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冬半夜將我召回去,翁美玲表現得極爲憤怒。
她大清早親自上門,站在客廳環顧一週後,目光落在尚穿着睡衣褲的孟小冬身上,臉上浮現出一絲難以琢磨的微笑。
孟小冬倒是不卑不亢,雙手環抱着自己身體,一言不發。
“小孟,你覺得這樣合適?”翁美玲終於開口說話,臉上的微笑依然浮着,讓人心裡無底。
“你覺得怎麼樣才合適?”孟小冬反問她,將雙手放下,捋了一把有些散亂的頭髮。
翁美玲的到來,讓我們都有些措手不及。當我聽到她叫門的聲音時,全身像被大冬天澆了一桶冷水一樣的恐怖。
其時我正躺在孟小冬的牀上,享受着清晨的溫馨。
孟小冬對翁美玲的聲音並不熟,所以她在聽到有人叫我名字的時候,還掐着我的胳膊逼問我:“是誰?那麼早來找你,老實交代。”
我告訴她說是翁美玲來了,孟小冬顯然有些吃驚。但她很快就平靜下來,下地穿了睡衣,徑直下樓開門。
“如果你覺得你不是在害王者,我沒話說。”
“你看我像是在害他嗎?”
“你過去是樑大地的妻子。”
“哪有怎麼樣?現在不是了。”
“王者是樑鬆的兒子,他們同一個祠堂的人。以後,你叫他怎麼做人?”
“你是說樑鬆?樑大地,還是王者?”
“都有。”
我偷聽着她們說話,正想着孟小冬該如何回答翁美玲這個問題時,就聽到孟小冬的一陣冷笑。隨即,孟小冬的聲音響起來:“我尊敬你,是因爲你的年齡比我大,而且過去一段時間,我們畢竟都頂着一個樑字。但你干涉我的自由與幸福,我是不會答應的。”
“我沒幹涉。”
“你沒幹涉?”孟小冬的冷笑如舊:“大清早登門興師問罪,你究竟想怎麼樣?”
“王者是我的兒子,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兒子無道。”
“他算是你的兒子嗎?”孟小冬說:“他姓王,叫王者,是我老鄉。”
“我不想與你辯,沒意思。你把他叫出來,我要帶他回家。”
“要叫你自己叫。”孟小冬拒絕她說。
翁美玲猶豫了一下,隨即衝着樓上喊起來:“王者,王者。”
喊了幾聲我沒敢答應,她又換了一個喊法:“樑梓陽,樑梓陽,我們回家。”
不管她如何叫,我始終不敢冒頭答應。我要在此刻出現,是多麼尷尬的事啊。
翁美玲沒見到我答應,不知是失望還是高興,她居然問了一句說:“不在你家?”
“你說呢?”孟小冬又環抱起雙臂。
“真不在?”
“你不是叫了嗎?在嗎?”
“我不相信他不在。”翁美玲作勢要上樓來。
我嚇得趕緊縮回腦袋,將門關緊,躲在門背後一聲不響。
“翁美玲,這是我家。”孟小冬攔住翁美玲的路,微笑着說:“你來做客,我歡迎。你想胡來,我可不好欺侮。”
我就聽到翁美玲嘆了口氣說:“孟小冬,你如果還覺得自己是個負責任的女人,你就應該要放開你的雙手。他還小,不懂事,你要包涵理解。”
“翁美玲,你這話說得我不喜歡聽。”孟小冬
毫不留情地說:“別說我左右不了別人,就算我想左右,你說,誰會任我左右呢?我又有什麼本事可以左右別人?”
“問題是你確實迷惑了他。”翁美玲的話開始顯露鋒芒。
孟小冬居然沉吟不語。
“他還是個小孩,還沒有樹立正確的人生觀、愛情觀。作爲我們大人,要引導,要教育他。”
“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明白。”
“我不明白。”
“是麼?”這下是翁美玲冷笑了:“孟小冬,你是個精明漂亮的女人,別說孩子,就是社會經驗十分豐富的成年男人,未必能抵受得住你的誘惑與魅力。我說的這些話,沒有你不明白的地方。”
孟小冬打斷她的話說:“翁美玲,你別越說越沒邊了啊。按你的說法,我孟小冬就是個狐狸精樣的女人了?”
“難道不是嗎?”
“你……”孟小冬顯然被氣得要說不出話來,停頓了一下,咬着牙說:“翁美玲,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我如此,你也不例外。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是你逼我的。你說,你這樣上心王者,是不是自己內心有企圖?”
翁美玲楞住了,一張臉憋得通紅說:“你胡說。”
“我胡說?”孟小冬還是冷笑着說:“你別以爲我看不穿你的心思。你就是這樣想的。”
“你真無恥!”翁美玲氣急敗壞地說:“總之,我不想與你爭辯了。我今天來,就是要帶他回家。他不出來,我不走。”
“隨便你!”孟小冬微笑道:“你愛咋樣就咋樣,不奉陪了。”
孟小冬往樓上走來,我能聽到她的腳步聲一步一步逼近房門。
我的心跳得就如擂鼓一般,手心開始冒汗。
現在的我,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她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
腳步聲在門口停住了,我聽到孟小冬的聲音響起來:“翁美玲,你回家去吧。”
“我不見到人,我是不會走的。”
“要是他不在我這裡,你怎麼見人?”
