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十三名選手,妖族十一名選手,分由鬥獸場東、西兩側入場。兩族選手不約而同的,都向北面的石椅而去。雖然不可能所有人都面南背北,但至少也要爲自己的族人盡上一份薄力。二十四位選手相視而立,可誰都不敢先一步入座,打破彼此的寧靜。
蔣驚天訕笑三聲,然後當仁不讓的坐在了中間左側的首座。蔣驚天如此作爲,四皇子頓時容顏一僵,妖族衆人更是紛紛在心中冷笑,整個場面就凝固在了這裡。按理來說,此時妖族中應走出一人,坐在與蔣驚天相對應的右側首座上。但這也就等於變向的承認了蔣驚天人族第一的地位,而開罪了帝都皇室。妖族之人雖然多爲憨厚之輩,但卻並不傻,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們纔不會做。現在大家都打着看熱鬧的心態,看四皇子怎樣駁回面子,將本應屬於自己的座位爭奪回來。
四皇子正要發作,最靠前的觀衆席上卻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萬獸試煉本就是強者爲尊的地方,一切以武力爲準,大家不要顧及選手的其他身份,放心入座吧。”
發話之人正是受四皇子之邀,從帝都趕來的七王爺韋中澤,也就是四皇子口中的七皇叔。薑還是老的辣,這一番話不但緩解了四皇子的尷尬,又彰顯了其帝都皇室海納百川的皇者風範。僅憑此事的處理,就可看出四皇子道行尚淺,還須修行,恐怕其就算是奪得了皇位,也難逃其七皇叔的掌控。
也許是顧及同門之誼,七王爺話音剛落,吳向山就趁此由頭,利落的走向了右側第三席。見吳向山如此作爲,衆人皆是一愣,直到他安穩落座,諸位才品出了他此舉的一絲絃外之音。石敢當立馬就心領神會的坐到了右側第二席。由兩人帶頭,其他人又怎會吝惜這個順水人情,紛紛緊隨二人入座。眨眼間,右側席位就僅剩下首席爲空,其餘五座全都坐滿。秦五的性格其實與蔣驚天入魔之後頗像,只是做事不會像蔣驚天那般不管不顧罷了。他對這座次的排序並不在乎,甚至可以說是以一種不削的態度來面對這看似兇險的席位之爭。秦五選擇的是緊挨着蔣驚天,位於他左側的席位,其原因很簡單,因爲這個位置距離他最近。人族其他之人,自知修爲聲望,皆不及這些人,便主動走向了南面。人族唯有四皇子一人仍立於當場,尚未入座。
在這權謀應對之上,妖族就很難與人族匹敵了。等他們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之時,尬尷局面已經形成。座位如此陳列,所傳遞出來的信息只有一個。那就是人族選擇了右面的六席,那空出來的首席正好是給四皇子的。而蔣驚天與秦五,所佔據的則是妖族應得的席位。至於能否令這兩位殺神將座位讓出來,就要憑藉妖族選手的真本事了。
妖族選手中,以一位名叫邢雲飛的獸武爲首,所有的妖族選手都分立於他的兩側,等待指示。只有曹瘋子一人不買此人的帳,形單影隻的站在一旁。邢雲飛扭頭瞥了一眼羅方,又向北側看臺處偷偷的瞟了一眼,然後強壓着怒火道,“我們到南面去!”
邢雲飛的反應大出衆人所料,更引起了妖族觀衆的不滿,一時起鬨咒罵之聲不斷。只有少數幾個修爲高玄之人,順着邢雲飛方纔的目光找到了事情的答案。他如此之做,是得到了銀川的首肯。銀川雖沒有公開露面,卻隱藏在北側看臺,默默的關注着這場試煉。
妖族這一夥人霸佔了南面的席位,將前去南面的人族選手全都趕到了北面。以十人佔據十二個座位,讓兩名人族選手無處落座,只能站立北側座位兩旁,這才爲妖族挽回了一絲顏面。
南面之所以只有十人,而非十一人,是因爲曹瘋子並沒有和邢雲飛等人坐在一處,而是獨立當場,看樣子他是要第一個出場挑戰。見曹瘋子卓立場中,諸位觀衆全都躍躍欲試起來。等待着他與蔣驚天不可避免的一戰。
怎知曹峰環視一週之後,竟然將目光鎖定在了南面坐席之上。只見他嘴角輕輕上挑,露出了一個殘忍的微笑,衝着南面左側的第五席怒喝道,“程普章,下來受死!”程普章正是與蔣驚天、曹瘋子、四皇子,一起晉級的那名獸武。當時曹瘋子身受重傷,實乃強弩之末,纔將他項上人頭,暫寄於其頸上。此場試煉剛一開始,他便出言挑戰,想要將此仇怨瞭解。
聞曹瘋子之言,程普章面色煞白,他自知難是曹瘋子敵手,便救助的望向了邢雲飛。他與邢雲飛也不是一夥之人,只是他的夥伴全都死在了蔣驚天與曹瘋子的手裡,纔不得不臨時投在了邢雲飛的麾下。希望能夠在邢雲飛的聲望和妖族大義的雙重壓力下,令曹瘋子不敢輕舉妄動,暫時放過自己。怎料曹瘋子一點面子都不給邢雲飛,明知道程普章已經投靠於他,仍當衆挑戰。
論起實力,邢雲飛並不懼怕曹瘋子,只是他身懷銀川密令,應以大局爲重,只能暫時嚥下這口氣,對他與程普章之間的爭鬥置之不理。程普章一見邢雲飛如此態度,臉上再沒血色,立馬聲嘶力竭的大喊道,“我棄權!”
