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他再三問安容爲什麼躲避他,甚至心底還責怪她貪慕權勢,選擇了蕭湛,放棄了前世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自己。
他前世所作種種,她願意再看他一眼,已是恩賜。
他憑什麼指責她涼薄?
想着,蘇君澤心中一痛,一口血噴了出來。
門吱嘎一聲打開,太醫和丫鬟進來。
正巧看到蘇君澤吐血,丫鬟臉色一變。
太醫趕緊上前,扶着蘇君澤躺下,一邊道,“怎麼好端端的就吐血了呢?”
說着,一邊給蘇君澤把脈。
越把脈,太醫越皺眉,真是太奇怪了,沒醒之前,脈象極好,沉穩有勁,一點事都沒有。
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卻悲痛欲絕,急怒攻心。
太醫忍不住勸道,“世子爺心中有什麼事,不妨看開些,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
蘇君澤靠在枕頭上,溫朗如玉的臉蒼白無血,眼神浸着悲痛和後悔。
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
他這道坎,如何過去?
前世,等他知道安容入了他的心時,安容已經死了,更被他休了,哪怕他不願意,可他就是休了!
最後,安容沒有葬在蘇家祖墳,更沒有和他合葬!
這一世,他從一開始就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安容嫁給了蕭湛,如今還生了揚兒,她很幸福,他就是想彌補前世的過錯,都沒人給他機會。
前世的仇,她選擇了逃避。
他寧願她對他狠心,哪怕折磨他,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愧疚。
“哪一天你夢到她,我便不再避着你。”
“因爲,你會避着我。”
想到他苦苦糾纏,換回來讓他憤怒的兩句話。
如今,卻成了心痛。
她說的對。他會避着她。
閉上眼睛,蘇君澤問太醫,“蕭表少奶奶回小院了嗎?”
太醫正開藥方,讓丫鬟趕緊去抓了藥。煎了給他服用。
聽他問話,太醫搖頭道,“沒有回來。”
三天後,安容出現在屋子裡。
出現時,耳邊就聽到一陣哇哇哭聲。
海棠在哄揚兒。道,“小少爺乖乖吃奶,孃親很快就回來了,乖。”
可惜,揚兒笑,海棠再如何輕聲軟語的哄着,他也聽不明白。
聽到揚兒哭,安容就心疼不已,忙走了過來,一邊問道。“揚兒這是怎麼了?”
屋子裡,只有奶孃和海棠,還有揚兒。
門窗緊閉,也沒聽到有開門聲。
安容的聲音就那麼憑空響起,嚇了奶孃和海棠一大跳。
幸好是坐着餵奶,不然這一嚇,非得出事不可。
海棠見了安容,臉上一喜道,“少奶奶,你可算是回來了。”
安容輕點了下頭。便伸手要抱揚兒,一邊問道,“揚兒怎麼哭的這麼兇?”
海棠有些心疼揚兒道,“少奶奶走了六天。小少爺就有六天沒好好吃奶了,都消瘦了一圈了。”
原本哭的傷心的揚兒,被安容抱在懷裡,竟然就不哭了。
奶孃詫異道,“到底是親生的骨肉,只認少奶奶你呢。”
揚兒不哭了。睜着一雙眼睛看着安容,一個勁的往她懷裡頭鑽,找奶吃。
安容走之前餵了揚兒一回,也是吃的飽飽的進的玉鐲,但是漲奶時,她把奶水擠了,這會兒哪還有什麼奶水啊。
安容一邊喂着揚兒,一邊吩咐海棠拿吃的來。
奶孃在一旁看着,有些茫然。
她以爲安容是爬窗戶進來的,可那樣子又不像,太奇怪了,就像是忽然出現在屋子裡頭一般。
安容一邊吃着糕點,一邊喂揚兒。
安容雖然很餓,但只吃了兩塊糕點,算是墊墊肚子,不然她連抱揚兒的力氣都沒了。
因爲奶水不多,揚兒吃的有些不盡興。
他已經六天沒正兒八經的吃奶了,一吃奶就哭,要不是肚子餓極了,他都不會吃奶孃的奶。
看着揚兒,安容有些自責,是她疏忽了,她以爲奶水都一樣,她在的時候,沒有讓奶孃喂揚兒試一試,誰想到她一走,揚兒會不吃奶孃的奶啊。
揚兒吃了半飽,安容抱着他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十幾圈,他才眯眼睡着。
安容將他放在搖搖牀裡,然後吃飯。
海棠在一旁,道,“少奶奶打算喂小少爺四個月,就讓奶孃喂,如今瞧來,怕是不成的。”
安容瞥頭看了揚兒兩眼,她也沒想到揚兒會這麼粘她,難道她的奶水和別人的不一樣?
