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一聲清斥,凰火與克萊絲的後裔之間的戰鬥總算分出了勝負,小姑娘一劍刺穿了影子的額頭,她丟開長劍,後退一步,反身一拳擊在影子胸口,火焰從她拳頭上涌出,頃刻之間將那頭怪物化爲了灰燼。
在那怪物淒厲的尖叫聲中,凰火收劍回身,後退兩步,她輕輕吐了一口氣,才擡起頭來,首先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纔看向布蘭多與其他人所在的方向。
這時候布蘭多與瑪達拉女王的爭執已經告一段落,後者沒有令他失望,果然向他解釋清楚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首先她坦率地承認自己確實早已知道了克萊絲墮落事情,那還要在瑪達拉的大軍親王霍芬託斯與晶簇決戰之前,但女神的意志具體哪一天破壁而出,卻不是她可以決定的事情,布蘭多一行人之所以這麼巧和這件事撞了個正着,一方面有巧合的因素,一方面也是因爲白刻意安排的緣故。
但布蘭多覺得有點問題,因爲若按照對方的說法,白應該早已瞭解整件事的內幕纔對,但是白與他在法坦港的遭遇只是一個巧合,那時候龍後還沒有發動她的那個計劃,他也沒有前往元素疆界,黃昏之龍的意志在羅曼身體內還沒有甦醒,也更談不上入侵這個世界。
既然如此,白談何提前安排好這一切,更不用說她與這位女王陛下之間的約定了。
不過瑪達拉女王聽了他的疑問,只搖搖頭告訴他,事情並非如他所想。她說道:“雖然的確龍後的計劃在那時候還沒有進入到最後階段,但你別忘了牧樹人的計劃並非是某一個人某一刻腦子裡面靈機一動的想法,它們的計劃有跡可循已經有上千年之久,對於其他人來說可能難以接觸到這些事情,但白不同,她是牧樹人的十二位牧首之一。”
“你是想說,白在法坦港出現,是早知道我會去那裡並和她爭奪戰爭石板和暗之寶珠?”
“我原本以爲你是有腦子的。伯爵先生。”瑪達拉女王翻了個白眼答道。
布蘭多聽到德爾菲恩在自己身後噗嗤一笑,他轉過頭,沒好氣地看了自己這位不怎麼省心的‘智囊’一眼,但還沒想清楚自己這句話究竟是那裡出了問題。
他知道在沃恩德有一些能力是可以預知未來的。但這種能力並沒有占星術士們所宣揚的那麼行之有效,它對於未來的預言更像是一個趨勢的判斷,再通過如同謎語一般朦朧不清的神諭揭示在凡人面前,再由預言者所翻譯出來,十分裡面可信的能有兩三分便算不錯了。
它可能可以預示一段時間內事物的發展和走向。但要精準地預言一個人,還有未來他會出現在什麼地方,這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是伊蓮女神這樣掌管命運的神祇,她的職能也不過是揭示凡人已有的命運,而非安排與操縱他的未來,傳說中她的姐姐操線者艾麗絲有這樣的能力,但那終歸不過是傳說而已。
瑪達拉女王見他實在沒有反應過來,纔開口答道:“這世界上沒有誰可以預言到這樣的事情,縱使是神也不能,但我們原本就不需要預計到這些。”
“不需要?”
布蘭多愣了一下。但他終歸沒有太過愚不可及——至少在瑪達拉女王陛下看來是這樣的,終於反應了過來。
“你的意思是……白女士原本就不是衝着我而去的?”
“這是廢話,”瑪達拉女王沒好氣地答道:“在那之前我們根本不知道您是誰,白她自然是衝着龍後的計劃而去的,事實上瑪達拉之所以會出現在那裡,都是因爲我與白銀女王之間的約定。”
布蘭多想了一下,記起來好像真是那樣,那個背叛瑪達拉的腐朽騎士克羅特似乎也是這麼告訴他的,他相信那個小角色還不至於敢欺騙他。
不過瑪達拉女王咄咄逼人的口氣令他感到有些尷尬,彷彿顯得他太自以爲是了似的。但這其實不是人之常情麼,每個人在考慮問題時自然首先會把自己設身處地地考慮進去,尤其是在這件事與自己切身相關的時候。
好在德爾菲恩好像總算想起來她是站在哪邊的,笑着開口幫布蘭多問道:“但是陛下。白女士後來計劃發生了變化,你也應當是不知道的,可你看起來並不顯得驚訝,不是嗎,否則當初你爲什麼毫不猶豫地將水銀杖交給了我們?”
