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雄遲暮,只要那一顆堅硬冰冷的心還在鏗鏘躍動,縱然是戰無不勝的金褐四雁,不能也不敢有一點的放鬆!
鄧不爲已經從巨大的一驚一喜中恢復了冷靜,反而不急於發動。
如果金褐四雁真能代勞,替他拔出眼中最後一個,也是最讓他畏懼的一顆釘子,剩下的於恆和郝城等人,不過是大餐後的一鍋醒酒湯而已。
金陽堡中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埋伏的青木宮高手和他的手下,正在全速向這裡聚集而來。
中午,在那張高高的霸主之座上坐着的人,就該是他。
烈陽怒紅猶在囊中,金裂寒不動,金褐四雁也不動。蒼老得寫滿皺紋與滄桑的臉上,波瀾不驚,靜靜的目光鎖住了金裂寒那雙緊握的拳。
沒有人知道,在這之後,五個人中有誰能夠活下來。金裂寒不知道,金褐四雁也不知道!
花纖盈的小手冰涼,無意識地緊緊抓住木仙子。她的小腦袋瓜裡還沒想明白,爲何在自己說出一句話之後,事情居然會按這樣奇怪的軌跡發展。
半晌,金勝雁嘆了口氣,悵然說道:“我們四個看着你從小長大,卻沒想到,會有一天要拼個你死我活。”
金裂寒道:“當年從逆天宮將你們救出來,我也沒有想到會是今天的結局。”
金勝雁搖搖頭,無奈地道:“我們對不起你,但也只能對不起了。”
“吭─”他的手上驀然響起悠長的金石之音,蒼白的指尖緩緩泛起眩目的金光,向着掌心與手腕蔓延,很快整隻手掌都化作金色,宛如佛祖的金手。
“喀喇、喀喇!”身邊的金無雁默不作聲,從袖口裡取出九截赤紅色的短竿,專心致志地一節節擰上,最後裝上了一支細長盤曲的槍頭。
金不雁的動靜要小許多,只取出一雙紫色的絲綿手套戴上,然後放在眼前打量。
金戰雁什麼也沒拿,豎起一根指頭立在眉心間,遙遙指向天宇。
“焚金掌、赤蓮槍、紫酥手、點石成金指!”金裂寒如數家珍,徐徐報出一堆名字,冷冷笑道:“這些,都是當年你們教給我的!”
金戰雁道:“你早已青出於藍了。只是我們很想試試,究竟你參悟了多少?”
“我敢打賭,等你們知道了結果,一定會很後悔。”大廳裡,突然又有一個人輕輕笑着道:“所以不妨先找我買幾瓶後悔藥,很快就能用得上。”
金褐四雁枯槁的臉上,齊齊爆出一蓬淡金光彩,望向正對着金裂寒的六丈外。
光華一閃,他們的視野裡多出了一個年輕人,輕鬆的笑意,悠閒的表情,蒼白的面龐,在這座殺機狂舞、人人面紅耳赤的大廳裡,簡直就是一個異類。
“金城舞!你不是昨晚就已經走了麼?”提問的是鄧不爲,而同樣的疑問,也存在於許多人的心裡。
“我真是個苦命的孩子啊。”林熠嘆氣道:“走到半路上,不巧遇見一幫氣勢洶洶、直奔金陽堡的青木宮高手,領頭的那個,還是三木七花之一的花千樹。莫名其妙和他們打了一架,直到早上才脫身。”
木仙子一震。這次爲了和鄧不爲聯手向金裂寒逼宮,青木宮暗中出動了三百餘位高手,爲避免打草驚蛇,兵分五路分別由三木七花統率,潛伏至龍首山中。
其實,單單替鄧不爲助陣,青木宮完全不必下這麼大的血本。但既然鄧不爲打開大門發出邀請,他們當然也樂得趁火打劫,將金牛宮順勢吞併。
鄧不爲知道的,僅僅是其中的兩路伏兵,這個金城舞,又怎麼會截殺到花千樹的那一支奇兵?
“花千樹呢?”她問道。
“還剩一口氣滾回青木宮了吧。”林熠回答道:“本公子還是很仁慈的,趕盡殺絕的事情從來不做。”
“我不信!”木仙子冷笑道:“就憑你,能解決花千樹他們四十多名敝宮的高手?”
