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阿德妮心中冒火的倒不是那個年輕人會把他們怎麼樣,而是這裡的騷亂肯定就會引來城主的衛兵,到時候他們這些人可是一個都跑不掉。雖然說他們也不是什麼奸細或者破壞份子,但這對那些衛兵可沒什麼作用,反正到時候難免麻煩一大堆而且說不定又要花一大筆錢。
一想到要花錢,阿德妮就覺得那個年輕人有些面目可憎起來:那傢伙究竟有沒有腦子啊,敢在這個地方惹麻煩,也好,一會兒他就知道這地方那個該死的老狐狸領主有多可怕了。
雖然那個年輕人有些強,但想來應當不是那傢伙的對手。
阿德妮一想到自己一行人曾經遇上的那個老傢伙的左右手,就忍不住有些心驚。當然這樣的想法可能表現出來。
她勉強在臉上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來,對不遠處的凰火傻呵呵地笑。
“九鳳貴族,”她心下想:“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傢伙。”
但眼角忽然瞟到旅店外巡邏的衛兵正在向這個方向走過來,她心中微微一跳,連忙壓低聲音對自己的同伴們說道:“走,乘那傢伙還沒注意到這邊,我們先溜出去。”
“隊長,”先前那精靈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等等。”
“天哪,那奎爾,快放手,你瘋了嗎?”阿德妮快給自己的同伴氣暈了,那奎爾是隊伍中的精靈射手,在加入拉之羽翼之前是羅莎地區的沙漠遊俠,她一直以爲他是個冷靜、理智的人,與隊伍中其他幾個肌肉大腦比起來就是可靠、安心的代名詞,她甚至都差點有點喜歡上對方了。
但這會兒,她覺得自己要重新收回對這個笨蛋的評價了——這傢伙究竟在想什麼?
“隊長。那個年輕人……”那奎爾低聲說道。
“我知道,他在惹麻煩。”阿德妮不耐煩地打斷這個該死的木頭腦袋,“但是我們不想捲入到這個麻煩中去。你明白嗎,那奎爾。”
她已經看到旅店的主人在招呼侍者。他們在這裡呆了一個多月,阿德妮已經十分清楚這家旅店的幕後其實就是那個令人不快的老傢伙。
也就是羅薩林此地的城主大人。
這可不太妙,得快點脫身才行。
那奎爾搖了搖頭,自己的副團長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急,而且功利性太強了,不過要不是這樣,團長也不會安排他加入這個隊伍中。
他是羅莎沙漠的隼鷹之眼。輕易不會離開聖地,要不是爲了那個千年預言,又怎麼會千里迢迢來到這個地方。
羅薩林是比大沙漠繁華,但繁華之下卻是一片頹廢,遠不如沙漠中的綠洲那麼生機勃勃與乾淨。
說實話,作爲一個金精靈,他心裡並不是很喜歡人類的社會。
不過他還是拽着自己副團長的手,一邊向其他幾個裝扮成冒險者的沙漠騎士使眼色,示意他們趕快攔住他們這個有些不在狀態的副團長大人。
“隊長,你看他的劍。”
可惜那些肌肉大腦一如既往的冥頑不靈。完全沒反應過來,事實上他們還在看熱鬧,驚歎那個年輕人的強大。那奎爾忍不住嘆了口氣。不得不開口道。
“什麼劍?”阿德妮下意識地向那邊看了一眼。
布蘭多手中握着奧德菲斯,流淌着金色焰紋的長劍劍尖正指向因斯塔龍的下顎,可以說貼在他有些蒼白的下巴尖上。
他握劍的手只要輕輕向前一送,這位瑪達拉的未來之星就會從此從這個世界除名。
認真的說來,他和這個未來註定要名震一時的亡靈的天才將領的確算得上是深仇大恨,但不知爲何,在對方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下出手教訓了對方一番之後,他忽然有些意興闌珊。
旅店的木地板已經變成了一個深深的坑,木板斷裂向下凹陷。因斯塔龍從這個坑中央半跪着爬起來,臉上終於褪去了有些輕浮的神色。他眼中閃動着靈魂之火,靜靜地與布蘭對視。
“……我沒想到領主大人對我們的恨意如此之深。我聽說你當時是在布契?”年輕人嘆了口氣:“在這裡遇上閣下也算是因果報應,我自認倒黴,也別無怨言,伯爵大人,你只管動手,我唯一有一個請求就是請給在下一個應得的體面——”
“你沒有什麼東西是應得的,不過亡靈與人類的仇恨還用不着你來負責。”布蘭多放下劍,走上前去,一把拽住因斯塔龍的領子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這位瑪達拉未來的天才將領彷彿在這些時日以來
實力突飛猛進,已隱隱有了要素開化之兆,但在布蘭多手中還是絲毫動彈不得。
“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瑪達拉的第二次入侵開始了麼?塔古斯是否也在這附近?”
