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頭疼死了,好不容易過個節還遇上這種事。”城隍爺明顯比他還懊惱,“陽間這邊不是在拆遷嗎,這幫沒文化的把我的廟一起拆了,結果我無法正常辦公,這裡關押的很多厲鬼也都跑了。”
“那也不能把我一個沒死的人抓下來啊!”事關生死,白翌辰急躁起來,“我這無緣無故的,惹到誰了!”
“你無關緊要的話還挺多。”城隍伸手拉他起來,白翌辰只感到那寬大的手掌像冰一樣冷,不由得抖了一下。
男人一笑:“會怕嘛?”
“纔沒有,只是意外而已。”
城隍爺見他逞強,便又笑了笑,顯得人畜無害,溫文爾雅。白翌辰被他拉着走在幽暗當中,四周看起來和夢中不太一樣,一片若隱若現的古代街景,好似飛白的圖卷徐徐展開,卻看不真着。很快,一座小殿出現在視線當中,和電視上的古代衙門有幾分像。
進門後,他發現大堂裡面空無一人。
“呃,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今天是鬼節嘛。都放假啦,除了我。”
城隍坐到案桌後面,示意翌辰坐到一邊小案後面。
這應該是師爺記案的位置吧?反正城隍爺是不可能給自己搬椅子。
於是他賭氣把桌案當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翻眼看着城隍爺。
怎麼看,那高檔襯衫領帶加上鋥亮的皮鞋夾克,梳着油光水滑小偏分的男人坐在這古代審案的地方,都怪違和的。白翌辰暗暗想,這樣一個帥哥要是丟在大街上,怎麼看也是個人模狗樣的白骨精——白領骨幹加精英,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誰想得到居然是鬼故事裡纔會有的城隍爺……不知道晴晴看到他沒,要是看到了一定會發花癡的。
城隍雙手託着下巴,看着他笑,笑得他汗毛倒豎。接着他說了一句話,險些把翌辰嚇哭出來:“就是嘛,人怕鬼,鬼怕人。如今都是鬼也就沒什麼可怕了。”
“說誰呢?誰和你都是鬼啊!”白翌辰差點從桌上竄起來。
“嘿嘿,你說呢?”城隍爺見他變成苦瓜臉,立刻換上一幅幸災樂禍的樣子。他也不等翌辰回答,便顧自接着剛纔的話題講下去,“那些高級陰司整天不務正業,偶爾遇上一兩件棘手的事情纔會出馬。平時這些瑣事都由各地城隍派遣手下去辦理。但現在廟被拆了,相當於我們與陽間的直接聯繫被切斷了,我不能正常辦公,要繞很遠才行。差錯在所難免,失誤也很難補救啦。”
“那是你的責任,現在我在你的地盤遭殃,你說怎麼辦吧。”白翌辰得理不饒人,口氣也橫了起來,“私了官了?”
“打住。”城隍爺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我想你根本就沒明白現在的處境。官了的結果就是我把你直接帶給閻羅王他老人家。就算你現在陽壽未盡,跟着我十八層地獄走一圈,花上十天半個月,只怕你的肉身早被銷燬了。”
“什麼?那我沒用完的陽壽怎麼辦啊!”
“隨便找個肉身待夠日子再回這裡唄。”城隍爺攤手。
“這也行?”
