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爲孟小冬聽到我說的話會大吃一驚,至少也得表現出興趣嫣然的樣子。誰料到她依舊淡淡的,似乎與她毫無關係一樣,讓我的心裡忐忑不已。
孟小冬的這種淡然,不是誰都能學得來的。心裡沒有一千座山峰,敢放眼珠穆朗瑪峰麼?正是她的這種淡然,讓浮躁的我迷戀不已。
孟小冬與徐小婷,恰如桃花與水仙,一個熱烈,一個沉靜。
我們信步前行,剛好看到路邊有一張石椅,孟小冬說:“坐坐吧,累了。”
她先坐下,我看一眼石椅,我如果再坐下去,必定很不合適。石椅是兩個人的位置,但做石椅的人故意將尺寸縮小了許多,也許人家設計的時候就想着做一張情侶椅,因此兩個人坐下去,一定會將身體挨在一起。
孟小冬看我不坐,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將身子往邊上靠了靠說:“擠一擠還是可以坐的嘛。你不要站在我跟前,我有壓力,眼花。”
我只好挨着她坐下,突然就感受到一絲溫軟,心神不禁一蕩。
“小婷帶大家出來玩,也算是企業文化。一家工廠,如果沒有企業文化,必將無法存活。”孟小冬說:“小婷說放假一天,讓大家出來開開心,我是很喜歡的。”
我這才知道徐小婷帶人來蓮花山玩,是早就有準備的。只是沒有人告訴我。
“她去落實大家中午吃飯的問題去了。”孟小冬說:“以後像這樣的活,你是要站出來安排的。”
我連忙點頭說是,心裡卻在嘀咕,我來深圳纔多久啊?多少條街都不知道,如果讓我去安排,我怕大家會沒得飯吃。
“說說,你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楞了一下,隨即明白她是在問保險櫃的事。於是把柴震跟我說的宗祠裡放着保險櫃的事,清清楚楚地轉告給她。
她聽完後,沉默了許多,嘆口氣說:“王者,你想想看,柴震爲什麼要告訴你這件事?”
我被她問得一下愣住了。是啊,柴震憑什麼要告訴我?他可是樑大地多年的馬仔,兩個人之間不知道存在多少秘密。他怎麼會無緣無故出賣樑大地呢?
我遲疑地說:“姐,你的意思是,他這是陰謀?”
“陰不陰謀我不肯定,這裡面一定有問題。”孟小冬長嘆一口氣說:“樑大地待他像親兄弟一樣,柴震會輕易背叛他?”
“要是他敢搞什麼鬼,我滅了他。”我惡狠狠地說。
孟小冬側過臉來看我一眼,皺着眉頭說:“王者,你怎麼總是想着打打殺殺的?現在是靠腦子吃飯,不是靠蠻力吃飯,懂了嗎?”
我忙不迭地點頭,歉意地說:“對不起,姐,我衝動了。”
“衝動?”孟小冬冷冷地笑,說:“你衝不衝動,自己心裡有數啊。我今天提醒你一下,遇事多想。”
我被她訓得面紅耳赤,又不敢開口辯駁,只好默默地坐在一邊,低着頭做委屈狀。
孟小冬莞爾一笑說:“王者,我今天跟你說的話,你慢慢想。至於柴震給你說的事,你看着辦,就當我不知道。”
我點着頭說:“明白。”
“這段時間你還不要回家來,老實呆在廠裡。還要提醒你一句,別跟小婷走得太近,到時候沒人給你擦屁股。”
正說着話,看到李小妮帶着一大幫子人興沖沖從山上下來,一眼看到我們,驚得一幫人站在原地一步也不動了。
孟小冬招手讓小妮過來,從包裡掏出一疊錢遞給她說:“小妮,去,給大家買水。”
李小妮紅着臉扭捏着說:“老闆,我們都帶了。”
“你們帶歸帶,這是我送你們的。”孟小冬揮了揮手說:“去玩吧,大家開心點。”
工人們一鬨而散,興高采烈地圍着李小妮往外走。
孟小冬看着自己的一幫工人,笑容滿面地說:“王者,如果當年我不是運氣好,也許今天
跟他們是一樣的。”
我說:“姐啊,這可不能比。你是正牌大學出來的,他們就是一幫農民,不可同日而語的。”
孟小冬看着遠處的市民中心大樓,嘆道:“在深圳這塊地方,是不問出處,也不問來歷的。任何人都有機會,任何人都能發揮自己。這就是一個舞臺,有着公平、公正的規則,誰能做主角,誰會是配角,誰又將淘汰,一切取決於個人是否努力。就好像你王者一樣,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一樣的會成功。”
孟小冬的話再次將我鬧得面紅耳赤,我本來是沒有什麼出身論的,想拍一下她的馬屁,誰料到一掌拍在馬蹄子上,這一腳踢得不輕。
她突然轉過臉來問我:“你知道樑大地去哪裡了嗎?”
我搖搖頭說:“具體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聽陶小敏說,他帶譚茗茗去生孩子去了。”
我看到她的臉明顯抽搐了一下,但她沒再問,邁開步往前走。
我跟上去幾步,她轉過臉對我說:“王者,有空你可以去看看你老鄉的。畢竟都在異鄉,有個老鄉說說話也挺好的。”
我笑着說:“姐,你也是我老鄉,有你說話就足夠了。”
孟小冬眉頭一跳說:“你跟我說什麼?我們之間有什麼話可說的?”
我心裡又一跳,奶奶的個熊,老子到底要怎麼說話你才高興?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難堪,柔聲說:“你還小,就應該與跟你一般大的孩子在一塊說話,有共同語言嘛。”
我脫口而出說:“我不小了,馬上就十九歲了。再說,我覺得與他們沒什麼話說,只有聽姐你說話,就感覺特別舒服。”
“是嗎?”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看得我心裡開始發毛。
“我先回去了,你和小婷注意安全,把人帶回去。”
她一個人獨自往前走,扔下我一個人,站在綠蔭遮地的小徑上,看着明淨的天空想大喊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