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是該慶幸你這樣想呢,還是應該佩服你老謀深算?”
林漫的心思有點深,她知道那麼久,竟然一句都沒有提過,雖然秦商知道林漫一貫就是有話喜歡放心裡的類型。
“我覺得你應該驕傲,我們是如此的合適。”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眼睛笑得彎彎的,挺悲傷的事情,最後搞成了喜劇。
她愛這個人,所以那些她放棄去想,她投降,她接受。
不分手,維持現狀。
“過一段我搬出去。”秦商道。
老早之前他就想這樣提了,住在一起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很方便,他承認自己喜歡林漫,喜歡看見她,喜歡得不到是一種不滿足,喜歡得到了……他也有點怕。
追她的時候,那真是分分秒秒的心都是甜的,追到以後,因爲頻繁的接觸,他膩過,他怕得到以後,老毛病又會犯。
就像是他和母親一樣,保持一定的距離,對大家誰都好。
林漫回了醫院,林清華等到她人回來,過了很久才睡了過去,沒有上牀,坐在椅子上閉着眼睛就睡過去了,她帶上門,自己站在走廊上,前面後面都沒有燈光,只靠着外面淡淡的月光照着,再往前走有亮燈的也有黑燈的,估摸着是病房裡的病人或者家屬關掉的走廊燈。
林漫雙手扶在窗臺上,她看着下面,有些心不在焉。
第二天她去警局配合調查,自己知道的已經全部都講了,警察還是需要她詳細的回憶每個細節。
細節?
能記得住的都說出來了,反覆的推敲沒有任何的問題,剩下的都是她不知道的,因爲被捂住了,捂住以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在裡面做記錄,秦商人在外面等着,林清華和呂文沒有陪着林漫一起來,林漫要求的。
“那行,如果還有什麼問題的話,到時候我們在聯繫你。”
林漫從裡面出來,到目前爲止,得出的結論依舊是並非報復,並非有目的的下手,爲了什麼,也許要問被抓起來的那幾個人。
曾經論壇上有很多很火的帖子,說女生一旦遇到危險應該怎麼做?林漫也有看一些,但當那一刻來臨的時候,緊靠着自己的能力想要逃脫,林漫的事件就給出了結論。
秦商從椅子上起身。
“好了?”
“嗯,走吧。”
拉着他的手出了警察局的大門,深呼吸一口氣。
“給你那個同學打通電話吧,省得她擔心。”
“我同學?”林漫詢問的看了過來,周曦?
林漫站在一邊打着電話,她也不知道秦商是怎麼和周曦講的,她打過去電話,周曦還是那樣,挺酷的。
“……就感覺被人攔下來了,然後就出現很多的人……”她以爲是警察,沒料到是周曦朋友的人,林漫想那是什麼樣的人物?她出這種事情,竟然可以把她給攔截下來,走哪條路那人爲什麼會清楚?退一步來說,周曦惹的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因爲自己欠了人家人情償還不清了?這樣一想,心又沉重了起來。
“你平安我就放心了。”
林漫收了電話,她其實還有好多的問題想問周曦,但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願意說她自然就講了,不說出口就是不想別人知道,她怎麼樣的去問?
秦商招手叫車,他目前沒有辦法開車,打車很方便的。
呂文第一次見到秦商,傳說中女兒的男朋友,在醫院見面的。
人被林漫領了進來,呂文還躺着呢,氣的心絞痛外加擔心受驚,反正現在還沒緩解完全呢,心口一陣一陣的疼,和針扎似的,醫生也檢查過了,說是沒事兒,呂文還是覺得沒檢查出來,她疼啊。
坐了起來,攏攏自己的頭髮。
“我爸媽,秦商。”林漫做着簡短的介紹。
在瞞也瞞不下去了,索性就都講了。
“坐坐坐。”林清華反應過來,站起身給秦商讓座。
這孩子,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呢,林清華轉着身看着,這病房裡什麼都沒有,桌子上堆着昨天吃剩的飯盒,你說他也沒有騰出來時間去扔,醫院打掃衛生是來過,那個時候他扶着呂文去衛生間了。
沒有可吃的,難不成叫人吃剩飯?
