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傾城在門外靜靜的站着,他的臉揹着光,陰暗,看不到他的表情。
月色正濃,今夜有些微涼。月傾城緩緩的踱步現在走廊上,他負手而立,擡頭望着那如同白玉般純潔皎白的圓月。喃喃自語道:“還有一天。”
是的還有一天,還有一天就是八月十五了。還有一天,就是他推翻政權之時,爲了這一天,他付出了太多的時間。
他回頭深深看了一眼初心所在的房間,濃眉深皺,他輕聲道:“你和她很像,那我該怎麼辦?”
月傾城微微垂眸,耳畔的青絲滑落臉龐,良久,他踏着月色離去,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
如果愛不能完整,或許連笑都是奢求。
正在趕路的夜歌突然覺得一陣心慌,他停下來捂住胸口。
“怎麼了夜歌?”跟在夜歌身後的紅月率先發現夜歌的不對勁,她趕忙撇下柳茗琳衝了上去。
紅月輕撫住夜歌的手,一臉的擔憂,這幾天奔波勞頓,讓她看起來憔悴了不少。
夜歌不着痕跡的閃開了紅月的攙扶,獨自緩緩走開,紅月望着空蕩蕩的手一陣揪心和心累。
柳茗琳輕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怎麼去安慰紅月,因爲依照紅月的性格,安慰了她也不一定能聽得進去,只能讓她自己慢慢看開了。
夜歌靠在一棵大樹下,他的紫眸微閉,他靜下心來感受着。他有過這種感覺,那就是上一次初心重傷的時候!所以他現在腦子很亂,心慌的他有些意識模糊。
“怎麼了夜歌?”柳茗琳上前詢問道。
“我怕阿心有危險。”夜歌如實的說着,他有些煩躁的抓着自己的白髮。
柳茗琳的眼眸動了動,她的擡起手數着指頭,突然她的表情嚴肅起來,她沉聲對夜歌說道:“現在已經過去十多天了,估計是造血蠱失去作用了!”
“什麼!”夜歌猛地擡頭,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天了,而自己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現在能走嗎?能走我們趕緊去‘蒼穹天國’找護心符吧。”柳茗琳理智的分析着,臉上因爲擔心初心而掛上了一層憂色。
紅月在後面靜靜的聽着,聽到初心的性命危在旦夕的時候她突然雀躍起來。如果她能拖延夜歌的時間,那麼初心是否就可以這樣從世界上消失了?
“嗯。”夜歌有些艱難的起身,跟初心的生命相比,夜歌真的不在意這點難受。他有些感激的看着有些灰頭土臉的柳茗琳,這一路上,柳茗琳陪着他們沒有任何怨言,反而在他們需要的時候給予幫助。
“哎喲…”紅月突然驚呼了一聲,她整個人毫無徵兆的趴到在了地上,捂住肚子痛苦的呻吟起來。
“怎麼回事?”夜歌和柳茗琳連忙朝紅紅月的手月奔去,紅月的臉因爲痛苦而扭曲的不成樣子,她緊咬着嘴脣,蜷着翻來翻去。
柳茗琳動作迅速的捏住紅月的手腕,出於醫德,柳茗琳也沒有半點馬虎,她靜靜的感受着紅月的脈搏。
紅月翻滾的身子還在持續不斷,夜歌的濃眉深深皺起,他來到紅月身邊看着額頭開始滲汗的紅月。“怎麼樣。”夜歌的聲音很輕,只有柳茗琳能夠聽的到。
柳茗琳的臉頓時升起了兩朵紅暈,這種事情怎麼意思跟一個男孩子說的。她輕放下紅月的手,輕咳了一下說“沒什麼大問題。”
“嗯。”夜歌微微點頭,“沒事就好。”柳茗琳看着因爲月事而痛的打滾的紅月,連忙從袖子裡拿出一枚藥丸遞到紅月的嘴裡,紅月張嘴就吃了下去。
夜歌亦走到一邊,他也能大概猜出個所以然了。
過了一會兒,紅月終於平靜了下來,柳茗琳將她扶起來,擔心的說:“紅月,你現在能走嗎?”
紅月想都沒想直接搖頭,她手捂住肚子說:“很痛。”她要拖延時間,越長越好。
柳茗琳有些爲難的擡頭看着夜歌,畢竟初心現在生死未卜,多耽誤一分鐘就是耽誤一分鐘的命。
夜歌的紫眸深邃,他負手而立,靜靜的看着紅月,面無表情,讓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
“趕路。初心等不了。”夜歌停頓了一會直接說着。
“對啊,紅月,你能不能委屈一下,因爲初心現在生死未卜,我們去‘蒼穹天國’先找護心符。”柳茗琳也輕輕的對紅月說着,雖是商量的語氣,但也意思明確。
紅月的臉陰晴不定。
“紅月,我們知道這對你有點不公平,但是…”
“夠了!”紅月紅着眼睛怒吼着,她擡頭看向夜歌,她早就該想到的,夜歌眼裡除了初心,他誰都不會在乎,可是自己偏偏每次都找虐,她心痛,她恨!