“你以爲我會相信你?”
“哪你就等吧。不過,這是我家。”
“我不在你家等,我出去等。”樓底下一陣響動,我聽到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翁美玲出去了,她要在別墅外等到我!
我迅速打開門,一把將孟小冬拖了進來。
孟小冬沒料到我會突然開門,更沒料到我會將她拖進來。她腳底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她站住腳,怒視着我,低聲吼道:“王者,你想摔死我呀?”
我愁眉苦臉地說:“我哪敢。現在咋辦呢?”
“什麼咋辦?她愛等,任她去等。”孟小冬不屑地說:“什麼話嘛?難道我還不能愛你了?”
我尷尬地笑着說:“孟小冬,你不能這樣說。我翁媽媽是愛護我。”
“難道我會吃了你呀。”
“說不定呢。”我心裡一動,壞笑着看着她說。
她似乎明白了過來,臉上綻開一朵紅暈,掐着我的胳膊嚷道:“翁美玲還說我勾引你,分明就是你在勾引我呀。你這個壞人,太壞了。好事都被你佔着,惡名聲都罩我頭上。”
“委屈你了!”我拍拍她的額頭說:“孟小冬,看來我們在一起,不
是簡單的事。”
“再難,也無法淡薄我的心。”孟小冬雙手摟了我的腰,將整個身子往我懷裡鑽,低聲說:“就算天王老子來了,我孟小冬也決不放棄自己的愛。”
“你真那麼愛我?”
她突然咧開嘴脣笑了,曖昧地將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最終落在我的小腹上。她輕撫我的臉頰,慢聲細語地說:“與其說愛你的人,不如說愛你的身。王者,是你讓我知道了做女人的滋味,知道了女人的美妙。世界上的男女,唯有情愛,可以永固千秋。也就是說,我這輩子,是上天早就註定了的,只有你,纔是我唯一的愛人。”
孟小冬的曖昧讓我有些惶恐,她像一泓永不疲倦的的水一樣,無休無止的索求着快樂。要不是老子有玉露丸護體,依孟小冬這種沒日沒夜的快樂之道,老子早就變成了行屍走肉了。
“男人,只有在保護女人的時候才最偉大。”她輕聲說:“從第一次看你與樑大地動手,我就知道自己這輩子,沒法與你割捨得開了。”
“原來你早有預謀。”我故意黑着臉說:“孟小冬,你居心不良啊。”
“我哪裡不良了?”
“我一個小小少年,就這樣被你征服。你良心怎麼過得去?”
她吃吃地笑起來,扭着腰說:“誰讓你經受不了誘惑啊!”
我嘆口氣說:“你這人,很壞。”
“只要你在我身邊,任你怎麼說我都行。反正不管是翁美玲,還是誰,誰敢從我身邊搶走你,我就與她拼命。”
我心裡涌起一絲感動,隨口說:“我就真值得你那麼願意對我好?”
“值得。”
“可現在我翁媽媽就在樓底下守着,你要我怎麼辦?”
“涼拌!”她掩着嘴笑,說:“她愛等,就讓她去等。”
我腦海裡浮現出翁美玲一個孤獨地站在門外的情景,心裡像被刀刺了一樣,鮮血淋漓起來。翁美玲不管怎麼說,她與我有着祠堂公證的母子關係。儘管我們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但她對我的好,卻能點點滴滴讓我感動。
她現在是孤獨的,無助的,寂寥的。她已經沒有了一個完整的家了。老公背叛,家庭湮滅,我是她目前唯一的親人。如果我還撇下她離去,她生命的最後一根支柱將轟然倒塌。
我不願意看到她孤獨,我必須給你她生活的全部熱情。
我說:“孟小冬,我要去看我翁媽媽。”
“不許去。”
“我必須去。”
“你不怕我生氣?”孟小冬盯着我的眼睛看。
“就算你生氣,我也要去。”
她嘆了口氣,從我懷裡掙脫出來,低聲說:“可我實在不想看到孫玉的故事重演。”
“什麼意思?”
“你不會明白的。”她淡淡地說:“女人心裡都有個什麼算盤,我比你清楚。這樣吧,我也不反對你去,但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我纔是你的老婆!”
我心裡一樂,勾着她的下巴說:“好,老婆,我記住了。”
話音未落,電話響起來。
我趕緊掏出來,以爲是翁美玲的電話,看也沒看就接通了,劈頭蓋臉說:“翁媽媽,你等等,我馬上就來。”
電話裡一陣沉默,隨即響起一陣抿着嘴巴的笑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