這句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布蘭多總算擡起頭來。看向瑪達拉女王,雖然心中不想承認,不過還是不得不說宰相千金問出了他最想要問的問題。
瑪達拉女王看了德爾菲恩一眼,纔回答道:“這要和我與白的約定說起。”
“願聞其詳。”
“有一點你已經清楚了,伯爵先生,白銀女王與龍後的計劃,源自於聖者之戰時代奧丁與四位賢者的約定,作爲至聖者,她們都是赴約之人,目標是完成黑暗之龍未晉的計劃,無論這個計劃成功與否,我們至少都要實踐它,因爲我們無法判斷我們眼下所做的事情是對是錯——”
瑪達拉女王擡起頭來,無不譏諷地看向他:“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像你一樣,堅信自己所選擇的事情是正確的,尤其是當這個選擇關係到我們世界的未來的時候,草率地堅持自我,固執己見,只會讓我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你比神民更睿智嗎?還是比衆神的目光更長遠?”
“你搞錯了一件事,陛下,我堅持的不是正確,而是正義,”布蘭多搖了搖頭答道:“而正是因爲正確與正義的含義富有多樣性,所以我們才應當謹慎地行使它所賦予的權力,讓更多的人蔘與其中,去抉擇與判斷,我認爲這纔是神祇們對於我們未來的期許。”
“我不想說服你,伯爵先生,”瑪達拉女王答道:“不過我之前所說的這段話希望你記住,它並不是我所獨創,而是一個原則,你應該從白那裡聽說了神民們的幾大機構,但你一定還不明白它們之間是怎麼運作的,對吧?”
布蘭多心想自己是已經聽說了神民們的組織方式,但並不是從白那裡,而是從白霧女士和奧薇娜那兒,不過他還是耐着性子點了點頭。
“黃昏的力量是如此的強大,在最黑暗的年代,衆神們早已預見了自己的殞落,與黃金時代的結束,這些偉大的意識意識到這樣一個問題,當它們逝去之後,它們的後繼者如何才能不犯錯誤?”
遠處傳來建築崩塌的聲音,這座亡靈之城的天空黑雲涌動着,不時有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分叉出無數細小的電光枝椏,擊中地面。
閃電點亮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眼神,很快遠處就傳來了嚷嚷着救火的聲音,在這座亡靈之城的最中心,在瑪達拉人類聚集最爲密集的地區,有那麼一刻這裡看起來與魯施塔並沒有什麼兩樣。
但瑪達拉女王彷彿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王國,自己的子民們遭受了什麼樣的災難,她只是面色平靜地講述着一個來自於過往的故事:
“伯爵先生,在衆神還存世的時代,在神民們最輝煌的日子裡,我們的世界在面對黃昏時都尚且會犯錯誤,何況它們離世之後呢?你只需要想象一下,在那些偉大的意志不在庇佑我們的日子裡,一個細小的錯誤或許都會導致們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母親大人心中不得不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要如何才能讓她的孩子們,在她離開之後,能夠繼續與黃昏之龍抗爭?”
布蘭多想到那個偉大的意志,心中也微微一陣動搖,那是萬事萬物的母親,在蒼之詩上的傳說之中,她的確擁有這樣偉大的胸懷。
她是一位無所不能的存在,超越了所有的意志與智慧,但她卻親手賦予了這個世界予靈,造就了她的孩子們,也爲他們奉獻了一切。
對於沃恩德的生靈來說,還有比這更加崇高的事情麼?
“母親大人她,是怎麼做的呢?”
“那是無數久遠年代之前的歷史,誰又能知道呢?但在那之後,衆神與神民們約定了一個原則,仲裁者之眼也是因此而成立,它的職責是監督,這個原則便是無論任何一件事,無論大小,只要它可以決定我們世界的未來,改變我們世界的命運,我們就必須用懷疑的目光去判斷它,無論它表面上看起來多麼正確,或者說多麼瘋狂與荒謬,但只要存在一個可能性,我們就必須做兩手準備。”
“無數年代之後,我們現在已經不知道這是不是母親大人的決定,”瑪達拉女王搖了搖頭道:“但這個決定導致了很多事情的發生,其中之一便是真理議會與世界樹的分裂,萬物歸一會與牧樹人因此而誕生,而這是凡人時代到來的誘因之一,神民們爭執不一,最後決定遵從這個原則一分爲二,各行其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