“你冷靜一點。”夜歌對上她的眼眸,淡淡的說着。
“冷靜?我拿什麼冷靜!”紅月的眼角含淚,她的表情淒涼無比。
夜歌靜靜的,沒有說話。柳茗琳也沒有說話,因爲他們確實是過分了一點。
紅月踉蹌着起身,柳茗琳想要去扶着,卻被紅月一把閃開。她看着柳茗琳和夜歌,她突然笑了。“哈哈哈,你們…”紅月伸着手指着他們,心塞的讓她不知道說什麼。
“紅月…”柳茗琳擔憂的上前一步,夜歌的話無遺是對紅月深深的傷害。
“別過來,你們都是隻在乎初心!”紅月的眼眸猩紅,這代表她很生氣。紅月慢慢的往後退着,她哭笑着,眼淚順着臉頰滑落。高處不勝寒,懸崖上的冷風讓紅月不禁微微顫抖。
“你別後退了,後面是懸崖。”夜歌紫眸一閃,有種不好的預感。
柳茗琳也擔心起來,她試圖着上前,卻被紅月無比寒冷的眼神制止。
“哈哈哈,我紅月會怕懸崖嗎?”紅月仰天大笑起來,眼淚不停的掉着,她猶如一隻風中搖擺的蝴蝶,沒有方向也沒有信仰。
“初心?呵呵…你看你們…一個個灰頭土臉,就爲了一個初心…”紅月自嘲起來。“我早就說過,初心命是命中註定,而你,卻執意幫她,將她帶出宮,隱瞞她的身份和楊鼎的情況,呵呵…”紅月看着夜歌一字一句的說着。
柳茗琳微微有些訝異,初心是什麼身份,而楊鼎不就是當今聖上嗎?夜歌臉色沉了下來。
紅月繼續說道:“她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而你覺的,她會原諒你嗎?”紅月定定的看着夜歌。夜歌依舊沒有說話,他是面無表情,心裡卻是洶涌無比,紅月說的確實是實話,拿到護心符,意味着初心的記憶全部都都會記起來,那麼到時候初心會不會對他恨之入骨?
初心恨人騙她,而自己卻騙了她這麼大的事。
“呵呵…”紅月無力的朝身後退着,她滿臉淚痕,心亦是滿是傷痕,她望着沉默不語的夜歌,她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就是對他恨不起來。夜歌居然寧願要一個流過孩子嫁過人的女人,而自己對他始終如一,出生入死,夜歌都沒有看得到她。
初心憑什麼?就憑她是轉世,所以自己就必須做她的附屬品?
“紅月,你別退了!”柳茗琳看着已經臨近懸崖邊上的紅月,她緊張的大喊起來。
夜歌也擡眸,心裡亦有擔憂。“紅月冷靜一點,先過來。”
“噓…”紅月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配着她滿臉的淚痕和痛苦的神情,要多淒涼就有多淒涼。那月光如霜,倒映着他們三人的影子。
紅月的心此時已是滿目瘡痍,或許是她自找的,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她明知道夜歌只會對初心好,而自己就是想挑戰究竟誰更重要,即使結果是她難以接受的。
愛情是什麼?就像飛蛾撲火,明知道結果是死,只爲了短暫的溫存。
愛情太美,迷失的人容易醉。愛情太傷,痛過的人心碎。愛情太悲,愛過的人心累。愛情,是東西,不是東西。
紅月突然癱坐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眼淚洶涌不止,她心真的很痛。她承載着對初心的恨,對夜歌的愛,她真的好累!
她不想想開,她不想。她垂死掙扎,換來的都是深深眷戀着初心的夜歌的冷漠,她真的累了。
“紅月…”柳茗琳的眼眶微紅,紅月對夜歌的愛確實是太累了。
“我以爲我愛了就會有回報,可是沒有。我以爲我能夠守在夜歌的身邊就足夠了,但是初心的出現讓我以爲的一切都是我以爲…茗琳,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紅月淚眼朦朧的看着柳茗琳,柳茗琳怔了怔,她不懂。
見柳茗琳沒有反應,紅月自嘲的笑了笑:“這個世界上最難過的詞就是我以爲,我以爲好的一切後來全是我以爲。我心痛啊,我無可奈何。”紅月哽咽着,淚水浸溼了她的衣裳。
“我一直當你是妹妹。”良久沒說話的夜歌終於說話了,他望着紅月淡淡的說着。
紅月好像聽到了世上最好聽的笑話,她哈哈哈大笑起來,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妹妹?我不要當你妹妹。”紅月嗚咽道。“你知道當妹妹有多痛苦嗎?當初你是對我有多好?而現在我只能看着你對另一個女人傾其所好,我拿什麼立場去看自己心愛的人跟另一個女人伉儷情深?妹妹?妹妹…”紅月重複着妹妹這兩個字,她的瞳孔開始迷離起來,她迷茫了。
夜歌注意到了紅月的不對勁,他試圖上前一步,紅月卻像被驚到了一般,她猛地跳起,一步一步往後退着,她驚恐的看着夜歌猛地擺着頭:“你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