“如果我再告訴你,花千放那一路也被打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你就更加不信了。”
林熠搖頭道:“就像我不相信,只是爲了區區一卷《雲篆天策》,青木宮會如此好心地出動三百高手,千里奔襲金陽堡爲鄧不爲助陣一般。可這些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又有什麼法子?”
“什麼,三百高手?”鄧不爲驚愕地望向木仙子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會吧,你會不明白?”林熠笑道:“你們爲了宮主寶座打得熱火朝天,人家不甘寂寞也想湊湊熱鬧。鄧總管開門揖盜,花千疊豈會辜負盛情?”
“胡說八道!”木仙子冷然道:“我們只是不相信鄧不爲的實力,爲了以防萬一才留了後手。鄧總管,大敵當前,休要聽這小子挑撥離間!”
鄧不爲不是傻瓜,但他已是騎虎難下,一咬牙道:“好,就請木仙子與鄧某聯手,先解決了這小子再說!”
“都成這樣了,你們還打算和金裂寒火拼麼?”林熠悠然望向金褐四雁道。
稍一遲疑,金勝雁道:“有些事,我們不管。”
“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想管的是哪些事?”林熠問道:“金牛宮瓶瓶罐罐全被人砸爛摔碎了,你們四個能得什麼好處?”
金戰雁道:“你知道了也沒用。”
林熠微笑道:“但至少我能猜一猜,對不對?譬如說,你們背後還有什麼人;譬如說,你們四個在幕後待的太久,也想坐一坐金裂寒身後的位子。”
金褐四雁默然。活了兩百來年,若連言多必失的道理都不懂,他們就不是戰無不勝了。
“你回來幹什麼?”金裂寒忽然開口道:“想看我笑話,還是要幫我?”
“眼睜睜看你受人算計,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林熠回答道:“不如讓我先算計算計別人,可能會更有趣一些。”
“你走吧,在這裡只是多餘。”金裂寒徐徐道:“我不想你娘死後,還要爲這件事情痛恨老夫。”
“你以爲我會傻到回來送死麼?”林熠笑道:“你是我孃親的,別的人,不管是誰,都沒有權利把你帶走!”
金裂石沉默着,凝視林熠的笑容,竟也笑了,說道:“好!如果老夫要死,也一定要留給你來殺。別人,都不行!”
“我知道你是誰了─”一聲清脆驚詫的呼喊穿透大廳,花纖盈錯愕地叫道:“你、你居然會是金城舞!”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林熠聽得懂。但所有人都沒來得及發出疑問,“轟隆”一響,廳門已被震飛,一羣人纏鬥着,呼喝着涌了進來。
混亂裡就聽見白老九大呼小叫道:“他***,到底誰是自己人,誰是該殺的?”
白老七興高采烈地答道:“不管他,看誰不順眼,咱們兄弟就幹他姥姥的!”
在他們身邊,既有青木宮的高手,也有金牛宮的部屬,亂戰一團,誰也不知道在和誰打,只曉得拼命地廝殺。
楚凌宇保護着黎仙子,緊隨在邙山雙聖的身後也踏入廳中,這場仗,是他有生以來打得最沒名堂的一次,稀裡糊塗就被捲進戰團,偏偏身邊還有邙山雙聖這兩位唯恐天下不亂的主,黎仙子也彷彿失去了理智,所以,他想不打都不行。
看援兵趕到,鄧不爲精神一振,招呼道:“木仙子,先殺金城舞!”
他真的不笨,很明白金城舞在金裂寒心裡的分量,只要殺了這個小子,金裂寒必然心神大震,難以冷靜,接下來就會好辦多了。
果然,金裂寒的眼中,爆出一簇銀白色的精光,有如實質刺向鄧不爲,滾雷般的聲音喝斥道:“你動他試試!”
在他心神一晃間,金褐四雁生出感應,同時出手。
焚金掌、赤蓮槍、紫酥手、點石成金指,不用看,金裂寒閉起眼睛,都能曉得它們的路線和變化。但曉得是一回事,能不能擋住卻是另一回事!
寬闊厚實的肩膀微微一聳,背後響起“叮─”的長鳴,烈陽怒紅終於出手了!
