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姒才說完,外面芍藥一臉笑的進來,湊到安容耳邊嘀咕了好幾句,安容雙眼睜圓,嘴角猛抽。
安容就挨着老太太坐,芍藥說的話很有技巧,足夠兩人聽到。
老太太氣的手裡的佛珠沒差點丟出去,擡頭看了夏荷一眼,夏荷輕點了點頭,表示芍藥說的是真的。
事情是這樣的,芍藥性子活乏,最喜歡的就是湊熱鬧了,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她怎麼可能不來湊湊,可是偏偏安容帶了秋菊,沒有帶她。
這不見手裡頭活也不多,安容也沒說她不能來松鶴院,就跑來了,湊巧,剛到松鶴院門口,就見到了大夫人院子裡的丫鬟,也就是時不時駕臨玲瓏苑的春巧。
見她走的方向像是玲瓏苑,又不知道要去給誰擺臉色,芍藥覺得應該從後面給她一悶棍,解解氣纔好,她對春巧的不滿實在是憋不住了。
春巧這丫鬟佔着自己是大夫人院子裡的,眼高於頂,走到那兒都理直氣壯的使喚人,芍藥就曾氣極了反抗,被她扇過巴掌。
芍藥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一直記着呢,想找機會替自己出口氣,可是見春巧走的快,像是趕不及了似地。
八卦天性告訴她,肯定有貓膩,她從來沒見過春巧幹過什麼好事,一扭頭,就瞧見了夏荷。
芍藥這人氣性大,可膽子卻不大,覺得自己身板跟春巧差不多,不一定打的過她,得找個幫手。夏荷是老太太的人不錯。可是拿了姑娘的好處。心裡有姑娘啊!
兩人合夥把春巧打一頓,然後夏荷還能給她作證,她是清白的,多好啊!
就這樣,芍藥拉着夏荷一路七拐八拐的追蹤春巧,伺機下手,結果還沒找到棍子,就見到春巧和阮媽媽在小道上談話。
因爲玉佩的事出了意外。本來該阮媽媽上場的,現在要是衝出去,不是不打自招了,得趕緊攔下。
順帶威脅了阮媽媽一下,讓她直接去濟民堂認罪,一切都是她和二老爺合夥的,大夫人壓根就不知道,她務必要照做,不然大夫人怒起來,不當是她。她一家老小的命可就都沒了。
當時是小道,阮媽媽和春巧沒想到會被人跟蹤。說的很大聲,這不讓芍藥和夏荷聽的一清二楚了。
芍藥性子急,這麼大的事得趕緊告訴安容啊,有了這出,別說打春巧一頓了,春巧就算命大不死,以後也絕對沒機會在她面前蹦躂了。
芍藥跑的快,夏荷是緊趕慢趕才追上了她,這會兒還氣喘吁吁的呢。
芍藥的話,老太太不全信,畢竟不是她的丫鬟,可是夏荷可是她一手培養的,連她都點頭了,事情斷然不會有假,老太太一怒之下,啪的一下把桌子上的茶盞摔了出去。
滾燙的茶水,是孫媽媽才端上來的,噼裡啪啦碎了一地,大紅牡丹地毯上瞬間由嫣紅變成了冷紅色,還冒着滾滾熱氣。
一屋子的丫鬟都懵怔了,直勾勾的看着芍藥,不明白她說了什麼話,叫老太太這麼生氣。
方纔不過是罵大夫人一句,這會兒都恨不得要打她了。
大夫人直接嚇的雙眼呆滯。
她在武安侯府兢兢業業十幾年,不是沒犯過錯,可是顧忌她當家主母的臉面,老太太總是私底下訓斥她,今兒卻這樣,大夫人再傻也知道自己栽了。
武安侯望着老太太,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耳目聰明,可是偷聽這樣的事,他不做,便問安容道,“又出什麼事了?”
不等安容回答,老太太便笑道,“我原還想她可能是冤枉的,沒想到真當大家都是傻子,隨便想怎麼糊弄就怎麼糊弄,怎麼不暈了,再得半天空,想個法子補救!”
武安侯更迷糊了,不過大夫人裝暈的事他早明白了。
老太太怒看着武安侯,她這兒子哪哪都好,就是不喜歡內宅爭鬥,不喜歡被那些妾室煩,寧願離京辦差。
是,她也承認大夫人會打理後院,那些妾室也不會鬧騰什麼事,可是今兒這齣戲真是叫她大開眼界了,什麼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老太太氣的緊閉雙眼,冷笑道,“十幾年了,我老婆子自認雙眼夠毒辣,從沒有看錯過什麼人,今兒才知道什麼叫看走了眼,就是你這媳婦,惦記安容的秘方能掙銀子,偷偷叫人偷了,自己不敢賣,叫了江二老爺代賣,兩人好平分。”
“幸好安容機靈,在秘方上留了一手,事情敗露之後,又是叫江二太太來使苦肉計,晾準了安容心軟,會往外掏銀子幫她們填補濟民堂的怒氣損失。”
“還在我面前唱起了紅白臉,苦肉計不管用,又捨不得自己的壓箱底,偷偷指使財總管偷庫房,財總管被抓,供認不諱,她又裝暈!”
