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潔之所以找牟遠是因爲今天下午她給牟言打電話的時候,牟言言詞閃爍,好像並不願多談,說在辦公室談重要的事情,可那時,季潔明明就在他的辦公室門外,秘書禮貌的告訴她牟言今天有事外出,不在。
如此一來,也由不得季潔不去多想了。
雖然她嘴上沒有說破,但心裡已經翻起萬千波瀾。她想讓自己保持冷靜,可在戀愛中的女人有幾個真能冷靜?患得患失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季潔約了牟遠。
季潔知道牟遠是在安慰她,看樣子,牟遠也並不知情。
那時,牟言的確又去了崇市,正與焦若琳面對面坐在一起。
昨晚,焦若琳那個電話讓他放心不下。第二天一早,牟言就直接去了崇市,還是約在那間咖啡館。牟言特別囑咐她不要被人跟上。
焦若琳推想那些狄雲凡的人,一定很瞭解她的課程安排,上課的時間跑出去安全率高一點,於是,和同事調了課跑出學校。
“爲什麼和你在一起總像無間道一樣?”焦若琳鑽進包房後,摘下墨鏡。
“怎麼樣?刺激麼?”牟言輕輕一笑,因爲兩個人之間的誤會解除了,焦若琳也就沒再像先前那樣冷淡,她責備似地看他一眼,並無怒意。
“今天我來是要和你好好介紹一下狄雲凡的。”牟言斂去笑容,正色說道:“狄氏在全國資助教育,這大概是狄氏唯一做過的公益事業,也是狄氏幾輩人留傳下來家規……”
焦若琳靜靜地聆聽着牟言的介紹,偶爾凝眉,偶爾瞪眸,那些神態不經意間又拔動牟言的心絃,牟言知道現在他不應該再對焦若琳有任何想法,他已經和季潔在一起了,而且,他也愛季潔,可是,仍然敵不過初戀的感覺席捲而來,他分辨不清現在這種感覺是否還與愛有關。
正巧,這個時候季潔打來電話,牟言沒有避開焦若琳,他也沒和季潔多說什麼。
放下電話內心有一絲愧疚,終究還是無法坦然面對他們姐妹,現在還僅僅是電話,若是姐妹倆都站在他面前,會怎樣?牟言竟然不知所措。這太不像他了,縱橫情場,他從未這般凌亂過。
聽牟言說完,焦若琳纔開口,“那他把楊明調走是爲了更方便接近我?”
“很可能,因爲,因爲他想得到你,給我精神上的打擊,他知道在商場上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牟言坦言。
“這個狄雲凡看起來斯文儒雅,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人。”焦若琳氣憤地緊凝着眉心,她連生氣都那麼美。
牟言垂下眼瞼,看着杯裡的咖啡,不再去看那張懾人的臉,好像每一次心動,都是罪過,“焦焦,對不起,總是把你拉進這樣的境地中,這輩子我欠你的太多了。”
“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麼,該錯過的都已經錯過了,人生不是電影,沒有重放的機會,你我都是理智的成年人。”說到這兒,焦若琳苦笑了一下,如果不那麼理智,是不是一切還有可能?但是她能不理智麼?離開現在的丈夫,和眼前這個愛了一生的男人在一起?不,現在,她已經不確定牟言對自己是怎麼樣的感情,這一次見他,她已經感覺到他的不同,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準的可怕。
“我知道,所以我想盡量減少因爲我給你帶來的傷害,不如你們全家都移民吧,我來辦這件事。”
“哼,有錢人就是豪爽,然後呢?也負責我們在國外的生活麼?”焦若琳挑眸。
牟言聽得出焦若琳話中的嘲諷,“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我能做的只有這些。”
“這樣你就心安理得了?是嗎?”
“焦焦,我是爲了你的安全。”
“爲了我的安全,還是怕因爲我而威脅到你的安全,最初你不也是放棄了我,保護你的家人麼?這一次又是要犧牲掉我是嗎?”焦若琳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這些天,她一直在想,原來她在這個男人心裡的地位那麼卑微。
一面是理智的告訴自己,現在的生活不容改變,她要堅持她的選擇,一面感性告訴自己,爲什麼她一再的成爲犧牲品,就因爲她的軟弱和理解?最終,她被這兩種思緒糾結得夜夜難眠,如水的心重新變得波濤洶涌。
牟言簡直不相信這是焦若琳說的話,他一直覺得她看透事世,和她說什麼,她都能理解,他皺了皺眉,“焦焦,你怎麼會這麼想?”