“吭!”槍尖點中焚金神掌,槍桿掃開紫酥手。閃過身,赤蓮槍從肋下走空。而金勝雁的點石成金指卻已無聲無息地點到後腦。
“呼─”銀白色的捲髮沖天飛舞,像一蓬大旗西風漫卷。
金勝雁細長的手指戳中亂髮,宛如將手探入柔波,卻有一股灼熱難當的魔氣順指反噬,令他揚聲吐氣,飛身卸力!
轉瞬間,漫天攻勢盡消。光瀾罡風裡,重露出金裂寒偉岸的身軀,橫槍傲立、面色冷峻,吐了口濁氣低喝道:“再來!”
“嗚─”烈陽怒紅髮出怪獸般的低吼,平腰橫掃席捲方圓三丈。空中舞動出一團金色槍影,裹起雄渾霸道的氣流,形成一柱亂雲崩裂蔓延。
他面對金褐四雁,竟用一招“蕩槍式”以一攻四,睥睨羣倫!
“砰砰砰砰─”幾乎同一時刻,金褐四雁各接一招,卻誰也不能止住烈陽怒紅洶涌澎湃的攻勢。
抽槍一轉,烈陽怒紅“啪啦啦”怒吼,“幻槍式”顫動出四道光飆分襲而至,取的,仍是金褐四雁的胸膛!
賓服十七槍,招招爲攻生死立判,把殺意和氣勢發揮到最烈的頂峰。
金褐四雁的眼裡,不約而同閃過驚訝與凝重,他們預料到金裂寒會很強,卻沒有想到,二十年沉寂不出的金裂寒,竟能一強至此!
好在時間很公平,也給了他們不多不少二十年的工夫,讓他們有底氣再接下這一招“幻槍式”.當金勝雁用點石成金指激開槍頭,重新穩住陣腳的時候,竟發現,他們四個人已不知不覺向後退出三丈,把金裂寒圍在正中。
三個回合裡,除了第一招,是他們趁着金裂寒心神微分搶先出手之外,後面的兩次,居然都是金裂寒在攻,他們在守!
“這個小子,確實了不起!”金褐四雁的心底,生出一聲由衷而矛盾的讚歎。
“吭!”金裂寒長槍拄地,銀色捲髮飛舞,燃起火焰的眼睛,更像另一柄可怕的烈陽怒紅掃視四人,平緩語氣道:“很好,你們也沒辜負這二十年的光陰。”
金戰雁的心頭涌起一絲氣餒,初始的氣勢,已被金裂寒縱橫跌宕的槍勢一掃而空。這個小子的修爲,還全都是拜他們四人所賜。
金勝雁卻在冷笑,緩緩道:“你的賓服十七槍威猛無儔,確實厲害。可惜太耗真元,十七槍盡發之後,看你還有什麼資本站在此處!”
金裂寒蔑然一笑,道:“殺人的槍法,有一式就已足夠。十七槍,實在太多了些。早在十年前,賓服槍法就只剩下十二式,如今更只有七式!”
七式!金勝雁的心一沉,深吸一口氣道:“恭喜。”
金裂寒傲然道:“不必,請你們再接我這一招”橫槍式“!”
話落槍出,團團光瀾再次將五個人的身影淹沒吞噬。
“天啊,怎麼會是這樣?”那邊的林熠哀嘆道:“不單要和人鬥,還要跟畜生打,我的命真是苦啊─”
鄧不爲和木仙子很看得起他,雙雙出動夾擊狂攻不說,那頭千年血狸上竄下跳,在周邊遊走不時偷襲,弄得林熠頭大十分。
該死的青丘姥姥,今天不曉得是放假了,還是存心要看戲,聲息全無。
幸好,他也不是以前的林熠,不然,是否能接下鄧不爲和木仙子的聯手十招也是問題。
心寧仙劍對着鄧不爲的長槍、木仙子的冷劍迴風舞柳,風雨不透,利用奇遁身法不斷閃展騰挪,全力周旋。
他終是有失算的地方,沒有料到金裂寒會被憑空多出的金褐四雁羈絆住。這場搏弈,已經很難說最後的贏家會是誰。
血狸覷到機會,再次撲上。林熠揮出一支璇光鬥姆梭,將這畜生迫退,但木仙子和鄧不爲又雙雙殺到,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
正傷腦筋的時候,頭頂傳來“吱吱”的猿啼。
大廳裡金裂寒的部屬、鄧不爲的心腹、再加上青木宮的人馬,和金裂石的殘部,早已混戰一團不可開交,沒有人注意到,被鄧不爲轟碎的屋頂上,探出一顆金毛魁猿的小腦袋。
但這一聲聽在林熠耳朵裡,比百靈鳥的叫聲更悅耳,他無暇擡頭,欣喜道:“小青,替我把這隻黑貓趕跑!”
