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菊看來,她是信口拈來,可是她又怎麼知道,明國公夫人早就跟祖母透了口信,是祖母顧忌沈安玉,怕她同她一樣,爲了退親一事,要死要活,要真是如此,豈不是又得罪了明國公?
若是她記的不錯,過幾日明國公府老夫人就會登門,重提這事,前世大夫人在場,以沈安玉年紀小爲由回絕了,祖母很不高興,可是大夫人拿她做擋箭牌,說沈安玉會跟她學,與其到時候同意了再毀親,不如干脆不應,好歹臉面上也好看一些。
她是固持己見退過親,可這能成爲她們有樣學樣的理由嗎?
前世祖母沒有責怪大夫人,反倒惱了她,這輩子,也該讓她沈安玉嚐嚐被祖母訓斥的滋味兒!
安容心情愉悅的回了玲瓏苑。
半個時辰後,就有機靈的小丫鬟上來稟告道,“也不知道五姑娘犯了什麼錯,惹怒了老太太,被罰抄女誡百篇呢。”
安容嘴角微微上弧。
安容覺得自己很善良,要是夠心狠的話,就該在明國公府老夫人來時,想個輒把大夫人支開,讓祖母同意了這門親事,再沒事磕着瓜子坐看她們母女上躥下跳的退親,沒事添點油加點醋,可是她不能置父親和祖母與不顧,那樣傷了敵人,也傷了親人。
吃過午飯後,安容小憩了會兒,醒來時已經是申時初了。
梳洗打扮了一番後,安容去了松鶴院。
屋內,笑鬧成一團。
饒過花鳥山水屏風,安容見到九歲的沈安姝。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湖碧色裙襖,鵝黃束腰,身量嬌小。模樣俏麗,一雙明媚的杏眼,水靈靈清潤潤。猶如一潭湖水,而她那微微張開的小嘴更是紅嘟嘟的如雨後海棠。帶着哀怨和可憐,叫人憐惜。
雖然年紀尚小,可是已經可以預見將來的傾城殊色。
等沈安玉成了三皇子妃後,她這個三皇子妃唯一的嫡親妹妹更是身份顯赫,而她那絕美的姿容更是響徹京都,多少權貴子弟趨之若鶩,甚至大打出手。
可惜,年紀小。容貌美,心腸卻不怎麼樣。
安容還記得祖母過世後,她回府祭拜,無意中聽到她跟丫鬟抱怨,不能去參加宴會了,說祖母死的不是時候。
祖母那麼疼她,最後竟然說那話,這會兒見她拉着祖母的袖子撒嬌抱怨,安容恨不得去扇她兩巴掌。
“祖母,我在慈雲庵待了一個月。白天誦經唸佛,晚上還得敲木魚,好枯燥無趣。”沈安姝撅着嬌脣抱怨,水靈清潤的雙眼含着淚珠,欲落不落。
老太太憐惜的摸着她消瘦的小臉,心疼道,“祖母也知道你在慈雲庵吃了不少苦頭,已經吩咐廚房給你準備好吃的了,一會兒多吃些。”
沈安姝點頭如搗蒜,連連抱怨慈雲庵的清湯寡水,惹的老太太險些落淚。
安容邁步進去。沈安姝站起身來,先是恭謹行禮。便拉着安容的手抱怨,“五姐姐。你都不去接我回來。”
安容不喜她的碰觸,不着痕跡的抽回手,給老太太請安,然後才道,“有三姐姐她們去接你不行嗎?”
“可我還是想你去接我,”沈安姝委屈道。
“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去接你,”安容笑道。
沈安姝差點哭出來,沈安姒幫她擦掉眼淚,嗔瞪了安容道,“四妹妹,九妹妹厭惡慈雲庵,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怎麼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九妹妹要我去接她,如今她都站在這兒了,可不得下次了,總不能讓九妹妹現在回去,我再接她回來吧,”安容說完,挨着老太太坐下。
老太太則打量安容,眉頭微蹙,帶着探究,她這幾日並沒有說過明國公府和安玉的親事,她是怎麼知道的?
沈安姝也挨着老太太坐着,又是賣乖,又是討巧,一定要把她不在的這一個月,府裡姐妹得的賞賜,她也要一份。
老太太憐惜她,給了她一套頭飾,一隻暖玉鐲,還有一塊玉佩,樂的沈安姝笑的見牙不見眼,一個勁的喚祖母。
安容覺得嘔心。
屋子裡笑鬧成一團,外面小丫鬟進來稟告,“老太太,世子爺回來了,原是打算先來給您請安的,被侯爺叫去了書房,方纔蕭國公府給世子爺下了帖子。”
沈安北被叫去書房不算什麼,倒是蕭國公府給沈安北下帖子的事讓老太太摸不着頭腦了,自打退親之後,兩府幾乎沒有往來,怎麼會送帖子來呢?
