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 映世瓶
“時間不早了,還有事要做……”
休息了會兒,古爺站起身,見一旁攙扶自己的年輕人低着腦袋,一副頹然的樣子,便拍拍他的手安慰到:“我們已經把白虎煞的養成之地破去,它若有本體在其他地方,也會漸漸力衰自滅,不用擔心.”
“爺爺,我不懂,爲什麼打去螭吻就能破掉煞氣呢?”
此刻,白翌辰對古爺親近了很多,稱呼也隨着老然那樣省了姓氏。
“呵呵,你看在風水中講究坐北朝南,房屋東側爲青龍,西側爲白虎。古有說法:寧見青龍高萬丈,莫使白虎高一尺。如果白虎方的建築高於青龍方,就是大凶之宅。”
“我看這兩邊房屋高度差不多啊?”白翌辰說。
“是啊,差就差在一個螭吻上。”古爺微笑答道,“也多虧此人手法隱晦,只用螭吻的寸許高度贏了一籌。若是一個加高的房頂,那今天咱們就要上房揭瓦去了。”
白翌辰不禁撓撓頭:“這裡這麼兇,爲什麼咱們不把它一把火燒掉呢?”
“傻孩子,你想因爲縱火被捉去牢裡嗎?”
古爺說着,帶着白翌辰又回到了那個供奉空白瓷瓶的房間當中,他伸出左手指了指瓶子,因爲虛弱而有些顫抖。
“上次來的時候,畫的也是這些嗎?”
“上次什麼圖案也沒有呀……”
白翌辰望了下瓶子,發現那巨大的花瓶空白處,竟然逐漸浮現出花紋來。
他揉揉眼睛,仔細看去。
那捲雲框的圖案愈加清晰起來,同樣以純青花藍繪製而成。
第一個瓶子上畫着一個半裸少女,蜷縮着身體,閉着一雙美目,神態安詳,一頭青絲微微卷曲,半擋着身體,彷彿是在沉睡。一隻奇怪的大鳥蹲在她的頭邊,看起來像一隻大號的山雀,不同的是,它的嘴像鷹一樣勾起,顯得有幾分猙獰。
此刻,它正將尖嘴貼在少女耳邊,似乎是在竊竊私語。
白翌辰想了想,覺得這畫面挺陌生的,在過往接觸過的神話故事裡似乎沒有看到過類似情節。
他只好看下一個瓶子。
第二個瓶子的圖案只有一隻踩在雲端的巨虎,老虎的頸毛像豪豬刺一樣,被繪製的又尖又長,頗有氣勢,肋下伸展出捲雲圖案,彷彿是一雙羽翅伸展,乘風踏雲。似乎此圖是在描繪老虎飛昇仙班的場面。
“這是……所謂如虎添翼嗎?”
他問古爺,卻沒得到回答。
第三幅上,一個妙齡女子正被一隻怪物按在身下凌辱。
女子的嬌弱無力,與怪獸的猙獰動態,表現的太過生動,白翌辰不禁臉上一熱,心跳快了幾分。他低下頭,偷眼看了看古爺,見他並沒有注意自己窘態,只專心看畫,也忙裝模作樣的將目光從新投向瓶子。
此時仔細看去,才分辨出,怪物長滿毛的臉上布着條紋,儘管和前一張飛虎圖相比,這臉有些不倫不類,但也能勉強確認就是一隻虎形。抱住女子的雙手像馬蹄般凸出,兩條蛇從怪物身後探出頭來,彷彿是在冷眼觀看這暴虐的一幕。
此刻,白翌辰隱約覺得,畫面所表現的東西,自己似乎知道了。
因爲虎麪人身的奇特怪物,自己只知道一個。
那便是驅魔十二神獸中的強梁。
難道……難道這上面受辱的女子會是……方琳月嗎?
