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言見季潔突然倒在地上,“糟糕!”一邊輕聲自語,一邊走出那個黑暗的角落.
季潔滿是淚水的臉,蒼白得駭人,櫻紅的嘴脣也全無顏色,和那次從狄雲凡手裡救她出來的時候一樣。
牟言心痛地扶起季潔,拍拍她冰冷的臉,見她沒有絲毫反應,再顧不得許多,抱起她就向外跑。
“季潔!”一邊跑一邊喊她的名字,在將她放進車裡的時候,她的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不放。他懂了,眼底淚光閃爍,低頭親吻着她冰冷的手,“我是牟言。”他柔聲告訴她,“我在。”
天啊!是他嘛?季潔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對她的恩賜,在她臨死前,讓她聽到牟言的聲音,不,還有她最熟悉最依戀的味道,她努力地想睜開眼睛,看看是不是他,可眼皮像粘住了似的沉重,任她怎樣努力都毫無反應。
季潔的手緩緩放鬆。
牟言坐回駕駛坐拉着季潔狂奔而去。
……
“阿里,季潔在醫院。”
顧衛理見是牟言的電話,一陣欣喜,可牟言第一句話讓他頗感意外,“什麼?你和季潔在一起?”他沒想到季潔真的找到了牟言。
“嗯。”牟言猶豫了一下,“我是想躲開她的,可是她突然昏倒了,我只好送她去醫院,你通知牟遠吧,隨便找個理由,不要提我,我今天晚上離開西京,過段時間再回來,牟氏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雖然我人不在西京,可狄雲凡始終在我的監視下,過幾天會有人給你一個郵包,裡面有些資料和信,你照着上面的安排去做就好。”
“言少,一定要離開嗎?”顧衛理越聽越難過。
“嗯,不然牟遠放不下對我的心結,狄雲凡也會以爲讓牟遠接替我的位置只是緩兵之計,要想對付他,只能先讓他放鬆警惕。”
“哎,知道了,對了,季潔怎麼會暈倒?”
牟言語結,有些事,他真不知道如何說好,“她來展館,結果哭得暈過去了。”含蓄地告訴顧衛理。
顧衛理一聽就明白了,“你不打算和她談一談?”
“沒什麼好談的,這種事談不出結果,我一會兒就離開醫院,不想讓她醒來看到我。你過來照顧她一下。”牟言交待。
“她醒來會找你的。”
“不,她並沒有看到我,我出現時她已經暈過去了,她不知道是誰帶她到醫院的,你就說是個路人好了。”嘴裡雖然這樣說,牟言心裡並不確定,季潔昏迷中仍然緊緊抓着他的衣服,但他必須走,他害怕看到她再睜開眼睛,害怕看她眸中那抹柔情,他一再的告誡自己,已經到了這一步,沒有退路可走。
顧衛理聽了更覺得驚訝,“言少,你這是何苦?”
“阿理,別人不瞭解我,你還不瞭解麼?”牟言這樣說,顧衛理再說不出話來。
牟言放下電話,重新回到病房,凝視着季潔蒼白的臉,心疼地擡起手,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輕地落下。
輕柔地緩緩撫摸着她的臉頰,認識她那麼久,只覺得她的皮膚好,卻沒想到那麼細滑柔軟,心底一股酸澀觸及鼻尖眼底蒙起簿霧,霍然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他必須這麼做,在她身邊多呆一秒,都會被她懾去魂魄,再也捨不得離開。只是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的確讓他擔憂,他相信季潔對自己的感情,他真怕這一走,她又會出什麼事,牟言無奈的嘆着氣,但他別無選擇,只能再次狠心拋下一切。
顧衛理放下電話就往醫院趕,可他還是沒有看到牟言。他終於明白牟言的決心,不給任何人勸說的機會。
此時此刻,牟遠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眺望西京繁華的霓虹燈光,他打過電話給季潔,沒人接聽,心神不安地皺着濃眉。他想再相信季潔一次,相信她是想和自己重新開始,可事實上,聽說牟言出事,她擔憂的眼神,一遍遍在他腦海裡翻涌。那種神情怎麼可能放下?牟遠心情複雜,難道娶一個心裡牽掛着別的男人的女人麼?這違揹他對愛情的信仰,真的會幸福?何況那個男人永遠和他的生活相關,換作別的男人,還能切斷他們之間的聯繫,可那個男人是自己的親大哥,這種關係能斷麼?
“哎!”牟遠嘆息着,君子成人之美,他一直被人認做君子,而所有的壞事壞人都由牟言去做,去承擔,誰會想到,真正成人之美的是牟言,而不是他牟遠?