“看起來領主大人您離開埃魯因的時候第二次戰爭還沒有爆發?”因斯塔龍有些驚訝地盯着他,吃力地答道:“哦,對了,那時候大人正出使克魯茲帝國,這麼說來你早就料到我們會入侵埃魯因了?”
他看布蘭多的目光忍不住充滿了好奇。
“我一直以來以爲閣下不過是有些魄力,運氣比較好而已,現在看來,沒有將當時託尼格爾的一戰仔細彙報給陛下,是個失誤……這麼看來,埃魯因對於帝國最大的威脅也許並不是那個野心十足的皇長子,而是閣下才對。”
布蘭多對於這傢伙的廢話連篇充滿了不滿,手一揚將之丟了出去。後者悶哼一聲,重重地摔在牆角,隨即才苦笑着爬起來,擦了擦鼻子看着他:
“這麼看來閣下連最後的體面也不打算給我留了麼?”
“體面是自己掙得的,而不是別人施捨的,”布蘭多開口道:“你是悲愴之地的天才,那麼告訴你爲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當然是爲陛下辦事。”
因斯塔龍吃力地扭了扭脖子,倒絲毫也不隱瞞地回答道。
“你是與鬼車的聯絡人?”布蘭多忽然反應過來,問道。
因斯塔龍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你猜出來了?”他的目光隨後落在不遠處的凰火身上,這才露出一絲瞭然之色。
“看起來領主閣下爲了破壞陛下的計劃,竟然不惜親自到九鳳來,我一直懷疑你在託尼格爾的所作所爲有些針對我們,可惜塔古斯並不認同我,覺得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他苦笑了一下:“沒想到這個荒謬的預感竟然成真了。”
布蘭多愣了愣,沒想到這位瑪達拉的未來之星竟然一直在關注自己,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慶幸好還是該感到高興好。
不過他來九鳳到真不是爲了針對瑪達拉,要不是陰差陽錯到了這個地方,他還真不知道瑪達拉在九鳳也有這麼多的齷齪。
不過他也沒拆穿,只追問道:“你怎麼沒有參加第二次黑玫瑰戰爭?”
“什麼是第二次黑玫瑰戰爭?”因斯塔龍有些英俊的面孔上微微一怔,隨即才反應過來,不解地反問道:“我爲什麼要參加第二次黑玫瑰戰爭?”
“我以爲持水銀杖的那個人對你應該是絕對信任,你本來應該有機會成爲這次戰爭的指揮官的,那麼現在的指揮官是誰?”
因斯塔龍瞳孔深處微微收縮了一下,他的家族和塔古斯的家族與至高者之間的關係,在冬之廳都是絕對的秘密,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麼獲悉此事的,但這絕對是第一次,對方的話對他的心神產生了一絲動搖。
“現在的指揮官應該是雷帝歐斯。”
“天啓?那個紅騎士?”
“你連這個都知道?”因斯塔龍這次是真的驚了:“你對我們究竟有多瞭解?”
布蘭多卻不理他,他在想究竟是那裡出了問題。理論上因斯塔龍這時候應當在埃魯因,第二次黑玫瑰戰爭是他開始綻放光芒的時代,但他這個時候卻出現在了九鳳,相反是雷帝歐斯頂替他成爲了前線指揮官。
他的思緒繼續發散,不禁想到了那個雷帝歐斯,對方是天啓四騎士之一的紅騎士,他的指揮風格沒有因斯塔龍那麼靈動,歷史上成就也有後者那麼高。由他來代替因斯塔龍指揮入侵埃魯因的戰爭,想必公主殿下和芙蕾雅她們的負擔應當會比歷史上要輕一些,再加上自己在瓦爾哈拉發展的力量,埃魯因這一次應當是有很大機會的。
哪怕第二次戰爭仍舊以平手收場,或者王國稍微吃點虧,只要能拖到第三次戰爭,那麼那時候他至少能確信埃魯因就有一戰之力了。
想到這裡,布蘭多又感到自己在這裡遇上因斯塔龍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心態也平和了不少。回過神,看向因斯塔龍,繼續問道:
“塔古斯呢,他已經是你的副手了吧?”
“你……”
因斯塔龍正想說什麼,但正是這個時候,一聲驚呼從大廳另一邊傳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那聲音顯得有些不可置信,又彷彿是脫口而出一般:
“那奎爾,快,快打我一巴掌!拉神在上啊,那真是太陽神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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