他不禁湊近觀察了起來。
女子病態單薄的身體,秀美的臉,有些散亂的直髮,怎麼看都覺得像。
白翌辰驟然感到心跳加速起來,這次不是因爲生香活色的畫面,而是因爲,自己似乎真的有一個巨大發現。
他感到忐忑不安,後脊背一陣陣發冷,不禁退後了兩步,拉住古爺的手臂。
他想起老威曾對他說的話:你一直下意識的否認,自己另一個身份。
白翌辰不禁按住胸口,暗暗想:我不怕,我也不想否認……我只想知道答案而已……
他安慰着自己,咬緊牙,鼓足勇氣看向了最後一個瓶子。
畫面上,一個單薄的少年跪在地上,一絲不掛。他昂着頭,一雙眼睛透出空洞與絕望。暴露的脊背如同被打碎的玻璃,兩片蝙蝠般的翅膀從破口中伸展出來,一條巨蛇從雙翼中間昂起頭,仿若破繭而出。
白翌辰的手劇烈顫抖起來,他捂住嘴,不讓自己因情緒失控而發出聲音。
他忽然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這種恐懼不是來源於對自己身份的懼怕。而是因爲,在冥冥當中,似乎正有人安排着一切,將他們如玩物般肆意操控。或者說,他們就如觀察瓶裡的小蟲,在那人眼皮底下徒勞求生。
他急切的看向牆上那幅巨大的畫卷,然而上面只有四點金色的色塊,搞不清楚是要表達什麼。
“怎麼,看出什麼了嗎?”古爺覺察到白翌辰此刻的緊張,便問。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三個瓶子分別象徵着神獸窮奇,強梁,以及騰根;聽說窮奇是因爲地府鎮壓不住而逃向凡間作惡,而後兩者,則是繪出了神獸轉世爲人後的樣貌。”
白翌辰說完,頓了頓。
第一張圖,他卻有些吃不準。現有關於十二神的資料當中,似乎只有神獸伯奇是以鳥的形態出現。
“莫非……這伯奇也已經現世了?而且是以女子模樣轉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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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喃喃出聲。
古爺點點頭:“似乎每現世一個神獸,這人就將瓶子注以靈氣擺上來。而且你有沒有覺察到,圖案的清晰,極細膩程度是完全不同的,這正是對它們力量強弱的一種體現。”
白翌辰一愣,他還以爲那畫面變化只是因爲自己看不清楚,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
只見窮奇和騰根畫面最爲清晰飽滿,白翌辰甚至可以看清描繪毛髮的筆道。
強梁圖則相對簡單,顏色很是淺淡,就像被蒙了一層水霧。
而伯奇那張,線條斷斷續續,如同年代太久而被磨損殘次似的。
“那正中的畫軸是幹嘛用的?”
“這個,應該是真正可以起到映世作用的……只是不知道只限於所謂的十二神,還是任何仙班現世都會有所展現。”
古爺正在猜測,忽然,犬靈嗚咽起來,急急地扯古爺的褲腳。
白翌辰奇怪的轉身想看看發生了什麼,見古爺鬆開手,扶着門檻向外走了兩步,僅僅是瞬間,那被撕破的衣袖露出右臂皮膚,上面竟有血色的圖騰花紋一閃而過。
魂魄都是陰影般模糊的暗藍色,忽然露出這樣一點紅,觸目的異常。
白翌辰正想看個清楚,但古爺很快又按上了傷處,將花紋一同遮蓋住了。
“不好,有人來了……看來今天五鬼煞是來不及破了……”
古爺說着,走到院子正中的槐樹下,用沾滿血的左手,歪扭的畫了一道鎮魂符在樹幹上。
又隨手撫摸了一下那蜷縮不動的冤魂頭頂,頓時冤魂一頭黃毛被抹上一片暗藍。
“估計能管兩三天用吧,希望三天之內,這可憐孩子的屍體會被人發現……早做處理,不然真是麻煩。”
古爺說着,拉着白翌辰快速向正門走去。
然而,只見那唯一的出口側門已經被人打開,一個熟悉的人影正站在門口張望。
白翌辰見到他那刻,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趙一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