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幾人怔怔的望着安容,濟民堂會栽跟斗,全是自找的啊!
難怪柳記藥鋪在濟民堂出了事之後,會從容不迫的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甚至還購買了萬兩銀子的藥丸,敢情是知道秘方的事,偏不說,看濟民堂越陷越深,最後再狠狠的踩一腳,這樣的算計,濟民堂怎麼會是對手?
也不能說柳記藥鋪做的不對,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濟民堂如此打壓他們,還指望他們提醒一二,那就跟指望太陽打西邊出來差不多。
蕭湛嘴角上揚,眸底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蕭老國公活了這麼大年紀,還能不明白安容話裡的意思,藥方原本就是防備人用的,倒也沒有成心的給濟民堂下套,可是濟民堂往套裡鑽,和人狼狽爲奸,說來武安侯府還是受害者,要是讓她找柳大夫說情,那就強人所難了。
何況這小子深得他心,他怎麼可能會叫他爲難呢?
連軒送安容和沈安北出院子。
連軒幾次掃向安容,眉頭攏了又張開,又隴緊,安容不耐煩道,“有話就說。”
連軒蹬了安容一眼,也就不隱瞞了,“賣給濟民堂藥方的是江二老爺,就是你二舅舅,如今濟民堂名聲受損,還面臨着賠償問題,濟民堂背後靠山太大,不可能坐視濟民堂損失十幾萬兩而無動於衷,最後倒黴的還是建安伯府。”
沈安北眼神沉冷,“怎麼會是建安伯府,他的手怎麼能伸到玲瓏苑裡去?”
安容冷笑一聲。她能猜到大夫人。卻沒想到江二老爺也插手了。到底是大夫人,做事滴水不漏,不過江二老爺即便是大夫人嫡親的哥哥,面對濟民堂給的壓力,江二老爺承擔不起,勢必會拖大夫人入水,這一回看他們兄妹怎麼收拾。
“依靖北侯世子話裡的意思,爲了保住建安伯府。我要把真秘方交出來給濟民堂?”安容笑的燦爛,比那陽光還要耀眼,差點晃了連軒的眼。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怕被安容誤解,連軒趕緊搖頭,他可不是這個意思,老實說,他比較喜歡柳記藥鋪。
安容淡淡垂眸,她懂連軒話裡的意思。她不可能坐視建安伯府遭難而不理,現在事情還沒有鬧大。要想挽救還來得及,越往後拖越麻煩。
“我知道江二老爺闖了禍,最後還得舅舅和外祖父幫着收拾爛攤子,就算最後需要我幫忙,那也是他們罰過江二老爺之後的事,敢把手伸到我這裡來,我沒剁了他雙手已經很給外祖父面子了,”安容冷哼道。
因爲大夫人主動給父親做填房,照顧他們兄妹,外祖父和舅舅對江二老爺一直不錯,更是扶了大夫人的姨娘做伯夫人,卻滋養了他們的野心,謀害了舅舅。
禍是江二老爺和大夫人闖的,既然有膽量偷秘方,就該有那膽量承擔後果。
即便外祖父和舅舅的名聲也會受到些影響,被人排擠,總比最後糊里糊塗送了命強!
她要讓外祖父和舅舅知道,他們眼中賢良的女兒庶妹是怎麼個賢良法,竟然夥同兄長偷她的秘方!
沈安北心中氣惱,卻覺得安容話說過了些,靖北侯世子可是外人啊,當着他的面說要剁掉二舅舅的手,不管怎麼說,總有些大逆不道的涼薄,望着安容,猶豫再三道,“做舅舅的偷外甥女的秘方,這是極沒臉的事,傳揚出去,建安伯府名譽掃地,外祖父和舅舅還怎麼在京都立足?你不能因爲惱了二舅舅,就置外祖父和舅舅於不顧啊,還有沐風表弟……。”
大哥心地寬厚,安容又是欣慰又是恨鐵不成鋼,“大哥,依你的意思,我是該在建安伯府名譽掃地之前就出手相助了?可是你想過沒有,我憑什麼要幫助他,他賣秘方的時候,有想過我沒有,他收銀票那會兒,可曾想過我會被柳記藥鋪責怪?”
沈安北被反問的啞口無言,竟不知反駁。
“可是犯錯的是他,受牽連的卻是外祖父和舅舅啊……。”
安容恨不得敲他腦袋了,“事情走到這一步,我該怎麼幫舅舅和外祖父?你說說有什麼好辦法,要是可行的話,我照做。”
沈安北再次啞然。
連軒望着安容,好像確實沒什麼好辦法。
“我沒辦法,”沈安北搖頭道。
安容朝他呲牙,沒辦法還要她幫忙,她這大哥真是糊塗,“我能幫的,幫的到的也只有讓柳大夫壓低價格賣藥丸給濟民堂而已。”
沈安北沒再說話,他還是想不通,江二老爺怎麼會有安容的秘方,竟還賣給了濟民堂。
一路出府,路上好多丫鬟小廝指指點點看着他們,還交頭接耳。
安容剛踏上馬車,天空中一個晴天響雷傳來。
連軒怔了半天,再擡眸時,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何時多了好些烏雲。
不會,真的下雨吧?
