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蘇熠晨在故弄玄虛,還是一眼就看出,季薇想要的是他的心?
好在她心理素質過硬,愣是當場hold住,贈他一記冷笑,反問他:你,有病?
自戀是沒藥治的,蘇先生自求多福!
蘇熠晨當即笑場,舒展了眉梢,優雅的給了自己一步臺階,可以後退,也可以踩上更高的階梯,順勢登頂,結果由他親自操盤。
這步棋走得穩妥精妙,讓設局的人挫敗感十足,以至於季薇目的達到還是拒絕他出言相送,一肚子窩火的獨自走出蘇氏大樓,搭着taxi回學校去。
人生如戲,要她陪着他演,行!就不信他沒個入戲太深的時候!
我們走着瞧!
……
後半夜的dark,魅光肆意,是遊走在城市底線邊緣不羈男女的天堂。
和蘇熠晨通過電話之後,整晚聶靳雲都趴在吧檯邊喝酒,看上去像在沉思,又像在發呆,二者有區別嗎?
反正這種時候,沒人會去打擾他。
他穿得一向很潮,渾身散發着野性的妖孽美,眼神沉得像封存多年的酒,不管看向哪裡,都是半夢半醒的沉醉。
兩小時激烈的搖滾樂,耳膜幾乎要被震穿之際,音響忽然換了舒緩的輕音樂,輕飄飄的音符漂浮在煙霧繚繞的空間裡,剛纔還在舞池忘我扭動的年輕面孔都跟着放慢了動作,回到自己的位置,品一杯酒,表情難得的一致,噙着若有似無的笑意,這個地方,滯留最多的是空洞的靈魂。
“明知道季薇是那天晚上的那個女人,爲什麼還要刻意隱瞞?”蘇熠晨在聶靳雲旁邊的空位坐下,接過酒保送過來的烈酒淺抿一口,那口吻,聽上去就是來算賬無誤。
側目,聶靳雲看到他冷峻的側臉,沒有一絲笑意,當即就沒個正經的笑開了,“不喜歡?”
蘇熠晨冷笑,沒說話。
談不上不喜歡,更或者誠實點說……其實這樣還挺不錯的。
大抵聶靳雲在知道他婚事的時候,就等着機會想鑽空子整他一把,對自己這個做事不着邊際的朋友,他絕對相信他做得出來。
眯着眸子,聶靳雲打量着今天晚上說不會來,卻還是出現在這裡的人。
褪下了西裝外套和領帶,襯衣袖口挽到小臂,修長指尖是杯加了冰的高度酒,這樣的蘇熠晨,多了幾分灑脫。
心裡很清楚,今夜,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沒什麼。”聶靳雲還是顛而倒三的調調,“只是覺得那個女人可能適合你而已。”
酒吧裡的陰柔的燈光晃來晃去,輕易就能讓半醉的人產生幻覺。
今晚的蘇熠晨異常清醒。
兩秒前他清楚的聽到最好的朋友對自己的說,他說那個女人適合自己。
理由?
在今天以前,蘇熠晨從未正式認識過季薇,可聶靳雲對她熟悉得不得了,是他的兄弟不記得了而已。
察覺他眼睛裡的疑問,神秘的湊近他那張冰封的臉容,戲謔,“想問爲什麼?”
五年前的蘇熠晨,遠沒有現在冷靜慎密,當時年少始終逃不過氣盛,可以爲了把蘇家帶回t市,就將整座城的黑道風風雨雨的顛覆,攪亂了整個世界,他再給人留下狠辣狂妄的深刻印象。
那時候,哪裡有心思回顧普通住宅區天台上的小丫頭連問都不曾問,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投身商場的蘇家少主,股票房產、娛樂餐飲,只要他想的,都能玩得風生水起,天生的生意人,偌大一個蘇氏,只不過是他的玩具罷了。
憑空冒出來的未婚妻,似乎另有所圖,如果他要乾脆打發掉,那麼季薇真的什麼也不用做就直接出局,這場遊戲是她開始,結局卻不由她喊停。
按照蘇熠晨的性子,若沒有半分興趣,也不會陪她玩下去。
可是聶靳雲護短,那個倔丫頭,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阻止不了,只好助紂爲虐了。
如果現在他還沒察覺自己和季薇之間有某種聯繫,聶靳雲都會懷疑晨少智商退化。
醞釀着神秘的氣氛,口氣婉轉的丟出兩個字,“感覺。”
他要是扯長篇大論,更值得懷疑。
蘇熠晨果然冷眼,話丟出來又冰了幾度,“感覺有沒有告訴你,你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太好?”