呂文靠在牀邊,胸部以下還是疼,疼的頻率很快,停不上幾秒又和人拿着針扎一排的感覺。
“還疼呢?”林清華問呂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醫生說沒事兒,藥也吃了,針也打了,那她還是疼啊。
“我媽怎麼回事兒?”林漫問林清華,林清華就將醫生的原話都說了,醫生說沒事兒啊,可這邊就是不停的疼。
林漫走上前兩步。
“睡覺也疼嗎?”
呂文搖頭,睡着了還哪裡能感覺得出來疼不疼,就是醒着才疼。
擡着眼睛,看看秦商。
不是說不好,好,太好了,這就是問題了。
滿臉的愁容,這還真全是爲了林漫,叫她這麼一嚇,呂文沒橫着進醫院就不錯了,不過這也差不離了,現在這個男朋友……講真心的,她不喜歡。
是,看人不能憑外貌評價,可圖林漫什麼?
“你……坐。”呂文指指林清華坐着的那個椅子。
秦商坐了下來,坐在這裡,猶如一汪清水。
乾淨,清澈。
“林漫啊,你出去買點什麼……”林清華掏出來錢,管着買點什麼,別讓人乾坐着,也沒有這樣的禮兒不是?
“叔叔,不用。”
林清華坐在牀邊,林漫坐在對面的牀上,秦商中間坐着呢,病房裡也沒人,誰知道是都回家了還是沒住進來人呢,牆上都貼着那個小小的表格。
尷尬。
尷尬啊。
說點什麼呢?
“來,孩子你喝水。”林清華拿了一瓶水給秦商遞過去,秦商接了,又沒有話可以說了。
“阿姨身體不要緊吧?”秦商問呂文。
呂文這頭髮梳了梳,但也就那樣了,上年紀了,頭髮一把一把的掉,就剩那麼一小把,靠在病牀的牀頭上,臉色的血色不好看,嘴脣也很乾,一塊一塊的白色乾涸在嘴脣上。“沒事兒,小毛病,醫生說沒大事。”
呂文擺擺手,林清華上前,扶着她下牀穿拖鞋,彎着腰把拖鞋掛到呂文的腳上。
這是要去衛生間了,病房裡沒有衛生間,需要走出去,走出去大概一百米開着大門,飄出來消毒水味的那個單位就是女衛生間了。
“你坐。”呂文說。
秦商站起身,林清華扶着呂文出去,林漫要搭手,林清華讓她陪客人。
“我看林漫的這個男朋友挺好。”
呂文不接話,心得多大?
昨天才鬧出來這事兒,說她女兒被綁架了,她這是提心吊膽外帶着被人氣的差點就去見閻王了,今天來的就是個天仙,她也沒有心情去欣賞啊,而且,她不看好秦商。
林清華最大的優點呢,就是事兒過了,他很快就能讓自己快樂起來,可呂文不行,她糾結,反覆的糾結,反覆的去想這些事情,想如果有個萬一……一想心就疼,又和針扎似的。
“不行,我得去找這醫生去,怎麼看的病,我這胸口疼的厲害。”
有什麼病檢查不出來的?
這麼折騰她,是不是有什麼瞞着她呢?
