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二十三年五月二十六日,俠者世傑奉先師遺命,終抵少林寺。於少室山下,巧遇“惜柔”郡主楊雪。
俠者世傑 以碧玉笛爲憑,一曲《鳳求凰》引得百鳥來朝,憑此神技以證身份。
後因得先師餘蔭,少林寺以最高迎客之禮,嗚鍾二十四響,昭告天下。
《南朝楚史.歐陽世傑傳》
驚走琵琶豔魔宮如雪後,青衣劍客收劍負於背,正待前行。
“恩公,還請留步。”只見馬車的側門打開,名叫鳳姨的紫衣美婦,扶着一位藍裙白裘的少女。朝青衣劍客,款款行來。
“小女子名叫周依依,熾焰盟盟主周嘯天正是家父。今日之事,還多虧了公子您能夠仗義相助。小女子在此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藍裙少女款款地施了一禮,朝青衣劍客感激道。
青衣劍客見眼前的少女雍容絕色,卻不顯妖媚。如雪中傲梅般清雅,不覺愣了愣神。
見青衣劍客愣而不語,少女的臉上不禁一紅。不過觀此人眼中目光凌正清澈,無半點猥瑣唐突之感,只是純粹的欣賞之意。
這讓周依依略感欣喜,心中如小鹿亂撞,面色微紅如醉酒般羞澀。
青衣劍客回過神來,笑道:“周姑娘言重了,在下先前無狀騙了姑娘的美酒,餵飽了腹中酒蟲,才順便趕走那淫邪妖婦,此事不值一提。熾焰盟在冮湖中常常接濟武林同道,老弱婦孺。行事光明磊落,廣行俠義之事,在下對於周盟主,也是敬仰已久!”
周依依聞言,心中欣喜道:“我爹爹平生最喜結交江湖中,俠義豪邁之士。不過這次我與鳳姨出來,卻是去杭州分舵,辦一件緊急之事,最多不過半月即回。公子屆時可願到洛陽熾焰盟總舵做客?熾焰盟上下必掃塌相迎,以謝公子大恩。”
青衣劍客聞言,笑道:"姑娘相邀、本不該拒,但我此行卻是要去河南嵩山少林寺,完成先師的一樁遺願,故莫不敢從。”
周依依略顯失望道:“那確實是不合時機了。希望公子得空一定到熾焰盟作客,也好讓小女子與爹爹報答公子您的救命之恩。”
青衣劍客卻是哈哈大笑道:“姑娘言重了,江湖兒女,哪來那麼多迂腐酸禮?恩怨情仇,不過一念好惡而已。善而得報,又何必執着一個恩字,反而拘束了自在。姑娘,後會有期。”
青衣劍客抱拳一禮,旋即縱身飛掠而去,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前方……
周依依目送着青衣劍客身影消失,喃喃道:“此人行事不拘一格,心性灑脫,倒是我拘泥着相了。希望有緣再見吧!”想到這裡,不禁俏面微紅。
河南嵩山少室山下,一青衣劍客徐徐前行。
“少林一派執武林之牛耳幾百年,果然不同凡響!”青衣劍客心道。
大道兩旁的參天大樹,擋隹了夏日的炎熱,給人帶來一陣陣的清爽之感。
青衣劍客發現路旁不遠有一方池水,清澈見底,池中魚兒隱約可見。想起自己連日奔波趕路,風塵樸樸。何不在這池邊淸冼一下,臉上身上的塵垢。一會上山拜見、也不至於失了禮數。
想至此處,便行至池邊,蹲下梳洗。因腰上插着的碧玉笛子長硬不便,暫且取下,擱放在一旁。
正待梳洗乾淨,卻不知從哪兒,忽然竄出一隻一尺來長的紅毛貂兒。一口銜起地上的碧玉笛子,閃電般飛馳而去。青衣劍客見狀一愣,旋即飛奔追趕。
只見那紅毛貂兒身形靈動,速度極快。左右撲閃向前竄去,還不時回過頭來觀望,神情極具人性化。似乎對青衣劍客,挑釁嘲弄!
