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將車開得飛快，季潔一路緊凝着眉心。
到了牟氏大廈附近的時候，小徐看着前面，說，“季小姐，好像出事了。”季潔已經看到了。
牟氏大廈前那條主路被人羣阻攔，那些人靜坐在路中間，臉上義憤填膺的表情像是在聲討。
小徐把車在路邊緩緩停下。季潔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剛纔的電話是牟言打來的，他對季潔說，牟氏大廈有她要的新聞，不想錯過的話就馬上趕過來。
季潔走進人羣，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但有很多保安攔着，不讓靠近。很多大小報社，新聞媒體都來了，看來這個搶鮮報道是輪不上了。
她向牟氏大廈裡面張望着，牟遠早上給她打電話就說有重要會議，難道和這些人有關？她猜測着，又覺得牟言打電話讓她來，難道是讓她來看熱鬧的嗎？
“牟氏沒人出來說話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季潔回頭看了她一眼。看那個女人拿着相機，一臉焦急地向裡面張望，看起來應該是同行，季潔也叨咕了一句，“這些人要幹什麼？”
“聽說是和新浦那塊地有關。”那個女人隨口應着。
“哦？”季潔知道新浦的事。這段時間通過對牟氏的重大報道，她多少了解牟氏的情況，也知道有人在和牟氏爭那塊地，聽牟遠說過，那塊地對牟氏，或者說對牟言十分重要。而她被人威脅好像也是和牟氏的這個競爭對手有關。按理說季潔樂不得有人對付牟言呢，不然，她也不會想出那麼下作的點子，還要搭上牟遠。
轉念她又覺得牟氏對手同樣可憎，要不是他們威脅她，牟言也不會把自己‘囚禁’起來，以至於之後發生了那麼多事情。
所以，她兩邊都恨，但心裡的天平，還是莫名地向牟氏傾斜，擔心地看着牟氏大廈。
“喂?”是牟言打來的電話，“你叫我來，就是看熱鬧的麼？全西京大小報社都到了，這也算內幕啊？”
“你在哪？”
“被你的保安擋在外面啊。”季潔不以爲然地說着。
“你到最左邊去，我讓人接你進來。”牟言冷聲命令。
季潔聽話地向左邊移動，那裡正好走出來個工作人員看起來是個管理人員，看到季潔走上前去，“是季小姐嘛？”
季潔將記者證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人就帶着季潔穿過隔離帶，進了牟氏大廈。
這一切都看在夏小雪的眼睛裡，剛纔，就是她在季潔身後說話的，但她並不知道那個是季潔，只是在季潔回頭的一瞬間，不知爲何有種熟悉的感覺。所以，她多看了季潔幾眼，結果發現季潔被帶進了牟氏大廈。
看來是個有來頭的，夏小雪搖了搖頭，收起相機。
牟氏的老董事們說過給牟言三個月的時間完成收購新浦那塊地。現在，兩個月過去了。今天這羣人就是新浦塊那地附近樓羣的住戶，牟言對新浦志在必得，所以也將附近的個樓羣一併買了下來，打算合併開發一個大型的商業城。在其他住戶都搬離後，只剩下五六家死活不搬，牟氏的人已經和他們談了很多次了，都無功而返。最後，知道他們無非是想向牟氏要個高價，牟氏同意給雙倍的價格，但那幾戶人家仍然不同意，有人提議再擡價格，被牟言制止了。
因爲，在牟言的調查中發現這幾戶人家背後有人指使。
沒想到，這幾戶人家會鬧到牟氏來。這是故意在打他的臉，也是讓那些股東們有話說，牟言清楚地知道一定有人裡應外合，便想趁這是個機會，找出那個內鬼。
“外面坐的那些人無非是要再擡價格，給他們就是了，新浦這塊地已經摺騰很久了，我覺得應該速戰速決，再這麼耗下去，不知道還會有什麼事發生呢。”元老侯建明自始自終就在唱反調。
看起來侯建明的嫌疑最大。
“好了，現在不是鬧意見的時候，聽聽牟言怎麼說吧。”老臣子黃樹毅再次站出來支持牟言。
牟言一直不聲不響地看着他們，他在等一個重要的電話，在那個電話沒來之前，他不會有任何動作。
終於，他的電話響了，接起電話，眼神向在坐的股東們掃了一眼，“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他垂下眼瞼，略作沉思，五根手指一聲聲地敲在桌面上，有節奏地發出清脆的響聲。還在議論的股東們漸漸安靜下來。
“我剛剛得到了一個消息。”牟言開口，牟遠看着他，這個時候他們兄弟要站在一起。他知道大哥一定會有好辦法的，見牟言開口，剛纔緊鎖的眉頭便舒展了。
