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羽毛潔淨柔軟不帶有塵世的污穢,然而這份素白卻讓人忘卻一切,讓人過分沉醉於美好,瞪視着油晃晃背景下的天使翼翅,植野暗香也同樣入迷。忽然,來自冬日清晨最凜冽的寒風依然將她的意識拽回現世,她抽動了一次身子便睜開了雙眼,原本只是想要在庭院長椅上小憩片刻,然而時間不懷好意的讓行動停滯了。
暗香看看院落,並且再次感受着東北而來的風勢,她知道冬天無聲無息的開始作業中了,她也知道一個衣着單薄的女生單獨呆在這裡睡着意味着什麼。然而種種的一切在此刻又變的不那麼重要,她真正擔憂的是自己的將來,所謂既定的人生也就只是如此的情況。
周遭什麼也不會改變,而自己也不會獲得任何人的幫助,即使是天使也只能無視虔誠的自己,兀自看着這凡間的一切。多麼想要用行動去否定這樣的自己,多麼想要去回憶一些生命中最重要卻已經丟失的碎片,然而這些東西像是從來不曾出現過讓植野暗香單打獨鬥的掉進了某個窘境,像是某人特意設計的蜘蛛網,已經毫不遲疑地包裹住她搖搖欲墜的意識。
“我的主人...”身後出聲的人必然是布勞德,想來這個僕人也應該很着急,亦或者她會友善的責備自己,在暗香的記憶中這個女孩應該不是那種會百依百順的存在,她應該更加像是裡面叛逆的角色,剛好被暗香收服罷了。雖然一瞬間蹦出這個想法,但是所謂的理智還是佔據了上風,植野暗香無奈地笑笑,想到女僕如果聽到自己對於現狀的形容詞一定會笑出來。
“布勞德...讓你擔心了,我真是個糟糕透了的主人,遇上我真是你的悲劇...”暗香沒有回頭,只是看着腳邊乾淨的地面,想象剛纔開小差夢見的白色翅膀。當然那些幻想裡面的東西是不存在的,應該是吧...植野暗香疑惑地聯想起來。想到自己生活中出現的不如意,想象着奇怪的違和感,想象着自己可能忘記的某些重要的事情,甚至想到剛纔自己還在做着富俗的意淫,這實在是太無恥了,連暗香都這麼覺得。
“千萬...千萬別這麼說!”布勞德急切的說着,然而她的身體更快地動作起來,從後面攔住暗香的脖子,柔軟毛衣的表面立刻帶給植野暗香整個後腦無比的溫暖。緊緊擁住主人的雙臂繞到身前卻讓女僕自己無所適從。也許她自己都毫無知覺的就抱了過去。布勞德稍微平復了一次自己的呼吸。她平定下來之後竟然用懺悔的口氣說話了:“我的主人。實在抱歉,我真的很害怕再次丟失您的蹤跡,我不知道...布勞德一點也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有的時候還會胡思亂想。但是我不管從哪個方向感覺...請恕我直言,我都很想說這是在做什麼?有的時候我會忽然從發呆中驚醒,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又是做夢,我感覺自己原本就不是女僕,我感覺我們有更多更多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還有就是...主人...還有很多完全沒有深刻記憶的人,就像是同伴一樣在等待着我們。”
思維逐漸混亂的是女僕本人,這段時間以來無論她裝作多麼鎮定。最終在面對植野暗香孤零零背影的同時,她也完全不能忍受內心的悸動。布勞德感覺到每當自己試圖突破內心的某種障礙的時候,大腦中的思維就會停滯,似乎總有什麼不明所以的東西在阻礙着自己,阻礙着思考。阻礙着行動,像是強制要將自己別成一個僅僅只是女僕一樣的花瓶。
“你不孤單呢,布勞德。雖然說來可能不信,但是我也有這種感覺,不管事情是什麼樣子,不管結果又會有什麼選擇,布勞德我需要你的協助。”暗香緩緩地移開布勞德的手臂,僕人的手掌依舊是溫暖而溫柔的,甚至暗香還能感受到自己的話語給女僕造成的顫抖,這一切都能夠依靠觸碰得知。
幾十分鐘後,像是時間本身觸動了某種機關,布勞德將一件高檔暖和的披風給暗香套上,然後想了一會自己從老爺那裡獲得的行程安排,說道:“主人,不管是否願意我們暫時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參加一場全新的慶功宴,唔...總之我會開車送你去的,來吧。”
布勞德交代完後原本只是想要給出個勉勵的笑容,但是女僕像是想到什麼缺漏一樣歪過頭,片刻之後她似乎又忘記了疑惑的要點,事實上布勞德一秒之前還在思考是誰邀請出席這場慶功宴的。
站起身的暗香沒有反對,她感覺越是到此刻自己越是無法違背父親的意思,不論是否具有歹意,姑且去做這點還是正確的。忽然暗香問道:“布勞德...你...會開汽車麼?”暗香的問題直接刺入女僕的胸口,而主人的眼神卻更加細心的觀察對方的動向,哪怕只是蹙眉也不能夠錯過。
