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跟老孃談話後,雲舒心情一直悶悶的,本想上街逛逛,卻總會被人攔住,說什麼爹孃有交待,她已經是及笄又定過親的大姑娘了,不能隨便出門!
即便只是在院中走走,也發現大家對自己的態度變了許多!比如那高大娘和胖大嬸,以前見了自己雖然還算恭敬,但總不至於動不動就下跪匍匐在地來請安的吧?
二姨得了孃親的貼補,當晚就回城裡自家院子去了,不過每日天一亮她就會帶着黃四娘過來直奔雲舒房間,親熱的拉着雲舒拉家常。每每看着二姨笑得像朵花兒的臉,雲舒就難受之極,實在沒辦法了,只能往外婆那兒跑,如此才能清靜些!
大姨聽聞讓趙強去王記布莊當管事的事兒成不了,差事由雲舒安排,便來找雲舒說情,委婉的道出想讓趙強去奇味齋做個掌櫃助理什麼的。雲舒並未推脫,助理嘛,其實就是個跑腿兒的差事,他願意做就讓他做,多給他點兒工錢就是!
大姨見雲舒如此爽快的答應,很是高興,第二天就樂顛顛的回家去,說是讓趙強早點兒來上工。不過這都過去好幾天了,也沒見趙強前來,也不知到底來不來?不來更好!
至於小姨的兒子孫濤那裡,小姨倒沒多少要求,只希望能給他找個正經差事,約束着他不讓他到處亂跑即可,至於工錢、做什麼並無太大關係。雲舒也給小姨保證,只要孫濤願意,自家的鋪子、園子裡有的差事,除了管事的,其它的任他挑。
如此在院子裡悶了四五天,小順子那邊還沒消息,雲舒有些着急,也不知他們查得怎樣了?找到青衣人沒有?還有大錘,不知他還在雲霧城不?
這天傍晚。雲舒守在院子門口,好不容易等到小蝶回來,立刻衝上去:“小蝶,怎樣?有消息了麼?”
小蝶抱歉的搖頭,雲舒皺眉:“怎麼會?你見着小順子了麼?”
“沒有!聽王記布莊的掌櫃說,姑爺和他幾位隨從三天前離開院子就一直沒回來,也不知是不是回京城去了?”
“不可能!小順子說過要幫我查青衣人的事,怎麼可能不告而別。興許……他們是查到了什麼……對了,大錘了?巴先生那邊你去問了沒有?”
“嗯,去了!不過巴先生好像還不知道吳公子離開的事!”
“不知道?大錘走都沒去跟巴先生辭行?”
“沒有!哦,對了,小姐,巴先生已經搬回他自家院子了。曹奶奶和他兒孫們也都被送回來了!巴先生還讓我叫你明天過去一趟了!你看,我把請柬都帶回來了,有了這個,老爺太太肯定不會再攔你了!”
雲舒接過看看,果然是巴先生親筆所書的請柬,如此甚好,好幾天沒出門,都被關得快發黴了!
次日早上,雲舒被老孃好一番唸叨。然後在她們的親眼注視下,上了停在後院門口的馬車,顛顛的出了巷子上了大街!
雲舒掀開簾子往外張望,熟悉的大街熟悉的鋪子,幾天沒出來,感覺像隔了幾年一樣,真不是人過的日子!不行,這樣下去自己肯定要被關傻,得想個辦法跟爹孃好好談談。誰說及笄的女子就得足不出戶?以前小姑十七了不還下地幹活兒嗎!
馬車來到巴先生院子巷口。遠遠便見門口站着幾個人,等她們下了馬車。曹老太太帶着幾個兒孫笑呵呵的迎上來:“哎呀,雲舒小姐,你總算捨得來了,我們家老頭子天天都在念叨你了!來來,快進來!”
曹老太太熱情的拉着雲舒進院子,小蝶則將早就準備好的點心和小禮物等分發給孩子們,孩子們高興得一陣歡呼。
曹老太太一邊走一邊笑眯眯的打量雲舒,嘖嘖讚道:“瞧瞧,多水靈的姑娘!唉,可惜我們家老三沒福氣,這麼好的姑娘都錯過了!唉,也怪我們家老頭子,叫他早點兒去提親早點兒去提親,可他就是坐着不動!真是的!
對了,雲舒小姐,聽說你娘給你訂的夫家是京城的大戶人家?是不是啊?”
雲舒有些尷尬,故作害羞的低頭:“曹奶奶,這個….我也不清楚!”
“啊?你不知道?你娘答應前就沒找人去查查對方根底兒?哎呦,這樣可不成啊!萬一那人是個騙子,或是個瘸子瞎子什麼的……”
“咳咳~~~~老婆子,去泡壺茶來!”巴先生不知何時來到二人面前,咳嗽兩聲打斷曹老太太的話,曹老太太顧不得他,依然拉着雲舒道:“着什麼急啊,讓我先跟雲舒小姐說會兒話,雲舒小姐啊,那個……”
“曹奶奶,我想吃您做的糯米糕,成不?”