“哪來的劣畜?如此可惡!”青衣劍客不禁怒起,提氣運功,施展出一套詭異的步法。身形閃出道道殘影,速度駭人。
紅毛貂兒似乎感覺到了威脅,拼命向前逃竄。此時,青衣劍客已追至紅毛貂兒身後二丈。
只見其掏出懷中一枚銅錢,“着!”向紅毛貂兒,彈指激射而去。“吱!吱!”一聲,正擊中紅毛貂兒的後腿。
紅毛貂兒吃痛之下,吐出銜在嘴裡的碧玉笛子。“吱吱吱!”呼痛急竄而去,不見了蹤影。
青衣劍客也不追趕,彎腰拾起笛子,仔細查看有無損傷。還好沒有磕碰,隨後插入腰間。轉身行至大道,向山下的知客亭走去。
正想着去通報上山,迎面卻走來一大羣兵衛。簇擁着中間一位紅衣少女,向他行來。
只見這紅衣少女面容嬌好,一身緊身的紅皮獵甲裝。腰間挎着一柄鑲嵌滿寶石的彎刀,足蹬一雙牛皮小蠻靴。美麗中帶着一股英氣!
青衣劍客走近衆人,“吱吱吱!”只見剛纔逃離那紅毛貂兒,竄上紅衣獵裝少女的肩頭。兩隻前爪不停地比劃,叫聲悲急。
紅衣少女似乎側頭聆聽,緊接着柳眉一皺,玉指一指向青衣劍客。怒問道:“毛頭,你說昰他打傷的你?”
那紅毛貂兒蹲在少女肩頭,小頭如小雞啄米般直直點頭,神色甚是委屈。
青衣劍客看到這一幕,旋即明白過來。原來那通靈的紅毛小貂兒並非野物,而是這紅衣少女所豢養。
“站住!叫你呢!”一聲嬌喝,打斷了青衣劍客的思緒。只見那紅衣少女柳眉倒豎,一臉怒氣地望着自己。
青衣劍客聞言停下身來,抱拳問道:“敢問姑娘叫住在下,有何指教?”
“哼!我家毛頭如此可愛,你爲何要打傷它?”
青衣劍客道:“在下先前在路邊水池,洗梳整理儀䆟。哪知這紅毛劣……貂兒,銜起我的笛子就跑。笛子乃家師遺物,不容有失。在下情急追趕中無奈之下,才用銅錢擊中了這貂兒後腿,尋回笛子。”
“大膽刁民,你憑什麼說我家毛頭偷東西?”紅衣少女怒道。旋即側過臉頰,問向蹲在肩頭的紅毛貂兒:“他說的可是真的?”
只見那蹲在少女肩頭的紅毛貂兒,立起身來。兩隻前爪像人一樣連連擺手,口中吱吱急叫,小臉露出一副冤屈神色。雙目汪汪地,似乎都要掉淚了,極具人性化。
青衣劍客見此情景,蹚目結舌,差點沒驚掉下巴。心道:“這貨倒底是什麼靈物?都成精了,不僅能聽懂人話,還會撒謊搏同情?”
紅衣少女怒喝道:“哼!你定是瞧見我家貂兒乖巧,想捉了去,還敢在此撒謊騙人。衆侍衛聽令!拿下此賊人。”
言罷,少女身邊的侍衛,紛紛抽出腰刀,將青衣劍客團團圍住。
而那隻紅毛貂兒,此刻正蹲在少女肩上,朝着青衣劍客擠眉弄眼,好似嘲弄。
“阿彌陀佛!佛門清靜之地,諸位施主怎可在此動刀兵,也不怕佛祖怪罪嗎?”正在這時,只見一老一少兩位灰衣僧人,行至衆人面前。
說話的是一灰衣老僧。雙手合十,手握一串佛珠,望着在場的衆人。正是那少林寺下,知客亭的知客僧。
紅衣少女見狀,也不敢拿架。一揮手,在場侍衛立刻收刀散退一邊。
只見她行至知客老僧前,雙手合十施了個佛禮。嘻嘻道:“大師莫怪,我是朝庭鎮南王之女,惜柔郡主楊雪。此番在此因陪家母上山,入寺禮佛。母親在寺抄寫經文,爲邊關將士祈福。
我等正欲下山安頓車馬,購些糧米準備布善施粥。哪知遇上一賊人,欲行不軌之事。正欲捉拿審問,不想卻擾了佛門清靜,還望大師莫怪!