林清華送呂文進去,呂文帶上門,林清華就在外面舉着她的吊瓶,他們剛進來沒有多久,又一個丈夫陪着妻子來上衛生間的,那妻子可能是大毛病,走路一步一步的蹭着地面,就從門口到衛生間格子這麼幾步路,她愣是走了能有五分鐘,對面的男人也顧不上和林清華有什麼表情。
“你行不行啊?”問着裡面的女人。
“不行,你進來幫我一下。”
看樣子是不能蹲,或者蹲不太方便。呂文推門出來,過去洗手,林清華又陪着她回來。
結婚這麼些年,呂文就沒生過病,生林漫的時候他沒瞧見,生老二的時候她特別的剛強,半夜生的,那天特別的冷,當時條件也不行,生產室裡都冷的很,折騰了很久一直生不下來,醫生問呂文,能不能剪一下?呂文應了,很快孩子就生下來了,縫針打點滴,五天她就回家了,孩子沒的時候,她躺了一個星期,說起來這些年真是沒怎麼進醫院的大門,這樣扶着她的光景更是沒有。
林清華有些感慨,無論賺多少錢,還是希望他們身體彼此健康,健康到底,一閉眼睛就過去了,這樣是最美的。
“你可別出點什麼事兒,剩下我一個,我能火死。”
呂文沒好氣的看着丈夫,這是咒她呢?好好的出什麼事兒?這是意外。
“林漫的那個男朋友,我不喜歡。”呂文說。
“爲什麼不喜歡?”不是挺好的,長的也挺好的,林清華甚至都沒想到林漫能找到這樣的一個,說幻想孩子未來能找個什麼樣的吧,這事兒他還真的沒幻想過,這人出現了,他覺得不錯,林漫有眼光。
“長得太好。”
男的長得太好,讓她有壓力。
是她有壓力,不是林漫。
怎麼想吧,都覺得不妥,不好看的男人不招風,好看的男人招風啊,現在你們是濃情蜜意的,那以後呢?別和她說什麼愛情不愛情的,哪裡有什麼愛情,感情那是需要很久很久的時間培養出來的。
自己養的孩子,她就生了個一般的模樣,找個這樣的男朋友?
林清華想法卻不一樣,長得好不好那是老天爺和父母給的,那長得好不是應該高興嘛,林漫差哪裡了?林漫也很好啊,你應該有這個自信,孩子帶人回來了,不需要他們來給意見。
“你爸媽這是出去探討探討?”秦商問。
來的時候他看見衛生間的距離了,林漫她媽只是心口疼,並不是行動不便,跑三個來回的時間都綽綽有餘了,唯一說得通的就是,對他不滿意。
林漫擡頭看他:“我媽可能會認爲你長得太好,靠不住。”
她媽向來不喜歡長得好看的,條件好的,原因嘛,林漫笑笑。
“要不我去毀容?”秦商用手抓着自己的臉。
林漫白他。
呂文和林清華推門進來,幾個人不鹹不淡的聊着,呂文問的很少,她覺得和盤查戶口似的有些不好,林清華和秦商閒聊,她就負責盯着秦商的一舉一動看,是不是裝的總能瞧出來一點什麼的。
秦商不舒服,真的不舒服,原來見家長真的會讓人覺得尷尬的。
談吐得體。
“你是t城人?”林清華問了出來,又覺得不對,如果是t城人,怎麼會跑到上中去?可又一想吧,談戀愛時期的小男女什麼都能幹出來。
“我是上中人,但是現在住在t城。”
林清華點頭,住在t城啊?那就是條件很不錯了。
肯定是比自己家強。
“我和林漫的媽媽都沒工作,但是一直都打工。”林清華覺得有些問題還是說清楚的爲好,打工又不丟人,他們有手有腳能賺錢養活自己,雖然說是談戀愛,但也應該彼此都清楚對方家裡的條件,省得談半天最後因爲家裡因素不能結婚什麼的,憑白的傷心對吧。
有備無患。
“林漫和我提過。”
“你多大啊?”
“是和林漫一個學校的?”
“畢業了現在做什麼呢?”
秦商緩緩的回答着,他回答的也很誠懇,他沒有給任何人工作,而是自己私下接活,搞一些美術設計,開了一家小店,賣些小玩意。
等等!
呂文的眼睛盯着秦商。
“你沒有正式的工作?”