不過上回,蕭國公府表少爺救了安容一回,又在青玉軒拉了安容一把,都是恩情,沈安北代安容去蕭國公府道聲謝也應當。
小半個時辰後,沈安北進來了,一身天藍色錦袍,襯的他玉樹臨風,眉間洋溢着喜色,比以往見到的都有神采的多。
沈安北恭謹的請安,老太太高興的合不攏嘴,孫兒爭氣,侯府將來肯定比現在更好。
“你爹找你去說什麼了?”老太太笑着問道。
提起這事,沈安北就暗瞪安容了,父親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他壓根就插不上嘴,父親也沒有考察他的功課,只叮囑他好好跟周太傅學習,再就是不許做什麼規諫詩,更不能隨便亂放,讓安容看,尤其是書房重地,哪怕是自己的親妹妹,也該約束些。
他一頭霧水。
然後便是父親誇他,“詩做的不錯,比以往大有長進。”
他雖然有些飄飄然,可是他做的詩還得不到父親這樣的誇讚,好麼,一問之下,差點露餡,幸好不是第一次背白鍋了,只能推脫說不記得了,惹來一頓臭罵。
沈安北說了說規諫詩的事,然後道,“原打算明日去拜訪幾位師兄的,可是蕭國公府大少爺給我下了請帖,父親說四妹妹退親一事,和蕭國公府關係有些僵硬,讓我極力緩和些,拜訪幾位師兄的事只能先緩緩了。”
老太太眉頭皺了皺。
安容也覺得這請帖下的真是太不湊巧了,拜訪師兄當然是一有時間就得去的,這是禮貌。
可是九位師兄,拜訪也只能坐一會兒,勉強能在一天之內拜訪完,要是去蕭國公府的話,那就不能去了。
父親做了決定,只能先去蕭國公府了。
沈安北請了安後,就先回自己院子裡,臨走之前,意味深長的看了安容一眼。
安容心咯噔一下跳着,大哥這眼神明顯是:你有麻煩了!
她能有什麼麻煩?
安容想追上去問問,可是被沈安姝拽着說話,只能壓下心中疑惑了。
等到家宴的時候,安容越加的忐忑了,因爲父親時不時的就扭頭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亂跳。
有話直說行麼!
一頓飯吃的是食不知味,唯有沈安姝胃口好,魚肉不忌。
安容看她吃的歡,把最愛的雞腿夾給了她,笑着讓她多吃點兒,儘早補回來。
安容則吃青菜,冬天蔬菜難得,種類還少的可憐,現在不多吃些,回頭下大雪時,想吃都沒有。
忽然,安容眸光動了動。
嘴角劃過一抹笑意。
正好叫沈安姒捕捉到了,笑問道,“四妹妹想什麼呢,這麼高興?”
安容也不隱瞞,“我在想豆芽呢,好久沒吃了。”
沈安姒撲笑出聲,“別人想的是鮑魚翅肚,怎麼到你這兒就是豆芽了,要想吃豆芽,還得到明年夏天呢。”
沈安芸卻道,“別說,我還真有些想吃豆芽了,冬日裡的蔬菜除了青菜就是蘿蔔,早膩味了。”
安容深以爲然。
一桌子人就談論想吃什麼什麼,都是這會兒吃不到的,讓人垂涎三尺。
安容覺得自己的想法能實現。
正要笑呢,忽然覺察到對面有一股視線傳來,安容皺了皺眉頭,“五妹妹,我得罪你了?”
“沒有,”沈安玉咬牙切齒道。
“那你怎麼一直盯着我看,我臉上有髒東西嗎?”安容用帕子擦了擦臉頰。
沈安玉險些氣爆,要不是她說明國公府的事,她怎麼會被罰,娘還責怪她莽撞,不該頂撞老太太。
“四姐姐好看,我才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沈安玉壓抑怒氣笑道。
沈安姝挑了眉頭看安容,不解道,“四姐姐不還是跟以前一樣嗎,似乎還沒以前好看了,頭上怎麼只戴了兩根簪子?”
提到簪子,沈安玉就面容扭曲,她最愛的髮簪和存了許久的銀票,全被那飛賊給坑走了!
看安容的眼神就跟甩飛刀似地,一個接一個的往安容身上砸。
安容心情很好的吃着晚飯,氣的沈安玉渾身打抖。
半個時辰後,晚飯用完,一羣人在屋子裡閒聊着。
老太太乏了後,大家各自回院子,安容讓沈安北送她回玲瓏苑。
等到玲瓏苑門口,安容讓秋菊先回去,然後才望着沈安北。
“大哥,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別騙我,我知道有,”安容緊緊的盯着沈安北道。
沈安北假咳兩聲,尷尬道,“的確有,還是兩件,第一件事是你在瓊山書院名聲太大,不少人覺得你有趣,決定明天來拜訪你,第二件事,還不確定,父親說考慮一晚上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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