曹老太太一愣,想了想:“糯米糕?噢,成啊成啊,我這就去做啊!”
老太太嘀嘀咕咕的往廚房去,雲舒看着她進了廚房纔算鬆口氣,然後轉身對巴先生施禮。巴先生點點頭,板着臉道:“丫頭,你跟我來!”,便回身往書房去。
雲舒頓了一下,不對啊,巴先生似乎有些生氣?誰惹他了?她一頭霧水的跟進去,“把門關上!”巴先生背對門口淡淡道。
雲舒想了想,依言而行,關了門,來到巴先生書桌旁站定,原本有一堆問題想問,可老先生似乎很不高興,雲舒不明究裡,只能巴巴的在一旁站着,等對方先開口。
二人在書房中僵持良久,直到曹老太太笑呵呵的端了茶水點心進來,熱情的招呼雲舒坐下吃,又說了巴先生幾句才離開。雲舒望着眼前的點心毫無食慾,她斟酌半晌正要說話,突聞巴先生道:“雲舒丫頭,大錘那小子對你死心塌地,你爲何如此傷他?”
雲舒一愣,言語有些結巴:“我…我……不是故意的!”
巴先生突然擡頭,眼神嚴厲的望着她:“你可知那臭小子爲了見你吃了多少苦頭?若是常人,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
雲舒一驚,心裡一陣發慌:“先生,大錘他…他……不是好了嗎?”
巴先生沉默良久,最後一聲長嘆道:“唉!那臭小子,幾年前老夫初次見他時,他身上就沒一塊好的地方!老夫行醫多年,傷成那樣還能活下來的還是第一次見!
老夫曾經斷言他活不過七天,命童子把他安置在竹樓裡,任他自生自滅!十日後卻聽童子來報*記住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那小子依然活着,口中還唸唸有詞的喚着什麼!”
雲舒越聽越是心驚,突然想起一事:“巴先生,您…您跟安夫子是何關係?”
巴先生斜她一眼,淡淡道:“你說了?”
她腦中靈光一閃:“莫非…您就是安夫子說的那位擅於植皮易容的師兄?”
“哼!虧他們個個誇你聰明伶俐,不過這不重要!老夫花了一年時間才把那臭小子從鬼門關拉回來,又用兩年時間給他洗精易髓、植皮易容、改頭換面。起初那小子什麼都忘了,就記得‘雲舒’兩個字,老夫還以爲是他親孃了,直到見了他爹才知原曲!
雲舒丫頭,照理說婚姻之事當由父母做主,你跟誰定親與老夫無關,但大錘小子這幾年心心念念爲你做那麼多事,老夫全都看在眼裡!如今,你明明答應與他定親,臨到頭來卻接了他人的聘禮,你就不覺得良心有愧嗎?”
雲舒呆呆的望着老先生,腦中迴盪着他的話。雖只有短短几句,看巴先生那表情,想起大錘從頭到尾的變化,可想而知這幾年他受了多少苦,可他從來沒跟自己說過半句,甚至回來後連認都不認自己,反而換個名字來到自己身邊,默默保護自己,爲自己做事!
對了,爲什麼了?他明明記得自己,爲什麼裝作失憶,爲什麼起初不認自己了?如果他直接告訴自己這幾年的事情,自己肯定早就跟他定親了!
她擡眼看向巴先生,還沒開口問,巴先生嘆息道:“唉!那小子脾氣也倔,當初剛回來時,老夫就說直接找你爹孃提親,不管你願意不願意,當初你爹答應過大錘他爹,再加上這幾年的事情,你爹沒有理由拒絕!
可那臭小子卻說不能讓你爲了報恩而答應親事,還與老夫約定,他換個身份留在你身邊一個月,如果你認出他並自願與他成親,老夫便去下聘;否則……唉!”
雲舒愣了半晌,白着臉道:“否則怎樣?先生,如果我與大錘沒有相認,他就會不告而別嗎?”
“唉!認了結果也一樣,還不如不認!”巴先生又是一陣長吁短嘆,然後揹着手搖頭晃腦的出去,讓曹老太太把大錘的東西收拾打包了給雲舒帶回去,就當留個念想吧!
雲舒呆呆的站着,腦中如一團漿糊般亂糟糟的,其他人說什麼做什麼她全無反應。小蝶見之嚇了一跳,又是摸額頭又要找大夫的,巴先生淡淡道:“她沒事,就是心裡打了個結,你帶她回去好好休息,等她想明白了自然就好了!”
小蝶別無辦法,只得依言而行,將雲舒扶上馬車,接了曹老太太送來的包袱,滿心擔憂的帶着雲舒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