“可以這樣說。”秦商點頭,瞳仁微微的晃着:“但是我養她的本錢,我有。”
呂文可不管這些,腿腳利索,人好好的,你爲什麼不找工作啊?t大畢業你還不找工作,你想幹什麼呀?
按照呂文的思路,別人擠破頭上t大,就是爲了在人生的那張履歷表上來一抹濃重的色彩,作爲你爬得更高更快的資本,現在資本你都扔掉了,讓她怎麼理解?
一個男孩子啊,畢業不去找一份穩定的工作,窩在家裡,說什麼開個小店,接點私活,你畫畫能賣多少錢?就賣出去很多錢也不行啊,你又不是專門的那種大師。
養的本錢?
呂文眼睛裡閃過東西,林漫坐在一邊接口:“他說的接活是給人家做設計,不同的就是有些人坐在公司裡,他的時間更隨便一點,他開的店呢……”
賣一些花花草草,賣一些他自己設計的東西。
“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媽媽!
林漫就知道,她媽肯定是現在覺得不爽了。
林清華倒真是沒想到這些,普一聽吧,和呂文的感覺差不多,爲什麼不找工作呢?你這樣的學歷找份工作,又想起來自己就是因爲什麼學歷都沒有,找工作才費勁,養家費勁,可又一想吧,那現在的社會發展的快,有些東西也不是人人都能理解得了的,報紙上不都說有些老闆都是坐在家裡辦公的嘛,你也不能因爲一份工作就否定人家對吧。
具體情況具體看。
“不喜歡被人管束?”
秦商緩緩點頭。
減分!
呂文給分。
“你畫畫畫的特別好啊?”
“嗯。”
不謙虛!
呂文聽着秦商說,他如果想賺錢,他可以賺到很多的錢,他只是覺得生活過得去就好,有想要買的就努點力,沒有想要買的就輕鬆一點,擰着眉頭,口氣倒是挺大的,還想賺就能賺到。
自大這個印象是印在她的腦子裡了。
林漫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處這樣的一個人,一點謙虛勁兒都沒有,謙虛是最基本的吧?
林清華笑,覺得這可能是個性問題,這小子有點意思。
林漫送秦商下樓,看着他打了車離開,她返身回到病房。
“我不同意,這人我不同意。”
沒看上。
林漫也不吭聲,她媽這是明確表態了,背對着林漫,越是想越是覺得不妥,說大話狂傲,這勁……
不知道怎麼地,就想起來了張景川,渾身的那個勁兒……呂文覺得難受。
“他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和我說什麼養你不費勁,我女兒將來畢業是要找工作的,用他養什麼?他把他自己管理好了,就謝天謝地了。”
吃過這個虧,她絕對不能讓林漫繼續來吃這個虧。
女人必須有自己的事業,必須上班,必須有工作,這樣即便感情發生了變故,至少你還有工作,還有錢吧,別像是她似的,和落水狗一樣的就被人掃地出門了。
當年她是可以和張景川去爭一些錢,鬧大了,不要臉嘛,可那個錢是她的嗎?
她活的硬氣,她就必須讓她女兒活的更加的硬氣。
她在這裡摔倒,林漫說什麼也不能繼續在這裡摔倒。
“媽,他如果想養我,真的不費勁。”
情況早晚都得說,晚說不如早說,條件這一塊那就是秦商自帶的,沒有也沒什麼,帶了她總不能矯情的說,如果秦商是個窮光蛋就好了吧?
呂文瞪大着眼睛,看着林漫,好半響都沒吭聲。
本來不說家庭條件吧,林清華也沒什麼想法,一說這個條件,他就有點擔心了。
有錢的人想的多,他們到不是怕人家對他們怎麼樣,而是怕瞧不起林漫。
“你見過他媽?”