知客老僧見紅衣少女知禮數,且事出有因。也知道鎮南王王妃入寺祈福一事,不禁面色稍霽。問道:“女施主口中說的賊人,不知現在何處?"
“大師明鑑,正是場中此人!”楊雪指向青衣劍客道。
青衣劍客聞言也不辨解,負手立於場中,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知客老僧定眼望去,只見此人年約二十歲。一襲青衫,揹負長劍,腰間斜插着一支翠綠的笛子。
再觀此人面像,長得眉清目秀,俊朗不凡。一雙眼睛清澈明正,渾身上下正氣凜然。毫無半點雞嗚狗盜之輩,的奸邪之氣,不禁心中遲疑起來。
此刻只見青衣劍客邁步行來,衝着知客老僧躬身抱拳執禮。朗聲道:“晚輩歐陽世傑,遵先師遺命,前來拜見貴寺方丈智空大師。還勞前輩,代爲通傳一聲。”
“哼!好大的口氣,你以爲少林掌門智空大師,是什麼阿貓阿狗想見能就見的麼?”“惜柔”郡主楊雪正在氣惱,此刻忍不住出言譏諷起來。
知客老僧卻大感爲難起來,正想出言婉拒。又見那青衣劍客抽出腰間的碧玉笛子,雙手捧於自己面前。正色道:“前輩可取此物前去,對智空大師說,一位十年前的故人赴約而來。想來智空大師見到此物,定會明白。”
灰衣老僧聞言,不再遲疑。接過笛子,轉手託付給身後的青年僧人。一臉正色道:“了塵,攜此物速速上山,稟報掌門此事,其間不得有誤!”
了塵接過笛子,朝衆人施了個佛禮後,便向山上縱身掠去。
灰衣老僧則施禮道:“諸位施主可隨貧僧到知客亭,品茗小息一會,也好讓本寺略敬地主之誼。”
聽灰衣老僧這麼說,衆人皆不反對,跟隨前行。“哼,一支破笛子有什麼了不起,還能讓少林掌門智空大師屈尊見你?”小郡主楊雪,依舊諷道。她此去也存了好奇之心,準備看歐陽世傑被拒見的笑話。
歐陽世傑摸了摸鼻子,朝楊雪笑了笑,倒也不在意。心中卻道:“這紅衣少女貴爲郡主,性子卻好生刁蠻。” 目光掃過,卻見到那隻蹲在少女肩上的紅毛貂兒,不禁心中氣惱。見那貂兒賊頭賊腦地望着自已,旋即惡狠狠地瞪了那貂兒一眼。
貂兒害怕心虛,立刻竄到少女背後,吱吱叫個不停。楊雪立刻不依道:“你敢威脅嚇唬我的毛頭,不怕一會兒下山,我將你縛去見官?”說完,一雙鳳目惡狠狠地瞪來!
歐陽世傑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又沒有出聲恐嚇,怎能威脅你那貂兒,莫非是它做賊心虛了不成?”
“你,你,你無賴,無恥!”小郡主楊雪一跺腳,正待發飆!。
“咚!……咚!……咚!……”山上一陣陣悠揚的鐘聲傳來,驚起林中鳥鵲,亂竄而出。
“咚!……咚!……咚……”鐘聲一直長嗚不已,直至二十四響後,方纔停下。
此刻,灰衣老僧卻是臉色大變,一臉駭然地朝歐陽世傑望去。心道:“少林寺百年來,只得一次嗚鍾二十四響。這還是六十年前,當朝太祖上山還願禮佛,本寺以最高禮儀昭吿天下而迎之。
天下所有寺廟聞聲,都會附鍾二十四響,以示對來者身份的最高尊敬!此青衣少年是何等身份,得此殊榮?
旋即遠處的寺廟,亦傳來附合的嗚鍾之聲,不多不少也是二十四聲。
如此這般如烽火相傳,這一天,天下的佛寺都連續地嗚鍾二十四響,昭告天下。武林聖地少林寺,迎來了最尊貴的客人。
而這一天,江湖震動,天下皆知!