了。
我站了一會,感覺雙腿有些發脹,便四處看看,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剛一轉頭,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走過來。
定睛一看,頓時樂了。
陶小敏手裡拿着雪糕,邊走邊吃朝我這邊過來。
我喊了一聲:“陶小敏。”
她一楞,隨即看過來。看到是我,臉一沉,扭頭就走。
我連忙追上去,攔住她說:“你幹嘛?我跟你打招呼,你跑什麼?”
陶小敏冷冷地說:“我認識你嗎?”
我吃了一驚,以爲認錯了人,趕緊擦了擦眼睛。沒錯啊,她就是陶小敏啊!於是認真說:“陶小敏,你有病吧?不認識我了。”
“我幹嘛要認識你!”她惡狠狠地說:“滾開,別擋着老孃的路。”
我嘿嘿地笑,攔着就是不讓她走,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告訴我。”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你是我什麼人哪?”
“朋友。我們是朋友。”我認真地說。我沒敢說你是苟麻子的老婆,就是我朋友。
“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算是倒了八輩子黴了。”她咬了一口雪糕,故意嚼得嘎吱作響。
我只能嘿嘿地笑,看着她憤怒地咬着雪糕。
“你讓不讓開?”她低聲質問着我。
“我不讓開。”我還是保持笑嘻嘻的狀態。
“你不讓開我走。”她轉身往回走。
我一急,喊道:“陶小敏,你這麼絕情啊?”
她站住腳,回過頭來冷笑着說:“是我絕情還是你絕情?如果你把我當作朋友,還會把我推到別人身邊去?”
我堅決地說:“我沒有。”
“你沒有嗎?”陶小敏突然哭了起來,珠淚盈盈地說:“王者,你把我的心傷透了,我恨你。”
我想起苟麻子說的話,他把陶小敏睡了。心裡便不安起來,如果苟麻子所言不虛,我是真的對不起她了!
我想過去安慰她,她快走了幾步,又站住腳說:“如果你還有良心,晚上我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