連軒吶吶的望着馬車,她是真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於此同時,書房內,蕭湛也望着天空出神。
銀色面具下,一雙深邃如潭水的雙眸,像是光華璀璨的夜明珠一般,閃耀着爍爍光華。
半晌之後,他的眸光落到書架上,書架的角落裡有一個小竹筒靜靜的擺在那兒。
……
安容很想去濟民堂前湊個熱鬧,可惜天色突變,她不想渾身溼透的回府,只能先回侯府了。
可是等到了侯府,她又後悔了,她應該去看熱鬧的!
此刻,侯府門前,來了五個模樣清秀儒雅的少年,風度翩翩,和沈安北年紀不相上下。
正是他那羣玩的開的同窗好友!
福總管正苦口婆心的勸道,“幾位來的實在不巧,大少爺和二少爺昨兒接了蕭國公府的請帖,這會兒出門會客去了。”
幾位少年很失望,怎麼就那麼巧了呢,昨天說來拜訪時,北兄就連番推諉,他們只是仰慕安安兄的氣概,再就是勸說他進瓊山書院求學而已,沒別的企圖啊,不會是成心躲着他們吧?
幾人打算回去了,剛要轉身,便聽到有馬車聲傳來,趙堯忙下了臺階,遠遠的就見到騎在馬背上的沈安北,當即笑道,“巧了,安北兄回來了!”
沈安北瞧見幾人雙眼冒光的樣子,就跟餓了三五日見到一塊肉時的樣子,恨不得撲過來,不由得一陣頭疼,想掉頭跑走纔好,卻不得不笑的一臉歡迎。
安容很後悔,後悔的腸子都青了,腦袋轉的飛快,看有什麼辦法能逃過跟他們的接觸。
裝崴腳了?
不行不行,他們肯定會幫大哥扶她進府的,那不是更有礙清譽。
裝咳嗽?
還是不行,病了怎麼還能去蕭國公府做客,太假了!
安容定了定神,嘴角勾起一抹罌粟般的笑,輕啓嬌脣,喚道,“大哥?”
聲音空靈如黃鶯輕啼,瀝瀝如水一般清澈,清脆宛若金器碰撞,聞之如沐春風,恨不能掀簾一見。
沈安北恍惚了一下,見幾個同窗眼睛直往馬車裡鑽,忙攔着他們。
“快下雨了,我們先進府吧?”沈安北笑道。
此時,馬車滾動起來,朝後門走去。
趙堯指着那馬車,“怎麼走了啊?”
沈安北笑道,“馬車裡坐的是我四妹妹,這兩日有些上火,臉上長了個小包,羞於見人,今兒就不見你們了。”
趙堯、董鋒四個沒有懷疑,而是有些詫異,方纔那好聽柔軟的聲音就是那因爲膽小才退了蕭國公府表少爺親事的沈四姑娘?
武安侯府的教養還真是奇特,世子窮養,次嫡子豪邁爽朗,出手闊綽一擲千金,嫡姑娘卻膽小如鼠,庶姑娘偏才華洋溢。
董鋒左右看看,納悶道,“同你一起出門的安安兄呢?”
沈安北崩潰,安安兄?
你們沒那麼熟好麼!
沈安北假咳一聲,掩飾了下無語的神情,“舅舅府上出了些事,他去看看能不能幫點忙,我先護送四妹妹回府了。”
趙堯點點頭,道,“昨兒我回府,閒聊之時,也聽我爹說起過,濟民堂和柳記藥鋪斗的你死我活,甚至原本一直都是濟民堂承包的軍藥坊,似乎都要落到柳記藥鋪手裡了,好像濟民堂形勢急轉直下,就是因爲建安伯府鬧起來的,建安伯府一下子惹到了濟民堂,日子估計不會好過。”
趙堯是定南伯嫡子,董鋒則是安平侯府嫡次子,對於朝廷上的大事,他們多少都有些耳聞,又因爲和江沐風玩的熟,更是多問了一句。
“這麼大的事,安安兄能幫上什麼忙?”董鋒好奇道,他總覺得安安兄非比尋常。
周太傅何許人也,要收他做關門弟子,他竟然拒絕了!
這是何等魄力。
不做周太傅的弟子,而是要學醫,武安侯竟然縱容他,要換做他們父親,估計腿都給打折掉兩條。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兒子優異到不需要他管束了,可以任由他想做什麼做什麼。
這麼大的事,去的不是安北兄而是安安兄,可見安安兄說話做事比安北兄靠譜有效。
董鋒拍拍沈安北的肩膀,小聲問道,“有個這麼優秀的弟弟,你這個做大哥肯定沒少被你爹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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