安容看着自己瑩潤的皮膚,想着她的血百毒不侵,應該是不同的。
“那我就自己喂,”安容笑道。
奶孃一聽,趕緊跪了下來,求安容別趕她走。
安容看着她,半晌沒反應過來,她沒打算趕她走啊。
知道奶孃多心了,安容讓海棠扶她起來道,“不趕你走。”
奶孃這才放心的起來。
安容繼續吃飯,隨口問道,“我走幾天,小院沒出什麼事吧?”
海棠在一旁,回道,“皇上和王爺他們和以往一樣,該吵吵,該動手動手,並無異常,只是少奶奶走的那天夜裡,東欽侯世子從屋頂上滾了下來,昏睡了三天,三天前才醒……。”
昏睡了三天?
安容咬着筷子,擡頭看着海棠,“好好的他怎麼會昏睡三天?”
海棠搖頭,“不知道呢,太醫檢查了,他什麼事也沒有,不過他醒來時,傷心欲絕,急怒攻心,吐了好幾口血,神情有些萎靡。”
安容一邊聽着,一邊吃菜,速度越來越慢。
當初蕭湛也是昏迷了三天,脈搏沉穩,什麼事都沒有,難道他和蕭湛一樣,都夢到前世了?
只是傷心欲絕,急怒攻心,她又有些不明白了。
安容晃了晃腦袋。把其他事拋開。
等吃了一半,晗月郡主就來了。
她在安容對面坐下,問道,“這幾天。你去哪兒了,我等你等的快急死了,對了,他們都說你去給王妃找治病的法子了,你去哪兒找的。找到沒有?”
其實晗月郡主有些不滿的,小院有那麼多人,還有太醫在,誰去不行,非得安容去。
這些天,她有些擔心安容的安危,因爲安容沒帶趙成去。
要知道,安容走到哪兒,趙成都寸步不離的看着的。
說完,晗月郡主還鄭重的表示了不高興。“你都不帶我一起去。”
安容臉微微紅,不知道怎麼解釋好。
晗月郡主就心急了,“你倒是快說啊,找到法子沒有?”
安容臉又紅了三分,搖了搖頭,“沒有找到。”
門外,皇上和王爺正邁步上臺階,聽安容這麼說,兩人眉頭齊齊一皺。
這裡是安容和揚兒的住處,按理皇上和王爺是不能隨便進去的。
可是屋子裡有人。他們又堂堂正正,就直接進去了,問道,“當真沒有醫治王妃的辦法?”
安容趕緊站起來。福身見禮。
皇上擺手,道,“據實稟告,不得有半句欺瞞。”
安容就爲難了,她不知道怎麼回答皇上和王爺,只好道。“皇上,其實王妃是知道怎麼醫治自己的,只是她自己不願意。”
聽安容這麼說,皇上和王爺互望一眼,眉頭更擰。
王妃既然知道怎麼救自己,爲什麼不用?
兩人又望着安容。
這一回,安容乾脆把腦袋低着了。
皇上就知道安容不願意回答,既然王妃知道,也就不逼迫安容了。
兩人轉身去找王妃去了。
安容低呼一口氣,晗月郡主好奇道,“王妃爲什麼不救自己?”