“見過。”
林清華點點頭,見過就應該是沒有反對的意思吧。
“我怎麼聽你說他媽,沒說起來他爸呢?”呂文問出口。
林漫:……
“他爸媽早就離婚了。”
呂文心想,這就不是她挑刺了,你看看,所有的條件都讓她覺得不舒服,是她家裡條件不是那麼好,她沒有資格去挑誰。
可她不喜歡什麼,就偏偏來什麼。
單親!
“林漫啊,別的媽也就認了,這個單親不行。”
林漫的眼仁晃了晃。
呂文還在說……“單親家庭有很多的問題,現在這個社會原本離婚率就是這樣的高,他父母離婚總會有點原因的吧,是感情不和還是什麼?他看着,你說能有好影響嗎?這樣的孩子心理……”
林漫心裡想,還真的有點問題,不過這個她必須捂住了,不能說,說了的話,她媽能氣死。
“話不能這樣講……”林清華到底心態平和些,真的計較起來,那林漫這裡也不算是太完善,你要是這樣挑的話,人家也可以說林漫有問題。
呂文看着林清華,過了一輩子,能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
“我家林漫從小就是在有爸的環境當中成長的。”
哪方面都沒有缺失,和那個孩子不一樣。
不是她計較,她過這麼多年的日子了,也有看見別人過生活,那你說現在爲什麼這個問題就成爲關鍵了呢?是一點道理都沒有嗎?
“我們說了都不算,得她自己說了算,我看着挺般配的,再說她畢業還有段時間呢,到時候再說吧。”
林清華和稀泥,現在說也說不清楚。
“媽也不是要干涉你的感情生活,我說的話你想想,聽得進去你就聽,聽不進去那我也沒有辦法。”
你若是認準了,我能棒打鴛鴦還是怎麼樣?我是能逼迫你分手,還是能威脅人家分手?
道理她講了,就擺在這裡,聽不聽隨你。
林漫點頭,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媽,表現得要多聽話就有多聽話。
呂文住院住了三天,第二天情況就適當的減輕了很多,光顧着愁林漫了,不想那個人,也就沒那麼多的不舒服了,她知道別人背後是怎麼講她的,可她就是放不下,偏要爭這口氣。
出院了,就打算回上中了,她耽誤好多天工了,林清華也好多天沒拉活了。
“秦商給你們買了機票。”
呂文的心砰砰的跳,用人家買什麼?
想和林漫說,女孩子唯一不能取的就是眼皮子淺,看上人家那點錢,可想了想,這是親生的孩子,她也有看過電視節目,那些和父母關係鬧的特別僵的,孩子就講,父母出口的話要多傷人就有多傷人,受不了,受不住。
再有,近一點的就說徐娟吧,林淑清當初是怎麼對待女兒的?講的都是什麼話?
女孩兒的自尊父母更得給維持住了,所以呂文哪怕心中不高興,這回她壓了下來,她沒有說出口。
“錢一會兒叫你爸給你,你帶我們還給他,談戀愛你不想分手我也不說什麼,道理擺在這裡,我和你都講了,你長大了我也不能按着你來聽我的意見,凡事有送有回,這纔是正理,別貪人家的。”
林清華身上帶着錢呢,又多數出來兩千給了林漫,叫林漫彆着急回實習單位,高高興興的願意吃什麼就吃什麼,願意去哪裡玩就去哪裡玩。
“玩的時候會個伴,別自己出去。”
來這麼一次,他們還經受得起,再來一次,他們就全家進醫院了。
送他們到機場,看着飛機起飛的,林漫回家。
呂文坐在飛機上,這事情都過去了,她能放心了,纔想起來一件事兒,一件重要的事兒,她住院花多少錢啊?還有來的時候,說是那機票不打折是吧?又花了多少錢啊?