“我有說我要保密?”白目的翻着眼皮,一副死不招供的樣子,“你從來沒問過我有沒有認識這個人。”怨不得他。
從高腳椅上下來,微醺的聶靳雲向遠處的手下招手,讓人來扶自己,又對出現就一直黑着臉的人道,“反正我現在不說了,你想知道,自己去查。”
幾天前,那個誰也是這麼說的吧?
上了心纔會去查,查了就輸一半,那麼蠢的事,蘇熠晨到底要不要做?
自尊心作祟唉……
算死他只能從自己這裡探口風,聶靳雲偏不說,他就是要賣關子,“那個小姑娘,難道不對你胃口?”
一口酒悶下去,蘇熠晨輕佻道:“是對了你的胃口。”
迴應他的是雲氏招牌大笑,“你說一個小姑娘,千方百計、不擇手段、費盡心機的做那麼多,是爲什麼呢?”
季薇和蘇熠晨正面交鋒是沒有勝算的,有什麼比得到一個本就難以掌控的男人的心更難的事?
“我說晨啊!”手搭在他肩膀上,酒氣熏天的說,“不管我和季薇認識多久,爲什麼我要幫她,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總不會害你。”
離開之前,不忘大打友情牌。
早晚他會知道,而在那個早晚發生之前,鋪墊很重要。
來尋答案的男人依舊是沉默,沉寂的深眸卻比來時要清晰得多了。
……
公共課,教室正前方,教授正在和幾個學生做着心理學有趣的小測試演示。
人是單獨的個體,卻羣居在一起,一舉一動都會互相影響,造成不同的反映和效果,每個人的思維方式都有差異,可想人類是多麼複雜的動物。
季薇單獨坐在最後一排,課本平整的攤開在面前,一隻手撐着腦袋,一隻手捏着筆轉來轉去,眼睛和其他同學一樣盯着講臺上做着實驗不時爆發出笑聲的幾人,行爲心理學……其實說穿了,就是肢體出賣心靈。
你的身體到底有多忠於你的心,你的演技到底能騙到多少人?
來回反覆的把那天在蘇氏發生的種種分解分析,最後得出結論:他明知她另有目的,沒有着急拆穿,是想知道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這證明他對她是有興趣的,她的小伎倆多少有用,除此之外,看不清前路,想必蘇先生的心理學頂尖的好!
晃眼又是三天,之前在季家放出的話,秋雨桐是走得乾脆,可兩週拿下蘇熠晨……期限就快到了,那男人像是人間蒸發了般,安靜得讓季薇有些不淡定,很想不顧矜持衝到蘇氏去問問他接下來到底是怎樣?
不出招,要她怎麼應對?
季澤軒已經不止打過一次電話來詢問要不要他出手幫忙,她在意的是,就算嫁進蘇家,蘇熠晨不喜歡她就是輸!
還不如讓季家隨便找個有血緣關係的去聯姻呢。
蘇熠晨……
不知不覺用手中握着的筆在白色的記事本上寫滿了這三個字,季薇低眉望見,怔了一怔,眉頭蹙得更難看了,如果他有心要溫水煮青蛙,趕得急的季四小姐還真可能被他給煮死!
一堂課下來,什麼都沒聽進去,下課鈴聲剛響就抱起書本往外衝,心情低落的時候,她只想大吃一頓,哪知還沒走出教室,就被張教授叫住,苦哀哀的低嘆一聲,回頭已經是乖乖牌的聽話學生模樣。
“季薇,最近你對我的課有什麼意見?”
“沒有啊……”
年過五十的張教授是學校花重金從海外聘回來的知名心理學家,他是土生土長的t市人,對這座城市很有感情,對自己看好的學生,更是盡職盡責。
季薇哪裡敢對她有意見……
“沒有?”老教授表情很嚴肅的翻着手裡的成績表,“這個學期我的課你逃了三次,上週還缺了一次測試,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還沒有來得及說出‘我沒有’,嚴師的視線就穿過她,盯着教室的後門道,“你看你男朋友都來接你了,還想說沒有?”
被訓得灰頭土臉的人訕訕的回頭看過去,偌大的教室早就空了,西裝筆挺的蘇熠晨正倚在後門邊,笑得很好看的盯着她,眉目間蘊着溫軟的笑意。
再轉頭回去,張教授已經換了和藹的臉色,對自己看好的學生敦敦教誨,“談戀愛是可以的,不要影響學習,要不是前天偶然遇到熠晨,我都不知道你是他的未婚妻,你看,這個學期的學分你準備怎麼補?”
聽張教授和蘇熠晨說話的口氣,還有他出現之後對自己明顯改變的口氣,季薇好像明白了些,貌似是……認識的?
這些都無關緊要,關鍵在於張教授那句包含了‘未婚妻’三個字的話。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什麼時候,已經開始了,只是蘇熠晨把一切做得太悄然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