小青沒理他,懶洋洋地坐在橫樑上,伸手在濃密的絨毛裡捉蝨子。
林熠討好道:“咱們也算老朋友了,你不會見死不救吧?等打完這仗,我請你喝酒好不好?”
可惜小青是母猿,似乎對酒並不感興趣,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好啦,小姑奶奶,別擺架子啦。”林熠口不擇言道:“回頭我給你找個公猿作伴,這總行了吧?”
小青的眼睛立即亮了起來,仰着小腦袋“咕嚕嚕”發出一陣清亮的長嘯,飛撲向血狸。
血狸一向在陸上稱王,從沒到冥海混過,對這麼一頭小小的金猿並不怎麼看上眼。
它嘶吼一聲,銳利的前爪抓向小青,一心要將這只不識好歹的小傢伙撕成碎片。
可剛觸及小青光滑柔順的絨毛,卻頓時滑開,反有一道強勁的魔氣震得它手爪生疼。
小青身軀一扭,迅捷無比地一抓,在血狸的後背上拉出三道長長的血槽。
血狸負痛狂吼,向前激竄,就聽見木仙子叫道:“小心,這好像是冥海金猿!”
提醒得也稍晚了一點吧?血狸忍疼抱怨,一雙小眼恨恨瞪着小青,發出呼呼低吼。
小青一點也不在乎對方色厲內荏的威脅,向血狸招招小手,鼓勵它再來。
血狸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它暴嘯變身,瞬間幻化出龐大的身軀,相比小青,宛如一座巨大的山峰,雷霆萬鈞般壓來。
小青的身上似乎又癢起來了,慢悠悠從額頭拔下一根淡青色絨毛,“啪”地彈出。
這算什麼打法?血狸聽說過灑豆成兵,但不曉得拔下一根毛會變出什麼?
那根青色絨毛在空中綻開,化作數百道絢麗的光刃,從四面八方呼嘯着射向血狸。
血狸大吃一驚,它左躲右閃、上竄下跳。可是依舊擺脫不了遍體鱗傷的厄運。漂亮的皮毛上,被光刃無情地割開一道道血口,魔血泉涌,血肉模糊。
它連叫冤的力量也沒了,頹然墜落,重重摔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氣還在掙扎。
木仙子見愛獸重傷,睚眥欲裂,竟舍下林熠仗劍殺向小青,厲喝道:“畜生,找死!”
林熠壓力驟減,他並不擔心小青。這頭金猿的厲害,尚超過小金,除非來的是三聖五帝這樣的人物,否則誰都很難拾掇下它。
調勻氣息,林熠微笑道:“鄧總管,你也忒笨了。咱們拼得你死我活,最後卻要爲青木宮做嫁衣,究竟值不值得?”
鄧不爲面色鐵青,低哼一聲沒有回答,手上長槍舞動更急。
楚凌宇護在黎仙子身旁,從容揮灑。
衆人嚐到了這位正道年輕一代翹楚的苦頭,亦不敢再過分緊迫。
畢竟楚凌宇他們只是外人,若非邙山雙聖和黎仙子率先動手,他們又何必去招惹這一堆刺頭。
忽然花纖盈從楚凌宇身後冒出來,低聲道:“別打了,快跟我走!”
楚凌宇一怔,問道:“去哪兒?”
花纖盈道:“你別管,跟我跑就是了。”
“你不管木仙子他們了麼?”楚凌宇問道。
“就是她在我纔要跑,”花纖盈振振有辭道:“難道等着留下來嫁人麼?”