她不停的追問,林清華卻不回答。
來的時候,說是那個經濟艙什麼的賣完了,沒辦法就買了貴的,當時不知道林漫情況,就一萬一張你也得買啊,現在說出來,那呂文還不得心疼,所以乾脆就不說。
“我看那孩子的媽媽人挺好的。”
要林漫真的進了這樣的人家,他覺得可以放心。
呂文的思緒回到了她和林清華進了安檢之後,也就是飛機起飛之前的一個小時,林漫進不去,就在外面呢,人家讓林清華把衣服脫了,呂文回頭對着女兒擺手,那意思你回去。
輪到她進去,過了安檢,她想看林漫也看不見了,兩個人按照林漫交代的,怎麼找登機口,呂文對這些不行,都是林清華負責,好不容易找到地方了,人還挺多的,剛剛坐下。
呂文還覺得口渴呢,看見又賣水的,挺貴的,就沒捨得,拽着林清華就回來了。
有人走到他們倆身邊。
“請問是林清華先生和呂文女士嗎?”
林清華站起身,怎麼知道他們名字?是不是林漫找了裡面的工作人員啊?
“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的……”
來人將他們帶進一個屋子裡,那種外觀看起來特別高雅的大屋子,門口還站着兩個穿着旗袍的姑娘,進去以後呢,裡面的人不是很多。
沒來過,但林清華覺得這裡肯定就不是能隨便坐的地方,不然外面那些人幹什麼不進來?新聞報道過呀,說飛機場裡的東西,不管是什麼都特別的貴,他告訴自己儘量別去碰。
“林先生,呂女士好巧。”
商女士笑着,握着呂文的手,請呂文入座,呂文被握的有點蒙,這人看着眼熟。
“你是秦商的媽媽吧?”林清華認出來了。
那天在警察局人家跟着忙前忙後的,當時也沒機會道謝,後來這就要走了,一直心裡覺得挺過意不去的。
“請問喝點什麼?”
“不需要,不需要。”林清華擺着手,他什麼都不喝。
“來兩杯水。”商女士說着。
商女士說話的語調平穩,人又愛笑,可能是天生的笑眼,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特別的美,一閃一閃的,人活到這個年紀,早就被生活磨礪的什麼都不剩了,能保持住這樣眼睛的人,她一定活的很快樂。
商女士說着秦商,當然不能提的,她沒有辦法提。
“……秦商和林漫是大一在一起的,這一晃都好幾年了,我見林漫也是不太久的時間,林漫的思想很成熟……”
不是一味的誇讚林漫,實話實說,她就是認爲兩個孩子挺般配,難得的合得來,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彼此就知道對方想的是什麼。
“林漫媽媽,喝點水吧,知道你住院,沒有去探望請多包涵。”
“沒有沒有。”呂文有些底氣不足。
不知道爲什麼,商女士一說客氣的話吧,她就忍不住想讓自己的姿態在低一些,更低一些。
人家一個勁兒的讓她喝水,她也不好不喝,端了起來喝了一口。
“我家秦商吧,從小就跟着我,我和他爸爸很早就離婚了……”
呂文面上訕訕的,她老覺得自己現在聽了這話有點心虛,可林漫也不可能轉身就對那個小子說這些吧?
