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菸袋鍋中的人影
斬妖劍的靈氣如瘋長的藤蔓,徐徐盤繞上白翌辰的右臂,漸漸光芒凝聚起來,越來越濃,擰成一股白色的長練.一對藍色的玻璃珠忽然出現在白練當中,爍爍放光,仿若碧淵潭深邃的湖水。
白翌辰有些驚訝,那條經由靈丹孕育後消失在掌間小白蛇,此刻竟然與那些蛇蠱一樣,從斬妖劍的靈氣中生長出來。不同於之前的肅殺冰冷,此刻沾染了靈氣的它,帶出一種仿若自己肌體所生的親切溫暖感。
原來,這就是龍蠱?
白翌辰有些搞不懂,趙哥不是說它是白蛟嗎?這所謂龍蠱又是什麼?
傳說,民間有種制蠱之法,取百種無腳毒蟲一同放在大缸裡面,讓它們相互吞食。一年之後,最後活下來的那一個,吞進各種奇毒,已經改變了形貌顏色,那便是龍蠱。
此刻的龍蠱已經不是一般毒蟲,而晉升爲疫鬼的一種,主人稍對待不慎便會被之所害。
而專門以蠱爲食的騰根幾百年前曾經將其收服,這龍蠱也便甘心爲之效力。
只是幾百年已經過去,曾經的龍蠱已經修成現在的白蛟之身,再度回到了輪迴此生的騰根手中。
歸主後的初戰,白蛟自然甚是興奮。它的身形逐漸清晰,細長的脖子輕盈一彎,便已經纏上白翌辰的肩頭,親暱的磨蹭了下。
白翌辰真不太習慣這種親熱,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見白蛟水藍的眼睛看着他,他尷尬一笑,將手臂揚起,催促道:“快去滅掉鬼嬰!”那條粗大的白蛇就勢一下竄了出去,幾道勁風託舉着,它就像一縷白煙,憑空遊動,碗口般粗大的身子竟然不顯一點笨拙。
怪貓此時似乎是覺察到了危險,當下不管黑蛇和老然,就地翻滾了幾下,掙脫了蛇蠱們的包圍圈竄向鬼嬰,將那顆頭顱護在肚子下面。
鬼嬰不斷撒發出黑色靈氣,進入黑氣範圍內的小蛇,不是變成粉末散開,就是被削去部分身體,彷彿有一個無形的絞肉機,悄然將靠近的不速之客統統碾碎。
怪貓有了憑仗,有恃無恐的吞食黑蛇,眼看身體越來越大,而身旁的黑氣也愈加濃重。
白蛟卻並不直面過去,它在黑氣外圍快速遊走。如一道白光在院中快速掠過,隨着它掠過時身帶的勁風,不斷有花瓣被剝落下來隨之飛起,身側仿若騰起血色的花霧。
很快,白翌辰看明白了,白蛟正繞着鬼嬰在院中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它熒光閃爍的鱗片散着白色的靈氣,飛一般的旋轉間,只看到一道旋風裹挾着血色的飛花亂紅,令人眼花繚亂。
白翌辰正看得發呆,卻見距離旋風幾步之外的花叢當中,忽然冒出一個白色的小鼻尖,紅色的長舌頭還一吞一吐的。白翌辰一愣,什麼時候這白蛟竟然已經從旋風中撤身出來了?
只見它張口對着那團白旋風呼出一大口霧氣,旋風便徑直向鬼嬰捲去,不斷有花瓣被捲走,旋風的體積愈來愈大。開始還有半人來高,但旋風撲到鬼嬰面前的時候,已經同房頂一樣高了。
怪貓紮起毛髮,藉助黑氣力量,似乎要和旋風來個魚死網破。精神轉移的瞬間,不斷涌來的黑蛇再度爬上了它們的身體,黑氣一時間不夠對抗雙重夾擊,很快被旋風捲到風眼正中。
只見黑白兩道靈氣糾纏在一起,仿若兩條巨蛇相互撕咬,飛揚的彼岸花瓣撒發出濃郁的香氣,也看不出飛濺的鮮紅到底是花瓣還是血。
白翌辰看的有點發傻,他猛然醒悟到,難怪自己搶了這個寶貝,趙哥會恨他成那樣子。這簡直就是一件大殺器啊!趙哥操控龍靈,每一個動作都要靠他傾力控制。
而這白蛟,除了吸取些主人的靈氣之外,簡直是個高科技全自動的智能武器!
如果我能再厲害些,和它相互配合,簡直什麼妖魔鬼怪都不在話下了!
白翌辰看的高興,當下將斬妖劍分出小劍靈加入戰團,同時最大限度的燃起靈氣助陣。
而一邊的老然完全傻了眼,看看那大蛇,又看看白翌辰,捏緊煙桿離他們更加遠了些。
別開玩笑了,我今天掉到怪物堆裡了!而且沒想到一起生活了三年的辰子竟然是個怪物頭子!哎呀呀世界變化太快了哪都不安全!
他已經欲哭無淚了。
卻在此時,忽然一陣瓦礫聲響傳了過來。白翌辰在專心鬼嬰那邊,沒有聽到。而驚弓之鳥般的老然卻跳了起來,循聲向房頂望去,卻什麼也沒發現。
怎麼,還要有怪物來湊熱鬧嗎?
老然都不知道再逃到誰後面比較合適了,他緊盯着傳來聲音的方向,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忽然,只見面前那傾斜的房頂上,一塊破碎的瓦塊滾了下來,留了一路顛簸,咯咯拉拉的。它滾到那微翹的房檐角,被速度一衝,跳了起來,徑直砸到了老然頭上。
老然感到眼前一黑,頭上忽然結結實實的捱了一下子,幾乎條件反射似的一口氣猛吹向菸袋。
這口氣太用勁了,菸袋鍋裡面殘留的一點點菸沫子都被盡數吹了出來,然而此刻一道火焰直衝而起,不是之前的白焰,而是變成幽幽的藍光。
一個人影出現在光中,在抖動的光影間顯得有些扭曲。他轉過臉來,看了看老然,神情中帶了一絲古怪。隨即他環顧了一下,看到了白翌辰時,薄俏的脣才掛出了笑意:“白少爺,我的菸袋杆被人偷走啦!”
“咿啊!”
老然一聲尖叫,手一抖就把菸袋鍋往地上扔。煙火中的那人忽然間猛一回手,寬大的手掌頓時握住了老然捏着菸袋杆的手指頭,一雙鳳目露出了惡作劇般的笑容:“喲,想拿不難,要丟可沒那麼容易。”
老然感到,自己的手不像是被外力捏住,反而是像被這菸袋杆吸住了,竟然掙脫不開。同時好像有一股奇特的吸力,正在將他身上的熱與力量漸漸抽走,他頓時哭都哭不出聲了。
“救命啊……”
他再度雙腿一軟坐了下去,眼看那扭曲着面貌的男人低下頭,細細端詳着他。
“別哭嘛,就算我很有魅力,也不要激動成這樣。”
白翌辰聽到老然哭喊救命,忙回頭看。
只見站在一團藍光中的男人笑得如沐春風,依然一副油光水滑的精英模樣,不見半點頹然,當下驚喜到:“大叔!你沒事啊?”
城隍笑了起來,裂開的嘴角都露出了小虎牙:“我是誰啊,那麼個帶墨鏡的瞎道士還能傷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