楚凌宇還未來得及回答,兩名金裂寒的部屬發現花纖盈,呼嘯擁來。
楚凌宇不願傷人,只招架閃躲,不讓對方傷到花纖盈,可一轉頭,黎仙子已衝到前面了。
他急忙叫道:“七兄、九兄,照應黎仙子!”
邙山雙聖殺得興起,哈哈笑道:“沒問題,包在咱們兄弟身上!”
花纖盈藏在楚凌宇身後叫道:“楚大哥,你到底走不走?”
楚凌宇苦笑道:“你叫我大哥,我就立刻頭皮發麻!你當我想蹚混水麼?但我一走,他們怎麼辦?”
花纖盈道:“邙山雙聖那麼厲害,有誰傷得了他們?你不走,我一個人先逃了!”一轉身,掠出大廳,竟真的跑了。
楚凌宇一驚,青木宮與金裂寒的人馬水火不容,花纖盈萬一落到這些人手裡,有死無生。他看了眼黎仙子與邙山雙聖,見這三人足以自保,才苦笑着追了出去。
楚凌宇前腳剛離開,鄧宣後腳踏入大廳。誰也沒在意他什麼時候離去過,也不在乎他是否又回來,除了鄧不爲親子的身分外,鄧宣在衆人的眼裡並沒有多大價值。
但在鄧宣身後,還站着十六個人,十六個手持弓弩的新招部下。
他衝近鄧不爲大聲叫道:“爹爹,你真要和外公死拼到底麼?外公完了,金牛宮一樣也要完蛋。快收手吧,宣兒求你了!”
鄧不爲已落下風,暴躁叱喝道:“滾開,添什麼亂!”
鄧宣一顫,終忍不住眼中的熱淚,哽咽道:“爹─”
鄧不爲煩透了這個窩囊兒子,不耐道:“哭什麼,回你娘身邊去!”
鄧宣默默退開,閻九走到身後低聲問道:“孫少爺,我們該怎麼辦?”
鄧宣模糊的視線裡,看到上百個熟悉的身影,在捨生忘死的自相火拼,看到外公在金褐四雁的圍攻中苦苦支撐,也看到林熠和父親上下翻飛的身影。
他擦乾淚水,目光突然變得堅強冷靜,徐徐道:“對準青木宮的人,射!”
命令一下,十六張蓄勢待發的爆蜂弩齊齊激射。
只是,這次弩匣裡裝的不再是普通的鋼箭,而是經過靈符加持的索命魔弩!
黑雲卷涌,每支爆蜂弩中分別射出三支弩箭,合在一起就是四十八支,分別向着激戰中的不同目標掠去。
弩手以意念驅動爆蜂弩,鎖定目標,根本不擔心混亂中可能的誤傷。每一支弩箭也果然像生出眼睛一般,精確地尋找到獵物,用近乎肉眼難以企及的速度,爆發出致命一擊。
有人用掌風劈蕩,卻發現掌落時箭已在胸;有人輕靈的閃躲,卻不料弩箭隨之折轉如影隨形。
當箭頭接觸身體的一剎,亮起耀眼的紅光,轟然巨響中弩箭爆裂,在體內炸開。
頓時大廳裡血光四濺,十六名青木宮高手立斃當場。殘斷的碎肢漫天飛舞,地上未乾的血泊又被濺上新一層的熱血。
木仙子駭然而望,淒厲大笑道:“鄧不爲,你生的好兒子啊!”
鄧不爲驚怒交集,喝罵道:“小畜生!你在作什麼?”
血霧瀰漫,一滴熱熱的血珠飛濺到鄧宣臉上。
他沒有回答,眼眶卻再次溼潤。
這一天,充滿血與淚,交織起的恩怨已讓他無力承受,卻又不得不面對。
猛一咬牙,再次命令道:“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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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之內火拼連連,金裂石父子相殘,鄧不爲翁婿爭鋒,最後連多年沒有消息的金褐四雁也齊齊出動了。
青木宮與鄧不爲聯起手來,欲置金裂寒於死地,危急時刻林熠終於現身。
大戰之後,金牛宮滿目瘡痍。正當所有人都以爲終於能夠稍稍喘一口氣的時候,林熠驚訝地發現,陰謀的背後還有陰謀,自己正面臨前所未有的險惡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