作爲僕人的布勞德外觀上看已經成年了,但是暗香的記憶中一點也沒有這位女僕今天前的行動影像,如果硬要腦補她坐在駕駛座的情景就更加發現其中的異常。被問到的布拉德先是渾身一顫,然後瞪大雙眼變得無神起來,她很顯然在努力地思考如何回覆問題,掙扎了一番後她的表情微微劇烈起來,然而當情緒剛要起來的時候,她的眼神再次變得無力,繼而平和地回了一句:“當然主人可別小看我的技術。”
雖然有些懷疑,但是植野暗香也沒有任何基礎和資本對於車技進行探討,有種完全被牽着鼻子的感覺,此刻兩個女孩就這麼走到了車庫。
當植野暗香和女僕坐上車子並且最終消失在宅子的所有可見範圍的時候,書房角落裡投出視線的植野戰人無力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這個男人從不久前就一直在進行各個方面的努力和嘗試,而且現在的他已經完全不在乎鋌而走險。
當戰人安定了一會後,房間的對角立刻竄出了一襲黑影。這憑空生成的影子像是一把鋒利的剪刀,它的出現撕裂了書房的空氣,將它像是一層幕布一樣切開並且滲透進了全新的影子。當新的影子大概塑造成人的形態之後,那背後的撕裂處變得像是生命力頑強的植物開始迅速縫合起來,完整的空間重新組合起來。
人影披着黑色的頭碰,完全不露聲色的造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而且戰人知道他的來去也從來不會成爲最後一次。
“監禁這些孩子們有意義麼?”黑衣男子毫無自覺的坐在沙發上。並且將自己厚重的黑色皮靴踏在華貴的茶几上。
“我無需對你的問題作出迴應,gast。我有權利管理自己的戰鬥範疇,也可以管住自己的女兒,而且沫瑋可能已經落在對方的手裡,絕不饒了維吉爾那混蛋,這邊我自然不可能再讓另一個失去,絕不...”戰人決心滿滿地樣子讓gast有些開心,然而黑衣人看着四周佈置的幻術結界卻無奈地搖頭。
gast毫不留情的說道:“假使你能夠做到那幫被你軟禁的孩子們停歇下來的工作,那麼隨你護住多少人都行。另外,你的幻術力量似乎不行的樣子。即使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是著名的契約者本身卻懼乏幻術。還指望用這招矇騙植野暗香和布勞德亦或者是那孩子?”
的確是不留情的批評,作爲合作者和前輩的gast完全有資格對於戰人評頭論足,不過他不會甚至不願意去思考怎麼阻止戰人孤注一擲的行動。gast曾經和戰人商討過,當戰鬥變得嚴重。當敵人兇殘到無所不用其極的時候要怎麼做。那個時候戰人就已經說了,如果敵人走到那一步,他會傾盡全力保護自己的家人,而現在也的確這麼做了。
最強的契約者面對敵人無所畏懼,面對死亡更是會奮勇抗爭,然而讓他在情況不明的劣勢中拿自己的親人做實驗投入戰鬥是不可能的,尤其當他明白植野暗香的力量等級的時候。比起自己的女兒,戰人會更加優先,更加迅速地瞭解女兒的實力並且對於未來做出估計。因爲了解到暗香不行。索性親自出馬將女兒抓過來封印在特殊的幻術裡面,拒絕她接受任何非正常的事件,這是戰人目前所能做到的保護。
與此同時,植野戰人敲擊桌面上的鍵盤,高質量的鍵盤隨即發出清脆的啪啪聲。並且將屏幕切換成某個陰暗的地下室。那個地方的監視是因爲探頭具有獨立發光能力纔可以讓監視器前的人看清,換做被監視的位置則是一片漆黑。
那如同地牢的地下卻異常的整潔,黑色的石板在探頭射出的光線中看來瑩瑩發光,霎是清爽。然而在地下密室的角落有某個人影靠着牆角坐立着,對方的身體不得不呈現大字展開。可怕的尖銳物件刺穿那人的手掌,將雙臂強行釘在牆壁裡,他的雙腳被另外連個尖銳摁在地上,同樣貫穿腳面的裝飾看起來十分的滲人。
被如此折磨的男子面不改色,甚至拿純白色的假面之下依然帶有堅定的表情,他的身體受傷的地方受到了假面神力的加持不斷地恢復,然而同時帶有可怕力量的尖刺又緊緊地插在肉中,讓被囚禁的人只能無助的坐着,動彈不得卻又不會失去意識。
gast不需要看屏幕,僅僅通過戰人的關切程度就知道,被契約者囚禁的男子是假面陸軍上校候存欣,同樣是被戰人從廢墟里救出來,被關在地下。因爲戰人的幻術結界假如多出不該有的人就會立刻破敗,而不會像現在一樣隱瞞住,結界是無法解釋候存欣這個人和暗香的關係的——假如要完全隱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