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慌慌張張的回了自己房間,我一個人站在平臺上,遙望遠處星星似的燈光,心裡一片澄明。
夜露沾衣,斗轉星移。世界如此寧靜,我彷彿能聽到花開的聲音。
回到房間,陶小敏已經和衣而睡,嘴角微微翹起,現出一絲嬌俏的微笑弧形。
一路顛簸,她早就疲憊至極。
我凝視她一會,在沙發上坐了,不久,便感覺雙眼皮如鉛塊沉重,任我努力想要保持清醒,還是一頭睡去,直到天明被陶小敏叫醒。
一夜無事,陶小敏似乎有些失落。話也不想跟我多說,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趕路吧!”
薔薇的老父母早給我們準備好了早餐,匆匆吃了,便開始上車趕路。
走了不到一個小時,前面開始堵車,一問,知道昨晚前方有一段路塌了方,掉下去了一臺大貨車,司機生死不明。
莫旭遊四處打探,回來後對我們說:“改道吧,不通了。”
我們人生地不熟,只好聽他安排。
車子掉了頭,往回走了十幾分鍾,拐上了一條窄窄的小路。小路甚至沒有硬化,還能看到雨天車輪壓出來的深坑。
陶小敏顯得有些緊張,她面色開始蒼白,一隻手不自覺地抓住了我的手。
莫旭遊說:“這條路不大好走,大車來兩臺,根本會不了車。求神保佑,千萬不要來車。”
也許是莫旭遊的祈禱得到了應驗,一路過來,居然沒遇到一臺車。
薔薇心痛地說:“這鬼路,把車底盤都颳了。”
我笑着說:“薔薇嫂,如果車刮壞了,我們賠啊。”
薔薇搖搖頭說:“不用。現在安全送到你們就萬事大吉了。”
話匣子一打開,就像山泉水一樣流淌下來。
我問他們說:“莫哥,你是成都的,薔薇嫂是小鎮的,你們也算隔着千山萬水了,怎麼就走到一塊了?”
莫旭遊沒說話,倒是薔薇看了老公一眼,抿着嘴巴笑了笑說:“你們不知道,莫旭遊的初戀情人,就在你們要去的香樟鎮。”
“是麼?”我興致勃勃地說:“莫哥,說來聽聽,一定很精彩。”
莫旭遊不但沒說話,反而將一張臉變得鐵青。這下讓我有些遲疑,難道我的話傷到了他?
薔薇打破沉默說
:“莫旭遊,都過去那麼些年了,還放不下?”
莫旭遊苦笑了一下,雙眼盯着前方,輕聲說:“薔薇,我們說好的,不談。”
薔薇不依不饒地說:“我偏要說。”
原來莫旭遊有個大學同學,也是他的初戀,就是香樟鎮人。本來兩個人約好一畢業就結婚,然後一起去外面的世界打拼。誰料到他的女友在臨畢業回家時,遇到了那場大地震。
大地震過後,莫旭游回到香樟鎮找過她。可是除了眼前一堆殘垣斷壁,他甚至連個人影也沒見到。
女朋友香消玉殞,更讓莫旭遊痛心的是,她埋在殘垣斷壁下,最終都沒被挖出來。也就是說,他沒見到她最後的一面。
莫旭遊對香樟鎮很熟悉,之前隨着初戀來過幾次,因此知道很多不爲人知的通往香樟鎮的小路。
這也是我們在機場接連被拒絕好多次後,莫旭遊在聽到我們去香樟鎮時,他主動提出來送我們的原因。
薔薇說往事的時候輕描淡寫,我知道她是故意不濃墨重彩去描述。畢竟香樟鎮是她丈夫的傷心地。
莫旭遊等薔薇不說話了後說:“老婆,過去的事,我們以後都不要說了。”
薔薇莞爾一笑,偏着頭看着老公說:“我不是在給你尋找回憶嗎?”
陶小敏聽得眼眶溼潤,她對薔薇說:“嫂子,你是怎麼認識大哥的呢?”
薔薇淺淺一笑說:“緣分!”
“說來聽聽啊。”陶小敏將身子靠上前去,幾乎是摟着前面的座椅背。
薔薇笑道:“當初我和莫旭遊是一個公司的,大家是老鄉嘛。”
“是麼?”陶小敏神往地說:“你們玩的是辦公室戀情啊!”
薔薇淺笑道:“哪裡有那麼浪漫啊!當年的莫旭遊,可是誰也不理睬的。就是我們老鄉在一起聚會,他說的話也總不超過三句。”
莫旭遊接過話說:“我是覺得沒什麼話好說啊。”
薔薇白他一眼說:“你沒什麼話說,怎麼就敢跟我表白了?”
莫旭遊憨厚地笑,並不說話。
我問:“你們哪年在深圳的啊?”
薔薇說:“我去得早。我高中畢業就去了。莫旭遊是09年去的。他去的時候,我在深圳都快呆了五年了。”
莫旭遊這才笑眯眯
地說:“我去深圳,就是去拯救你的。沒有我,你現在還是個老姑娘不是?”
薔薇一急,伸手要去打他。伸到一半又縮回來,恨恨地說:“莫旭遊,等到了地方,我就讓你知道到底是誰在拯救誰。”
我笑着問:“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薔薇斜着眼看着他,長長嘆口氣說:“異鄉呆久了,總是想回家。這就是所謂的逃離北上廣深。”
她輕輕的笑了一下:“我們回來後,莫旭遊就買了輛車,在成都也買了住房。可是我們總覺得與成都格格不入,儘管這是生我們養我們的地方。”
我心裡一動說:“薔薇嫂子,你是不是很懷念在深圳的日子啊?”
薔薇點點頭,無限神往的說:“是啊,雖然每天很忙,但心裡充實。”
我脫口而出:“你們可以再回去啊!”
薔薇苦笑一下,沒做聲。
車子穿過幾道山樑,又回到大路上。一路緊張的莫旭遊臉上露出笑容來,他指着前邊一座大山說:“過了這座山,我們還走一個小時,就到了。”
聽說快到了,陶小敏緊張起來,她悄聲對我說:“王者,我樣子好不好看?”
我扭過頭看了她一眼說:“好看,像花兒一樣。”
她甜蜜地抿着嘴笑,從包裡翻出一面鏡子,顧自照看。
前邊的薔薇回過頭來說:“小敏妹子,你就是長得好看。王者說得對啊,你真的像花兒一樣。”
陶小敏回答她道:“薔薇嫂,你比我長得好看多了。”她掐着我的手問:“你說是不是?王者。”
我手上吃痛,只好讚歎道:“薔薇嫂子更有女人味。”
我注意到薔薇在聽到我的話後,臉上出現一絲紅暈。她偷偷去看了看莫旭遊,叱道:“王者,你是個小屁孩,懂什麼女人味男人味的啊?”
我嘿嘿地笑,說:“感覺。我感覺是。”
又說了一會閒話,各自把手機號碼都留了,說是以後人生或許會際遇。
陶小敏說着說着又歪着頭,靠在我肩膀上睡了。薔薇遞給我一件衣服,是一位幫她蓋好。我接過來,剛替她蓋上,衣服底下便伸出來一隻手,牢牢的捉住我的手,一動也不動。
我任由陶小敏握着手,將身子仰靠在座椅上,不一會也沉入夢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