整個鬥獸場噓聲一片,沒想到試煉剛一開始,就出現了一位不戰而退之人。程普章此時還哪顧得上自己的臉面,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但這場試煉卻不是他想退出就能退出的,必須要遵守試煉的規則。此規則是針對蔣驚天而設定的,這棄權的難度係數自然也不會小,否則當蔣驚天身陷重圍之時,只需揚言棄權,便可保住性命,那麼銀川的誅殺大計豈不又要落空。
羅方笑呵呵的聲音在鬥獸場的上空響起,“請二位停手。”羅方雖然說是二位,其實他只是在告知曹瘋子,不要輕舉妄動。他見曹瘋子果然識趣的止住了前衝的身形,便悠悠的道,“方纔我忘記提及棄權的事情,是老夫疏忽了。”說着一指鬥獸場的東面,“大家看到那面重鼓了嗎?選手若想棄權,只要拿起旁邊的鼓錘,敲響重鼓即可。到時候若再有其他選手依依不饒,當有負責執法的地階強者,護其周全。試煉可以繼續了。”
這棄權之法看似簡單,但若有人阻撓,其難度何止上升萬倍。只可惜銀川制定的這規則,第一個身受其害者並非是蔣驚天,而是妖族之人。聽聞羅方宣讀棄權規則,程普章自知難逃一死,似乎也激起了其決死反撲的信念。他站起身來,咬牙切齒的道,“曹瘋狗,你我之仇,唯有鮮血纔可洗滌。今天就讓程某親手割下你的狗頭,以告慰我死去的兄弟。”
程普章視死如歸的氣節,終於使衆人對他的看法稍有改觀,贏得了淅淅瀝瀝的掌聲。曹瘋子嗤笑一聲,根本不將程普章放在眼裡,反而雙臂環抱於胸,莞爾的看着他。程普章與其伴隨妖獸龍行虎步的走到了鬥獸場中間,與曹瘋子遙相對應。
程普章氣運丹田,怒喝一聲,“曹瘋狗,看招!”
只見程普章右腳向前一探,點在身前妖獸的臀部,左手向前一揮,就將手中的兵器擲了出去。旋轉而出的長刀,瞄準的是曹瘋子的腰胯,而授意飛撲的妖獸,目標則是他的雙肩。至於程普章本人,則趁着妖獸飛起擋住曹瘋子視線的一剎那,裝腔作勢的大喝一聲,“曹瘋狗,納命來。”然後便轉身而逃,直奔鬥獸場東面的鑼鼓而去。
觀衆席上不但響起了唏噓的鄙視之聲,更激起了不少妖族強者的憤慨,特別是那些已經化形的妖族強者。貪生畏死之心,人皆有之,但程普章讓伴隨妖獸爲之送死的行爲,卻被衆人所不恥。在這一瞬間,人心傾倒向了曹瘋子,不知是誰帶頭喊起了口號。二十幾萬人一起齊聲吶喊,光其聲勢就嚇得程普章腳步虛浮,險些摔倒。
“殺死程普章!”
“殺死程普章!”
曹瘋子行事雖然瘋癲,不將他人的看法放在眼中。但在此等環境之下,也難免受氣氛的影響,而熱血沸騰起來。只見他左腳向前一踏,右腿猛的一發力,整個人便前衝了出去。那妖獸本不是曹瘋子的一合之將,估計只需一招,曹瘋子就可取其性命。而曹瘋子今天卻出奇的一改之前殺戮成性的作風,竟然舍其要害而不攻,僅一拳將其擊飛,便雙手着地,手腳並用,向前飛馳。而程普章擲過來的長刀,則被他銜於嘴中。
曹瘋子的速度在程普章的二倍以上,程普章就算是以有心算無意,仍難逃其追捕。十息之後,兩人之間的距離就縮短到了一丈。不過此時程普章距離棄權用的巨鼓也只有一尺之遙,而執法的地階強者也已經做好了接應他的準備,生機就在眼前,是生,是死,只在這一瞬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