這點呢,要說秦商還真不知道呂文和林漫說了這些,可他和他媽幾乎就是同時想到這個問題了。
“我這人個性有些要強,什麼事情見不得人拖,秦商的爸爸呢,個性就不一樣,那時候運氣很好,下海的機會擺在眼前……事業成功了卻丟了家庭,對孩子我也覺得很抱歉,不是沒想過給秦商找個繼父,可這個世界上哪裡有和親爹一樣的繼父呢。”
呂文放下杯子。
“我不挑這些,我就是覺得吧,你別怪我講話不好聽,我這人不會說好聽的,我家林漫的爸爸也不是親的,卻比親的都親,孩子從小就生活在一起想對比較快樂的家庭,我家除了條件不好,其他的都挺好的,我和老林就這麼一個女兒……”
呂文聽了商女士的話,其實她也是有感觸,女人想做出來點什麼,太不容易了。
那個時候下海也擺在過她的面前,可她不敢啊,有份工作和沒工作能一樣嗎?後來就只能眼見着人家發財,後悔也沒用啊,誰讓自己沒膽量了。
在一個秦商的媽媽說秦商的爸爸問題,呂文覺得離婚的夫妻各有各的相似,莫名之中的相似。
“小秦長得太好了,我家林漫長得實在太一般……”
“也不能這樣講,有些人看重的是外貌,有些人看重的是……我也不能是內涵,不然就好像往我兒子的臉上貼金一樣,他們倆談得來,有共同的語言,秦商呢他念的是美院,畢業以後呢,找過我來商量……我不是那種會溺愛孩子的人,他並不是不工作,而是換了一種形式的工作……”
商女士的語言叫人很舒服,她並非是炫耀,但她兒子還是有能力的,至於說秦商張狂,這點不是誤解,確實秦商有些跋扈張狂。
但這個詞兒呢,看你怎麼理解。
“……他從小就比一般的孩子稍微聰明那麼一點,一路聽見的掌聲比較多,這個問題我也說過他,孩子和我說,他說的每一句並沒有假,難不成需要他謙虛的說一些場面話嗎?秦商這點我會和他談……”
“不不不,我覺得孩子挺好的。”林清華說。
他覺得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只要不是缺心眼,當着誰的面都張狂那不就好了,說實話也沒錯。
商女士的助理走了過來,她馬上就要去趕飛機,助理提着一個袋子,她接了過來,遞給呂文。
“第一次見面,沒想到這樣的衝忙,也來不及坐下來好好的聊聊,來了t城我應該請吃飯的,下次來一定要通知我,我做東。”
呂文推,怎麼好收人家的東西,可商女士說了,都是一些特產,拿都拿來了,不接的話,她也沒有辦法拿回去,她要上飛機了。
商女士離開了,呂文和林清華從裡面走了出來,說是裡面的東西可以隨便的吃,他們卻沒貪這個便宜。
呂文得承認,有些時候父母也會給孩子加分的。
不看孩子,但看這個媽……婆婆和兒媳婦那是個難解的題,一旦婆婆這關沒問題,林漫能少走多少的彎路。
“這怎麼還有保溫杯呢?”
林清華看着袋子裡的東西,保溫杯也是t城特產嗎?
接了水然後就差不多到了登機的時間。
上了飛機她問林清華花了多少錢,林清華也不肯告訴她。
“我看自己真是老了。”伸出手摸摸臉。
那個秦商的媽媽,真好看。
林清華可沒注意到秦商的媽媽好不好看,他就覺得這人很好相處,不是那種假裝出來的親切。
“哪裡老?我看看。”
呂文推開他,旁邊還坐着人呢,說什麼話也不經大腦,讓人聽笑話,感覺他們都這麼老了,還不正經。
回到家,一切又恢復正常了,就是林漫這被綁架的事情吧,在林家引起不大不小的波瀾,誰都不理解,好好的坐車下班,怎麼就會發生這樣的事兒呢?可警方那裡得出來的結論就是這樣,查不到其他的,只能自認倒黴。
報紙上不也是偶爾會有這樣的新聞嗎?不過以前都是在電視上,報紙上看見,現在發生在周圍了。
發生在林漫的身上了。
過了幾天也沒有人唸叨這個事情了,林清華又出車了,呂文也照舊上班,呂文想一個問題想了很久,人家秦商的媽媽給他們拿了特產,那他們是不是應該回一份?
“啊?”林漫一愣。
給秦商家特產?
她媽不是覺得秦商是單親嗎?
不是覺得秦商長得太招人了嗎?
“你把他家的地址給我。”
“給我不行嗎?”
給她不也是一樣的嗎?
“那能一樣嗎?你問問小秦。”
這是發生什麼了?秦商就變小秦了?