老太太失望至極,越說越是生氣,把桌子拍的哐當響,“我原以爲你是個視金錢如糞土的,沒想到卻是掉進了錢眼了,連自己女兒的錢都惦記!侯府是缺你吃的了還是短了你用的,讓你使出這樣的下作手段,一聽到安容手裡有比養榮丸好的秘方就出來分一杯羹!”
“如今倒好,爲了脫罪,竟還要阮媽媽直接去濟民堂跟前認罪,說是安容指使她算計他們的,成了心的把安容往火坑裡頭推,真是豬腦子!若不是安容的丫鬟耳朵尖聽到了,她這是要毀了安容一輩子啊!”
老太太這話不是危言聳聽,濟民堂爲了挽回名聲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阮媽媽要是真去認罪了。
那肯定是要當着衆人的面認罪的,到時候柳記藥鋪可就名聲盡毀了,還有安容,一個大家閨秀,還沒有出閨閣就過問鋪子的事,俗氣太重。
這樣的媳婦去誰家不跟主母搶當家權利,誰會喜歡?誰還敢上門求親?
安容抿緊脣瓣,呆呆的看着大夫人,“母親,你缺錢了可以跟我說,我不會不給你,爲何要算計我?”
聽聽,聽聽,什麼叫孝順女兒,黑心後母,沒錢了她孝順你,你這個後母偏小人之心,使那下作手段去偷,真是無恥至極,整個侯府,誰不知道四姑娘出手最大方,也是最孝順的。
安容一番純善之言,大夫人聽得直想吐血,這小賤蹄子,以前真是小看了她,今兒就是她壞了她的算計!
大夫人跪在那裡,有些慌亂不知所措,昨兒想了一夜纔想出來的妙計,結果毀在了那豬一樣的弟妹手裡,建安伯那麼多下人,誰寫帖子不行!
大夫人可憐的落淚,望着武安侯,希望他能看在夫妻的情分上饒過她,結果武安侯壓根就沒掃她一眼,而是望着老太太,“娘,這事既然查出來是她做的,就依照家規懲治吧,內宅的事……。”
武安侯話還沒說完,外面傳來一陣驚訝聲,“呦,這是出了什麼熱鬧呢,一個個的都趴在屏風上聽耳朵?”
話音未落,就見二太太一臉詫異的走進來,一臉震驚,“大嫂怎麼跪着呢,這寒冬臘月的,就是鋪着厚地毯,也會凍着膝蓋骨,趕緊起來啊。”
安容很無語,侯府就這麼大,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鬧得人盡皆知,二太太會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還納悶二太太怎麼沒來看大夫人的熱鬧,偷偷問了夏荷才知道,原來孫媽媽一早就派人去通知了二太太,今兒早上不必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其實說白了,就是不大想二房來瞧大房的熱鬧,本來事情已經夠老太太煩了,二太太又是個能鬧的主,慣會火上澆油,這要鬧起來,老太太還不得頭疼死。
所以二太太才裝着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進來,瞧了瞧地上的碎茶盞,才道,“今兒一早就有丫鬟告訴我不用來請安,我就偷了會兒懶,後來越想越不對勁,這大冬天的容易着涼,這不,我孃家給我送了些補藥了,我就給老太太您送來了,這是出什麼事了,讓您這麼生氣?可得保重了身子啊。”
二太太這話說的可是大有深意,她孃家送補藥,雖說不是雪中送炭,卻也是中規中矩的親家,不像大夫人孃家,就會火上澆油,哪有一絲親家的樣子?
之前,二太太被大夫人壓制的,幾乎是無還手之力,今兒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不落井下石,揚眉吐氣一回?
老太太氣的頭疼。
她都許久沒聽到二太太陰陽怪氣的聲音了,媳婦這一犯錯,可就是給了二太太一大把柄,往後還不知道要奚落多久,說她是豬腦子還真是一點不錯。
大夫人是氣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偏犯錯在前,不敢頂半句嘴,要是她能說話,恨不得撕爛二太太那張臭嘴纔好。
二太太之前沒來,可是沈安芙在啊,把她娘拉到一邊。
母女倆一陣交頭接耳,好嘛,二太太一臉鄙夷的看着大夫人,“大嫂,你真是,真是……。”
髒話二太太沒說出來,這樣才能體現她的良好素質,也更能體現大夫人所作所爲有多麼的齷蹉,爲人所不齒。
二太太真是了半天后,想到什麼道,“我記得大嫂嫁進來做填房就是爲了照顧好安容的,怎麼照顧的連安容的銀子都惦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