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芊墨沒有察覺他的血跡,她全身的力氣都使勁繃着,就好像這一股氣若泄掉,她就會瞬間崩潰。
霍景銳擁緊她,低聲道:“墨兒,我說過,即使我們沒有孩子,一樣會幸福。何況現在的醫學技術這麼先進,要生孩子有很多辦法。我知道你憤怒,難過,甚至憎恨,你想怎麼報仇都可以,我會全力支持你。但唯一的一點,你不準自傷,就算是精神上的自我傷害都不可以。”
蘇芊墨抿着脣,靜默無言。
他對她呵護和寵愛,她全都懂。
但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接受,自己再無生育的能力。
她已經夠平凡了,如果連將來爲他生孩子這麼普通的事都做不到,還怎麼配成爲霍太太?
他是一個喜歡孩子的男人,他那麼想要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看她神色不對勁,霍景銳眯了眯眸,正想說點什麼,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少主,顏非換了一張手機卡,已確認這個號碼能聯繫到她。”趙少珣報出一串數字。
霍景銳默記下來,掛掉電話,就馬上撥了號。
手機開着免提,放在病牀邊的桌上,他抱着蘇芊墨坐下,依舊將她攬在懷裡。
蘇芊墨緊盯着手機。
鈴聲響了幾下,一道嬌甜可愛的女聲傳來,十分直率:“別問我Ray在哪,我不會說。”
霍景銳還未開口,蘇芊墨便先出聲說:“我找霍景湛,麻煩你把電話給他接聽!”
手機那端沉默了片刻,響起霍景湛略帶沙啞的慵懶嗓音:“想罵我,是嗎?”
蘇芊墨雙手猛地攥緊,咬牙忍住狂烈的怒火,冷聲道:“霍景湛,我問你!我和你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你打掉我的胎,還讓人給我做了絕育手術!你說我們曾經相識,你說你喜歡我,真沒想到,被你看上是一件這麼可怕的慘事!”
電話那頭,霍景湛愣了一秒,纔回道:“小芊墨,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讓人給你做絕育手術?”
蘇芊墨不禁冷笑:“事到如今,你還敢
做不敢當?給我做流產手術的女人,別告訴我不是你找來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霍景湛顯然也被她剛剛的話震驚了,理了理思緒,沉聲說道:“小芊墨,我承認我這次心狠手辣,逼你做了手術。但將來,你或許不會像現在這麼恨我。至於絕育手術,我沒有讓人去做。”
蘇芊墨驀地皺眉。
他說的是真話嗎?
如果不是他下的命令,那個女人又怎麼會擅自做這種事?
“假如是我做的,我沒有什麼不敢承認的。”霍景湛自嘲的輕笑一聲,“反正,你都已經恨死我了,我不在乎被你恨得更深一點。而且坦白說,我真的想過要令你無法生育,只不過最後還是狠不下心。”
“你……”蘇芊墨瞪着手機屏幕,迸出一句恨恨的話,“喪心病狂!”
“小芊墨,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今日所做,是補救,是挽回。”霍景湛的語氣聽起來很認真,甚至誠摯。
蘇芊墨憤恨到想剝他的皮喝他的血,伸手拿起手機,用力握緊,卻無言以對。
他一定是瘋了!
心理變態!
他果然是想讓她絕育!
可他卻不承認是他指使那女人所做,爲什麼?
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芊墨,你相信我,真不是我讓人做的。那個黑市醫生,我會找出來,給你一個交代。”霍景湛正經說完,忽然緩了語聲,問,“你身體還好嗎?痛嗎?我……”
他頓了一下,“無論如何,對不起。我不求你原諒,但請你照顧好你自己。”
“不需要你假惺惺!就算真的不是你指使那個女人做的結紮手術,你也依舊是冷血的怪物!”蘇芊墨憎恨的怒喊,啪的摁掉通話。
她不明白!
究竟什麼纔是真相?
是誰害得她無法生育?
是誰跟她有這麼大的仇?
她想得不能自控,腦中紛亂繁雜,心裡又憤怒又痛苦,渾身繃得戰慄起來。
霍景銳用掌心撫摸她後背,溫煦有力:“墨兒,
你放鬆一點。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一定會查出來。你要做的事,是養好身體,不要鑽牛角尖。等你身體完全康復,我就替你找世界上最頂尖的婦科醫生,如果你覺得想要寶寶,我們就一定會有。”
他的話語傳入耳中,蘇芊墨才漸漸回過神來。
她猛地從他大腿上站起,轉身看他,驚道:“你的傷口裂開了!”
猩紅血色氤氳開來,他的上衣沒有扣,纏在腰腹的白色繃帶被鮮血浸染成一片殷紅。
蘇芊墨瞬間紅了眼睛,含着淚光道:“對不起……我剛剛沒有顧及到你!”
她不能再看到他受傷了!
她承受不住!
一波比一波更慘烈的打擊,她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裂開就裂開,沒什麼大不了的。”霍景銳彷彿鐵打的一般,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輕描淡寫道,“等會兒叫醫生來處理一下,換個藥就好了。”
蘇芊墨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交扣,垂頭默默流下淚來。
他那麼好,對她那麼好……
而她……
“傻瓜,你要是爲了我的傷口而哭,那就太蠢了。傷口遲早會癒合。”霍景銳站起來,身形高大,比她正好高出一個頭,他擡起一隻手,摸摸她的腦袋,說,“如果你是爲了不能生育而哭,那就更傻了。未來,一切皆有可能。你只需要保證,善待你自己。”
蘇芊墨站在他面前,眼淚掉得洶涌。
道理,她都懂。
傷心,卻止不住。
自從和他正式在一起以來,她一直努力表現得理智成熟,從不無理取鬧,也很少任性撒歡。
並不是她天生就這麼懂事,而是她不敢放肆。
一個無父無母寄人籬下的孩子,憑什麼任性放肆?
和他在一起之後,她就更加想讓自己變得優秀,變得堅強,變得足以與他匹配。
之前那段幸福甜蜜的日子,她並沒有想這麼深,但原來,她潛意識裡一直存在着隱藏的自卑。
她怕自己不配,不配得到這樣圓滿的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