掛了呂文的電話,現在她無論是去學校還是去實習單位,現在秦商是儘量抽出來時間過來接,如果他人沒有時間,就商女士的司機過來接。
秦商推開車門。
林漫坐了進來,將包放在一邊。
“你和我媽說過什麼?”
說什麼?
秦商不解。
就那一天見過一次面,而且明顯林漫她媽對自己的印象不是很好。
“說什麼呢?”
“我媽,我媽呂文女士讓我問你媽媽的地址,她要給你媽媽郵寄一些上中特產。”
呃,她都不知道上中有什麼特產,梨的話,現在這季節不對吧?
“是嗎?”
林漫拉着秦商的手:“所以是你和我媽說了什麼,是吧是吧?”
她的秦商是這麼的優秀,做了什麼也不奇怪,讓她媽改變了想法也不奇怪了。
“還真不是我,除了那一天我和你父母都沒有見過面,通過電話。”
“那是誰?”林漫坐正身體。
那就奇怪了。
而且她媽的個性,她太瞭解,一件事情呂文女士會反覆的想,想到自己崩潰了爲止,她認定這個事情是這樣的,任何人都改變不了她的想法,比如說老林改變了她媽幾十年,效果是看得到的。
“大概是我媽。”秦商淡淡的道。
要到了地址,呂文郵寄了東西出來,她對東西很在乎,雖然這點東西呢,人家不見得能瞧在眼裡,她安慰自己,她不是討好,而是覺得人家上次送他們特產了,自己需要回贈。
“收到了您交代的包裹。”
助理抱着東西進來,挺沉的,不知道里面裝的都是什麼。
商女士放下手裡的文件,“把剪刀找給我。”
沒用秘書上手,而是自己親自拆開的包裹,將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包的挺嚴實的。”
“不用你,我來就好。”商女士阻止助理上手,她轉頭笑着:“這是秦商女朋友的父母郵寄過來的。”
助理見過那個姑娘,怎麼說呢?
灰姑娘撞上王子了?
至少她看是這樣的,遇上秦商了,命運就改變了。
秦商是個不錯的孩子,老闆的脾氣又好,成爲這樣人家的兒媳婦……心裡搖搖頭,這輩子都不愁了。
打開以後,發現裡面裝的是蘑菇,深紅色的蘑菇,乾的。
助理是沒見過,她並不是上中人,對這個不是很瞭解,這個能吃嗎?
商女士笑着,是紅蘑。
而且還是養殖的那種,紅蘑顧名思義就是偏深紅,燉菜的時候扔進去,挺好吃的,後來因爲越來越稀少,價格就越來越貴,後期出了一些養殖的,又大又壯,味道卻再也不是那個味道了。
“這蘑菇很貴?”助理問着。
商女士回答:“現在可能要兩百一斤了吧。”
助理無語。
兩百一斤的蘑菇給她老闆郵寄過來?這有點不捨得下本錢啊。
呂文做好了飯菜,林清華正好進門。
“快遞好像到了。”
他特意去門店問的,說是已經送到了。
“你說人家會不會覺得我們小氣?”
這些蘑菇是呂文的孃家媽每年上山採的,其實一次都採不到多少,一點一點攢起來的,這東西曬幹了就不會壞,想了很久,人家也說是上中人,送一些不是上中的特產,這就是糊弄人,最後決定送這個了,但是呂文很擔心,秦商的母親能不能理解她送這個東西的含義?
“想得多。”
送出去了,還管那些做什麼。
吃着飯呢,家裡的電話響,呂文走過去接了起來。
“……我是我是,……收到就好,沒什麼,就一點小心意……”
商女士臉上帶着笑:“我就特別的想吃紅蘑,可這邊買不到,這一看就是山上採的,這麼珍貴的東西送給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還了……”
“還什麼,不值錢的。”
呂文掛了電話,剛剛的擔憂也沒了,心情更好了一些。
林清華心裡想,秦商的這個媽,是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