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姨叫我“冤家”的時候,我尚血氣方剛。而孟小冬叫我“冤家”的時候,我已經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是男人,就得有個男人樣!
我大聲大氣地說:“我去找樑三爺。”
孟小冬慵懶的躺在牀上,默默地看着我微笑。
我走回牀邊,含着她的耳垂說:“姐,薔薇嫂子必須成爲我們家的人。”
孟小冬似乎沒聽出我話裡的含義,只是眉眼含春地點着頭。
下了樓,看到美心手足無措的在客廳轉悠,我打了個招呼,順手從桌子上拿了一個大蘋果,狠狠的咬了一口下去。
“你們……”她欲言又止。
我含笑不語。
她的臉便紅了起來,打量我一會說:“外面熱,坐車的時候不要開空調。”
熱還不開空調?我哭笑不得。
“是爲你好。”她扭過臉去,輕輕嘆了口氣。
我已經是男人了!做了男人,原來的羞澀與遲疑似乎一掃而光,我伸手攬她過來,在她耳邊輕聲說:“謝謝嫂子!”
出門打的,直奔龍華梁氏宗祠。
要找樑三爺,唯一的地方就在宗祠裡。
樑三爺彷彿與祠堂同呼吸共命運,只要一睜開眼,邁步就往祠堂走。他每天的日子都在祠堂度過,不管颳風下雨,陰晴月缺。
沒有樑三爺,就不會有梁氏宗祠。梁氏宗祠沒有他,就少了一道風景。
但凡是梁氏家族的事,一律拿到祠堂說。大到投資賺錢,小到家長裡短。即便是婆媳不和,兄弟反目,祠堂的一句話,比法院的判決來得更有效。
樑三爺是祠堂的核心人物,只要他在,梁氏家族的人就好像有了主心骨。
而這一切,皆因樑三爺的背後有個做副市長的兒子。偏偏他的這個兒子又的無比的孝道,只要是樑三爺的主意,兒子都會不折不扣的予以執行。
樑鬆算得上是梁氏族譜裡排得上號的人物了。縱觀梁氏族譜,明清時代確實出過幾個大官,現在祠堂裡保留的一塊匾,鎏金大字,筆走龍蛇,據說就是梁氏做過京官的先人墨寶。
到了近代,梁氏做官的不多,賺錢發財的卻大把。
五十年代逃港時,梁氏青壯年幾乎跑了一半。如今這些人在
香港南洋各地混得風生水起。只有樑大地的爹,不但沒混個樣子出來,反而連名字都差點被樑三爺他們除去。
樑大地的爹混不出名堂,歸根結底被樑三爺總結了:做人千萬莫欺天!
樑大地的爹沒本事欺天,卻有膽量欺人。
當年他的苟且事被發現後,他隻身一人扔了別人逃了港,剩下的婦人受不了族人白眼,只能一根白綾,了結餘生。
發財的人最怕的就是當官的。錢沒用到合適處,買不來官。而官只要動動手指頭,就能源源不斷的來錢。
幾千年的歷史經驗告訴世人,世界上只要頭戴一頂官帽,就能俯視所有有錢人。
樑鬆就是這樣的官。嚴格來說,樑鬆是新梁氏宗祠裡唯一在冊的官,而且是個大官。放眼梁氏子弟,超過他的沒有一個,能與他齊平的,估計尚在襁褓。他是龍頭鳳首一樣的人物,是梁氏族人驕傲的本錢。
所謂火借風勢,風助火威,莫不如此。樑三爺成爲梁氏宗祠舉足輕重的人物,就是藉着樑鬆的勢。
我到梁氏宗祠時,樑三爺正在與幾個老者喝茶。
看到我來,他沒有了過去的熱情,淡淡的示意我在一邊坐了,問我:“想好了?”
我十分肯定地點頭,認真地說:“我不能讓三爺您失望。”
樑三爺自負地笑,眼光掃一眼喝茶的幾個老頭說:“你們說,這小子給鬆兒去開車,你們覺得如何?”
這幾個老者當然都認得我。他們如樑三爺一樣,也是睜開眼就必定來祠堂過一天的人。當初孟小冬說要捐款一百萬,我來祠堂的第一天就認識了他們,他們自然也認識了我。
幾個老者互相對視了一下,其中一個直言不諱地說:“我覺得不合適。”
樑三爺眉頭一跳,逼視着他問:“何以見得?”
老者就說,我是個外姓人,又是外地人。何況我這個人,惹出了樑大地大鬧慶典會的鬧劇,還有一點,老者遲遲疑疑的,半天沒說出口。
樑三爺不高興地說:“管他什麼事?你說的,是不是小孟說的捐款?還有啊,大地這丟人現眼的貨,與他有什麼關係?”
老者就不語了,拿眼斜看了我幾眼。
樑三爺揮揮手說:“正因爲他不姓樑,又是外鄉人,所以他給鬆兒開車,最合適不過。我們再沒眼色,總不
能安排梁氏子弟去給鬆兒開車吧?”
老者們齊聲說是,說現在這年頭,當官的也不容易,最怕別人說閒話。如果讓人說樑鬆安排了梁氏子弟替自己開車,等於就是承認了這裡面有貓膩。何況調回來的樑鬆坐的位子非同小可,財神爺啊!
老者們齊聲誇樑三爺有遠見,不愧是梁氏的族長。
樑三爺對老者們的奉承也是照單全收。我不失時機地說:“三爺,不如我們現在去喝點午茶,我是小輩,我請各位老人家。”
樑三爺直接拒絕,笑呵呵地說:“王者,我就看中了你這個人,比一般人要乖巧伶俐。茶就不去喝了,以後大把機會。你得說說,小孟怎麼就同意了你來。”
我摸摸腦袋說:“我給孟總彙報過了,孟總聽說是三爺你安排的,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果真?”
“確實是。”
樑三爺就嘆口氣說:“要說這個小孟,要人才有人才,要相貌有相貌,還是個名牌大學畢業的,當初怎麼就看上了大地這個人呢?”
一個老者說:“大地再不濟,也是個香港人啊。”
樑三爺冷笑道:“香港人怎麼了?就比我們多長了一雙手,多了一個頭了?”
老者笑道:“那不是怪物了?”
樑三爺道:“就說嘛,香港人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沒看他們現在,買個菜還要過港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的香港人,什麼也算不上了。”
老者附和着笑道:“三爺,你不曉得,香港人這塊牌子,在內地人的眼裡,還是塊金字招牌啊!”
“屁!”樑三爺罵道:“狗屎都不如。”
我不想摻和進去說樑大地,默默的坐在一邊替他們沏茶。
樑三爺指着我說:“這個王者,你們都認識。他就是大地老婆小孟的助理。要說大地這個人,好好做人也還不錯,你看他上次鬧祠堂,活脫脫就是他爹的翻版啊!”
老者們便都默不作聲。樑大地大鬧祠堂後,跑到四川與人結婚去了,如果此時我把這事說出來,依樑三爺的火爆脾氣,不把他祖宗三代挖出來罵都不可能。
但我沒說,樑大地是什麼人,現在跟我沒半點關係。他老婆現在都成了我的女人,他算根毛線!
樑三爺說:“王者,鬆兒今天回來,你去接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