“不然怎麼想?”焦若琳眼底的兩溺淚水終於讓牟言投降,他連聲說了幾個“對不起。”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這三個字能換回十二年的光陰嗎?”這一次是焦若琳最直接的指責,她猛地站起來,擡手在臉上拂去淚水,“楊明出國勢在必行,我不管狄雲凡和你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我們這些平民只能任由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左右,既然無力抗拒,那就順其發展吧。”說完,她欲轉身出去。
牟言目光變得苦澀,“焦焦,我會盡量保證你的安全的。”
焦若琳沒有應聲,推門走了。
牟言一個人留在那兒,好久沒有回過神。
晚上,牟遠看到牟言回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取了瓶紅酒,一人一杯倒好,遞給牟言,“有什麼事進展的不順利麼?”
牟言無奈苦笑,喟然輕嘆:“沒事。”
“你這副樣子,沒事纔怪,下午季潔找過我。”牟遠試探着說道,“她看起來不大好。”
一聽到季潔,牟言緊張地看着牟遠,“她怎麼了?上午她還給我打過電話,沒說什麼啊。”
“大哥,我也不知該不該說,但是他突然問我,你是不是有其他女人。”
“什麼?”牟言詫異地喊了出來。
牟遠聳聳肩膀,“我不知道她爲什麼這樣說,但是我看得出她很不安,她是那麼自信的女孩兒,總不會捕風捉影的,大哥,你是不是?”
“沒有,我只有她一個。”牟言馬上回答。
牟遠鬆了口氣,“那就好好給她解釋一下。”
解釋?這讓他如何解釋?他不能讓季潔知道有焦若琳的存在。季潔這樣的女孩兒是絕不會允許被別人當作替代品的,可目前他們三個人的關係,任誰看了都會認爲她是那個替代品。以季潔剛烈的性格,他不敢想像她會做什麼,他只覺得自己會百口莫辯。
牟言回房間就打電話給季潔,有牟遠的提醒,牟言聽得出季潔聲音中的落莫,故意笑道:“今天有很重要事情要談,所以沒和你多說,生氣了?”
季潔沉默着沒有說話。
“潔兒,我頭好痛。”傾自心底的一句話,瞬間打開了季潔的心門。善良的女人都有顆柔軟的心,她原本是垂着頭聽牟言的電話的,聽牟言這樣說,心揪了一下,“怎麼了?”所有的怨氣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大概是太累了。”牟言躺在牀上,閉上眼睛,他想這樣和季潔靜靜地說會話兒,撫平心底的煩燥。
季潔從沒聽過他這樣說話,聲音輕得透着疲憊。他從來都是那樣強勢而信心十足,他是她心中最可怕的惡魔,惡魔都是無所畏懼的,有一顆誰也傷不到的心,可此刻,他的聲音中帶着心事,帶着無奈,季潔心裡說不出是怎麼樣滋味。
她柔聲問:“還是因爲狄雲凡?阿里不是已經在調查了麼?抓他歸案只是個時間問題,幹嘛這麼煩?他現在不是對你沒有威脅了麼?”季潔不解,這絕不是牟言的行事風格。
牟言沉吟。
電話另一端的沉默,讓心思靈敏的季潔意識到了什麼,她靜靜地等着他開口,她深知,她永遠都無法勉強他做任何事,除非他自己願意。
“潔兒,想聽我的故事麼?”牟言突然說道。
“我可以分享嗎?”季潔豁然開朗。
於是,牟言將他和焦若琳的故事娓娓道來。
聽着聽着,季潔不知不覺雙眼朦朧,是爲他們曾經的愛和這悲傷的結局?還是因爲牟言曾有過一段這樣刻骨銘心的愛情,而那個女人不是她?沒人知道,甚至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當她愛上牟言就知道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愛情,那時候牟言還沒和狄雲夢離婚,這種愛本就不會被認同,可是她還是飛蛾撲火地直奔着她的愛,就算預見了萬劫不復,她依然無怨無悔。那時候她篤定牟言和狄雲夢之間有沒愛情,所以,她勇敢,她義無反顧,她不在乎那些聲音。
可現在,牟言突然對她講這些故事不會是平白無故的,她很害怕接下來,他會說什麼,她想這個故事,一定與牟言最近的反常有關。他一定是醞釀着什麼話要說。
季潔不敢問,儘管她心裡清楚,就是不問,他也要說的,可她還是不敢問,默默地聽着,默默的流下了眼淚。
“潔兒。”牟言欲言又止。
季潔的心驟然間提到了嗓子眼兒,他要說了,他要說什麼?他……她閉上眼睛,不想讓大腦再有任何判斷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