安容輕咳了一咳,“長輩的事,我們小輩還是別管的好。”
晗月郡主點點頭。
安容繼續吃飯。
等她吃完半碗飯,紅綢就火急火燎的進來道,“少奶奶,王妃打傷了王爺和皇上,抱着小郡主從屋頂走了,小郡主讓你幫忙照顧好她的小鴨子。”
安容,“……。”
晗月郡主,“……。”
至於嗎,皇上和王爺好心幫王妃治病,她怎麼打人啊。
安容趕緊吩咐海棠道,“抱着揚兒,我們去軍營住。”
安容前腳出院子,那邊徐公公就過來道,“太子妃,皇上傳召你。”
安容瞬間有些頭重腳輕。
她不想去,只能硬着頭皮去見皇上。
邁步上臺階,正要進屋。
卻和出屋子的蘇君澤迎面碰上。
安容面色紅潤,眸帶糾結之色。
蘇君澤臉色蒼白,眸底寫滿了沉痛和傷心。
他腳下生風,想逃開,但是他忍住了。
安容避開他,進屋見皇上。
太醫正在給皇上把脈,見安容進來,皇上一把將太醫推開,問道,“爲什麼朕問她怎麼醫治,她就瘋了似地揍朕?”
安容沒有說話,皇上眉頭擰緊,擺擺手讓其他人退出去。
等人走光了,皇上才問道,“說實話。”
安容清了清嗓子,沒有回答,先問道,“皇上,王妃當年是不是被人下過媚藥?”
皇上眉頭一冷,“王妃中過媚藥?什麼時候?!”
安容嗓子一噎。
敢情皇上你不知道呢。
這事,皇上還真不知道。
當年王妃拒絕了先太子,先太子爲了她學武強身,只是他那身子骨,根本熬不住。
徐太后心疼兒子,就把王妃傳召了去。
王妃去了,她態度堅決,不答應嫁給太子。
當時,蕭國公府就兵權在握了,徐太后不敢輕舉妄動,就只能動歪心思了。
她讓人在王妃身上撒了催情粉,然後藉口讓王妃去勸勸太子,別再習武。
王妃當時年少,太子確實因爲她才學武的,於情於理,都該去勸勸他。
王妃就跟丫鬟去了。
一路上,丫鬟走的極快,而且離她遠遠的。
蕭國公府有純善泉,王妃雖然是女兒家,但也是常泡的。
她雖然不及安容那樣,能百毒不侵,但是還是能抵抗一會兒的,加上她又經常習武,就更能扛了。
她勸了會兒太子,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她便失手將茶水打潑在身,趕緊跑了。
皇宮那麼大,沒丫鬟帶着,哪那麼容易走啊。
王妃迷迷糊糊中走到了冷宮。
她跳進冷宮蓮花池,可蓮花池的水根本解不了她身體裡的媚藥。
她就一遍一遍的習武,讓自己精疲力盡。
等覺得差不多了,她纔出了宮。
坐在馬車裡,那股燥熱她壓制不住,她不敢回國公府,因爲她知道,若是蕭老國公知道徐太后對她做的事,肯定會大發雷霆,後果不堪設想,她覺得,只要給她時間,她能壓制媚藥。
王妃去了經常和靖北侯夫人玩耍的小溪邊。
她浸泡在水中,一遍一遍練習武功心法。
彼時,皇上去了。
皇上不是去玩的,他和王妃第一次遇見,就是在小溪邊。
爲了能遇到王妃,他隔三差五的就來一趟。
前兩天,王妃在水裡捉魚,不小心滑倒,丟了一隻耳墜。
那是她最喜歡的耳墜。
皇上打算幫她找到。
誰想到竟遇上王妃練功走火入魔?
他想也沒想,就過去幫忙……
然後,就有了蕭湛。
皇上一直以爲王妃是走火入魔,卻從沒想過王妃是中媚藥在前,走火入魔在後。
皇上問安容,“王妃的病和中媚藥有關?”
安容不知道怎麼回答好。
她能說,那一次,皇上你根本就沒能幫王妃把媚藥給全解了麼?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王妃體質異於常人。
但媚藥不解,就會爆體而亡。
王妃不得不練功壓制毒性。
可毒藥,越壓制越厲害啊。
這些年,隱隱有些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