“外面那些人，是五個住戶找來的，而這五個住戶，都和在坐的一個人有點關係。”牟言說着，冷厲的目光投向侯建明。
侯建明臉色微變，輕咳了一聲，沒有迎視牟言犀利的眼神。
見牟言看着侯建明，衆人的目光也投了過去，侯建明極不自然，牟言繼續說道，“侯老，你也算用心良苦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侯建明提高了聲調。
“如果我沒說錯，那五個住戶都和你簽了合約吧？難爲你費盡心的遮掩。”
“牟言，你可不能亂說，我怎麼會讓人來爲難牟氏呢？”
牟言還是那樣似笑非笑的，狡黠的讓人心裡發虛，“侯老不用急，馬上會有份文件送來，到時候，就真相大白了。”
一聽到這兒，侯建明慌了，他知道牟言的行事作風，他這樣說了，就一定是有證據在手。會議室裡也響起不同的聲音，紛紛指責侯建明。
侯建明是個小股東，人也小氣，他想從這次牟氏的收購中漁利，見牟言要拿新浦那塊地附近的樓羣，暗中做手腳，買了幾戶，上一次股東會，故意挑起事端，讓牟言加快奪地的進程，也是爲了讓牟氏擡高收購的價格，見牟言不擡價了，又怕時間拖久了，被牟言發現，才讓那幾戶人家到牟氏大廈逼宮，沒想到，自以爲已經做的天衣無縫，卻還是被牟言查出來了。
這個結果同樣也是牟言萬萬沒有想到的，他以爲是那個與自己爭地的海外公司在做手腳，沒想到會是另一個結果。
不過，仔細想想，牟言不禁笑了，他的對手好歹也是大家風範，的確不會做這麼小兒科的事情來。
牟言輕輕一笑，“侯老是要我報警呢？還是你自動把牟氏的股份讓出來？”
“什麼？要我的股份，這不可能，我犯什麼法了？”侯建明拍案而起。
“商業欺詐。”坐在牟言身後的陸明濤是牟氏的律師。
侯建明一愣，“證據，有證據嘛？”
“我牟言做事從來都講究證據，一會兒你就會看到你那些通過鏡外打錢到他們戶頭的證據了。”
會議室裡的冷氣打得足夠冷，但侯建明的額頭上還是滲出汗珠。
牟言又是一聲冷哼，“侯老，明天你可以拋售你手中的股票了，我會全部接下來的。”
說這話時，牟言的眼睛，又掃了一眼在坐的衆人，這次還是沒查出那個內鬼，但他剛纔的話也不是白說的，明天又會是一場好戲。
……
季潔被安排在牟言的辦公室裡坐冷板凳，過了很久，才見牟言進來。
“牟大少爺，新聞呢？”季潔雙臂抱在胸前，一看架勢就是運了半天氣。
“這麼急？”牟言笑道。
“哼，急？我已經等了一個小時了。”
“一個小時而已。”牟言想到昨天等了她一夜，便隱隱作痛。
“到底要給我什麼新聞？如果是外面的事，那就不用了，明天大街小巷都會是這種報道。”季潔沒好氣地說着。
“季潔？”牟遠看到季潔在這裡十分驚訝，可他想起早上季潔電話裡說過的話，能猜出來她是來做什麼的。
牟言沒想到牟遠會到他辦公室裡來，剛纔是他支走了秘書，他鎮定從容地看着他們倆，“牟遠來了？”
“大哥，這就是你不對了，你都知道……”牟遠羞澀地一笑，他上次和牟言談心說起過，告訴過牟言，他心中的女孩兒就是這個筆名叫焦焦的季潔。
牟言心裡雖然不是滋味，可臉上卻笑着，“是啊，我還在想怎麼會這麼巧，你不要怪大哥當時沒有告訴你，是因爲這件事太重要了，多一個知道多一份麻煩，畢竟季潔要報的都是牟氏最重要的新聞。”
季潔覺得牟言絕對是好演員，那麼淡定從容，連人類最真實的眼睛裡，都看不出半點異樣，是說謊成癮還是他根本就是個可怕的惡魔，根本不像正常人類。
牟遠溫和地笑道，“大哥，我知道你爲了牟氏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對的，可是我還是不贊同這種不正當的做法。”
牟言笑着說，“牟家最正當的事，有你一個人做就足夠了。”
兄弟兩人都搖頭而笑，牟言是笑牟遠，而牟遠是因爲季潔而甜蜜地笑着。牟遠的眼睛是明亮的，而牟言眼中帶着憂光。
季潔像個木偶似地看着他們倆個說笑，這是第一次夾在他們中間，以後這樣的日子會越來越多。
牟言讓牟遠也坐下來，把剛纔開會的事給季潔講了一遍，季潔瞪着她大大的眼睛，清澈如泉水，每次迎上她這樣的眼神，心就跟着痛一下，他想躲開又無法移去視線，“你知道明天的報道要怎麼寫了？”
季潔鄭重地點頭，牟言凝視着她兩秒鐘後，“嗯。”了一聲，她機靈聰明，早就在以前的幾次報道中發現了她的能力，現在，她真的好像是一隻牟氏離不開的筆了。
“重點是明天的股票市場，對嗎？”季潔嚴肅認真的樣子很可愛，牟言心頭柔軟，點點頭，彷彿忘記了牟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