“你們那邊好多小說不都是這個套路嘛!怎麼樣,要不要試試看呢?”城隍爺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惡作劇般笑着說。
“那私了呢?”白翌辰識趣的問,要知道他這樣一個還沒走入社會的宅男大學生,想跟一個不知道混了幾百年官場的陰間派出所所長耍心眼,還差的太多太多。
“我送你回陽間去,但我也要擔很大風險,何況還幫你照顧着被喊過名字的朋友。”城隍說着,交叉着手指撐着下巴,“要知道鬼節的夜晚隨便喊人名字,可是被不少找替身的傢伙盯上了呢。”
“晴晴也在你手裡?”白翌辰一驚,光顧着問自己的事情險些把那丫頭給忘了。
城隍露出一個不置可否的笑,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
“好了,來談條件吧。我要你以陰司的身份給我當差,捉捕那些禍害陽世的惡鬼,直到能彌補你的續陽之罪爲止。”
“啊?”白翌辰張大了嘴巴,什麼嘛剛纔還說是我陽壽未盡,一切是意外,怎麼轉眼我還陽就變成續陽之罪了?還有沒有天理可講了!唉,可惜人家地盤人家說了算,他只能乾瞪眼沒辦法。
小不忍則亂大謀,先繼續看看。
“我哪會啊……我自己都差點被鬼捉了去,怎麼給你當差?”白翌辰嘟嘟囔囔問,“不會還要搞個培訓什麼的,被你扣下一個來月,我就真回不去了……”
城隍想了想,起身拉過翌辰的左手,筆tian硃砂,在那掌心正中寫了一個“印”字。
“番天印,送你了。”
“哦哦!”白翌辰大喜,看電視劇《封神演義》裡面,這東西要多厲害有多厲害,這下自己發達了。
“不過這是個山寨版,沒真貨那麼厲害。”城隍見他眉開眼笑的樣子,便補充了一句。
“還有……”城隍執起硃砂筆,在白翌辰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上各點一下,鮮紅刺目,乍看就像沒塗好的劣質指甲油。
“喏,斬妖劍。”
“這也是山寨貨?”白翌辰接口到。
“嗯。”城隍爺臉不紅心不跳的坦然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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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你這樣很像假冒僞劣產品的推銷員啊……話說這怎麼用啊?”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城隍瞥了他一眼,“真是的,哪個老闆管你這些!再挑三揀四,我扣你陽壽信不信!”
這話聽起來比扣工資嚇人多了,白翌辰立刻閉嘴不敢吭聲了。心想大不了回去我問問晴晴那丫頭,她對這些論七八糟的事情最精通了。
“那到底要做什麼總要告訴我吧?”他諾諾問。
“自然是去找那些逃掉的厲鬼遊魂了,找到了打回地府,乾脆利落。”
“哦……”
“每月七號凌晨兩點跟我彙報一次,做得好獎勵陽壽時辰;要是偷懶打諢讓我不滿意,哼哼哼……”城隍爺陰笑着,用硃砂筆輕輕碰了碰那案宗,“生死簿上記幾個大過,縱使陽壽在,七災八難也少不了。”
**裸的威脅。
“……那我怎麼找你?”
“回去後在你下來的地方,找我的神位。”城隍爺說着,用手比了比,“這麼大的一塊青磚,上面刻着城隍大神在此的就是。到日子對着神位焚三柱香,然後以香灰塗鏡面就能再見我了……要是到時候你敢不來,哼哼哼,我就去派人找你。”
“我明白了。”白翌辰忙乖乖的點頭。城隍爺冷不丁的用筆在他額前一戳,隨即牽出一個很滿意的笑容:“打個記號,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哼哼哼……”
白翌辰想也能想的出現在是個什麼德行,大姑娘似的頭上還點個紅,他無奈苦笑,卻忽然想起夢境中的哥哥也是同樣。
“對了,你知道我哥哥的對吧?我沒能給他送錢去……爸媽送的他收到了沒?”
“噗……”城隍忽然笑了起來,肩膀直抖,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你能不能爲自己的事多擔心點啊?”
“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啊!”白翌辰理直氣壯的說,“除了你,我還能找誰打聽這種事。”
“不聊廢話了。時辰不早,再不走,鬼門一關,你就走不了了。”
“唉唉,可是!”
城隍忽然起身,就像一股旋風般,攔腰抱住白翌辰飛似的向外奔去。
不對……他是在飄。腳下不動,騰着空卻如流星般直衝而去,白翌辰只感到呼呼的風聲從耳邊刮過。
“這裡的事不要對別人講,反正講了也沒人信你。”耳邊傳來城隍的聲音,那低沉的嗓音帶着一股寒意直接鑽進耳朵眼裡。隨即白翌辰感到自己被用力向上一扔,伴隨着一股熱lang撲面,他睜開了眼睛。
自己竟然還躺在剛纔燒紙的地方,一旁施工地昏暗的燈光正照着他,他一骨碌坐了起來,看到自己正在剛纔所畫的圈中。紙灰撒的到處都是,但沒有之前那麼多,零散散的東一撮西一點的。起身的時候滾了滿衣服都是,他來不及管,忙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時間顯示凌晨四點整。
“晴……”白翌辰站起身,環顧着周圍,“丫頭!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