一邊是他最尊重、最欽佩的大哥,一邊是他最心愛的女人,要在他們抉擇像剜他的心似的疼。
可他放不下,他真的放不下,他這才知道自已看起來的所有不爭,事實上都是狹隘的,和牟言比起來相去甚遠,他無地自容,他承認現在他所有的做法,正在一步步地將他逼進一個無底的深淵。
不過他更深深地知道,失去季潔,他就再也不會愛了。他雖然溫和卻不易動情,一但動了情,便會執着一生,就像現在這樣執着地守着心愛的女人,寧願傷害自己尊敬的大哥,曾經在最悲傷的歲月,鼓勵他,拉住他的手教他學會面對的大哥。
想到這兒,心裡陣陣難過,牟遠咬着牙,默默地說着,“大哥,對不起。”
……
又是清晨,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此時,雨過天晴,天空藍得就像洗過似的,在這樣的陽光下,一切都明媚多彩,不知是不是昨夜停留在樹葉上的雨水,折射着朝陽的光芒,整個世界越發顯得奪目耀眼。
季潔似做了個好夢,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白皙的臉蛋兒如瓷,不簿不厚的嘴脣,微微的半張着,已經恢復了一點點紅潤。
還沒睜開眼睛,她的眼珠就轉動了起來,緩緩地睜開她美麗的雙眸,葉佩蘭欣喜的差一點哭出來。
“潔兒,你醒了?”
“媽?”季潔有些驚訝,眼珠微轉,發現自己在醫院裡,才又回頭問媽媽:“我怎麼在這兒?”可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是誰送我來的?”昨日的記憶回到大腦,最後的恍惚意識她還記得,她忙轉頭掃視整個房間,除了媽媽,什麼人也沒有見到。
見季潔想坐起來,葉佩蘭上前扶起女兒,“是顧先生打電話給我讓我過來的,說你在外面暈倒了。”葉佩蘭嘆了口氣,“你這身體是真的傷透了,媽媽知道你喜歡啓明社的工作,可是現在你都要和牟遠結婚了,要不你辭職吧,好好調養一下身體,女人的身體很重要,接下來,你還要生孩子……”
“顧衛理?”季潔完全沒有在意葉佩蘭後面的話,大腦中思緒翻轉,她記起自己最後是在展館暈倒的,也記起了那抹古龍水香味兒,不,雖然有些記憶模糊的並不真實,可她執着地認爲,那個人一定是牟言。
“對啊,他說他負責保護你的安全,見你暈倒了,送到醫院。”葉佩蘭一邊洗毛巾一邊說,又把毛巾遞給季潔,說道:“先擦擦臉吧。”
季潔接過毛巾,人還有些走神,隨後,她笑着對葉佩蘭說:“媽,我想吃豆花。”
葉佩蘭已經很久沒聽到季潔說她想吃什麼了?聽女兒這樣一說,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好啊,好啊,我去給你買。”
“嗯,謝謝媽,女兒最近讓您辛苦了。”季潔彎脣而笑,乖巧的樣子惹人心疼。
葉佩蘭撇了她一眼,“傻丫頭,你給我養好病就好了。”
季潔用力地點點頭。
葉佩蘭前腳出門,季潔就拿起牀頭櫃上的手機,上面有許多牟遠打來的電話,目光婉轉地沉思處片刻,還是找了顧衛理的號碼拔了過去。
“季小姐醒了?”顧衛理先問。
“嗯。”季潔略作遲疑,隨後問道:“顧總,昨天是誰把我送到醫院的?”
“不清楚,只是接到醫院的電話說你在展館昏迷不醒。”顧衛理聲音嚴肅。
“醫院爲什麼是找你,而不是我爸媽?”季潔可不是那麼好騙。
顧衛理更是從容地說:“這個我怎麼知道,那要問醫院的人,爲什麼偏偏選中我的號碼。”
聽出他是在踢皮球,季潔也不想和他繞彎子,追問:“是牟言對不對?”
“言少?我沒有見到他。”顧衛理說的也是實情。
“告訴我,他去哪兒了?”季潔纔不會相信他的話,繼續逼問。
“季小姐真是難爲我了,我也想知道他去哪兒了。可言少的脾氣就是這樣,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誰都別想知道。”
季潔相信他的話沒錯,緩了緩語氣,才說:“那好吧,你告訴我,他可能去哪兒了?”
“不知道。”顧衛理乾脆地回答。
電話兩端都沒了聲音。
片刻後,顧衛理剛欲開口,就被季潔搶先道:“阿里,我可以像牟遠和牟言他們那樣稱呼你阿里麼?我想你對我有誤會,我不是要去報復牟言,我承認那時候我錯了,現在我只希望牟言會好一點,我……我愛他。”
這個答案顧衛理早就有所察覺,他凝神聽着,對季潔他真的不知說什麼纔好,畢竟她沒有錯。
“就讓他一個人安靜一下吧,你和遠少馬上就要結婚了,相信婚禮他還是會參加的。”顧衛理沉聲說道。
“不,他不回來之前,我不會結婚。”季潔偶爾會倔強得固執自己的想法。
“你這樣做對言少沒有任何好處。”顧衛理厲聲說,並沒有因爲季潔是牟家的準兒媳有半份退縮。
“我……”季潔欲言又止,她知道事情已經被自己弄得亂七八糟了,如何收場?戲可以散場,但感情呢?季潔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